第二十一章 冲突
“你现在最好一点都不要动。”
凯鲁说这句话不是没道理的，岩浆装甲现在只由那根跟本体相比无比细小的纤维绳吊在半空中，发射出去的抓钩正紧扣着上方一楼的楼板，周围是无数弹孔。
装甲手臂上的火神刚刚停止转动。
“……”
电机运行的声音非常不正常，似乎随时都会过载爆炸，装甲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上升，另一只手臂正努力扒住洞口的边缘，只要能完全借力那么这次的实验就宣告成功。
而失败的后果很是严重，至少短时间内铁汉就只能在这里呆着了。
他没有抛弃装甲的资格，在向联邦军旗宣誓成为装甲驾驶员时有这么几句话。
我必将用我的生命捍卫联邦的尊严！我必将与我的装甲一起走向终点！无论是什么挡在面前，我都将把我的一切化为进攻的烈火！
驾驶员们私下普遍认为这些数量稀少的装甲在联邦眼里比他们更重要，如果不是在被击毁的情况下扔下装甲会直接被送上军事法庭。
所幸这跟纤维绳够坚韧，铁汉最终把装甲开到了地上，在出来的时候又挤碎了几片玻璃。
他检查了一下绳圈，上面已是布满裂痕。
“嗯……”
为了证实心中的疑惑，他把手对准前方一辆小车。
砰！
抓钩牢牢咬住了车顶，尖端甚至已经刺破了车顶的铁皮。
接着电机开始运作，这次显然很是轻松，运转声小到几乎听不见，或者说电机没有背上任何负载。
光头看着显示屏上武器系统的自检报告，铁爪那一栏明明白白标注了自身目前所处的情况。
爪头丢失。
近乎支离破碎的绳子趴在地上被慢慢拉回来，如同被屠夫摔死的肉蛇一样无力。铁汉看向还死死抓住车顶的抓钩，末端剩了一点绳子。
刚才吊我的时候没断真是狗屎运！
他这样想着，开始寻思回去怎么更换新绳子，听说联邦实验室刚研发出一批新货。
“铁块，看一下前面大概一千米的情况，我感觉有东西。”
珈奈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
“一千米？你用望远镜看不清吗？”
“那里突然就起了点雾。”
铁汉爬到一堆车上面，装甲的重量直接压扁了饱受风霜侵蚀的车架，不过就算这样他还算是站在附近的最高点上。
远方的景象在屏幕中不断拉近，为了让驾驶员做出最正确的判断联邦废了大功夫在装甲内部做了近乎三百六十度的影响显示，最大限度模拟了人眼的真实感觉。除了可能会让驾驶员产生一些不必要的恐惧，还没有人发现其它的缺点。
他看到了那片稀薄的雾气，在内陆看到雾气还是军团记录里的头一次，一边思索着要不要通知凯鲁，他把画面又拉进了一些。
现在只能看到极其模糊的影像，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对珈奈所说雾后的东西做出判断。
那是一堆战车。
叛军来了！
第一辆坦克已经驶出了雾气，严重失真的影像显示不出坦克身上有没有代表身份的标志，他只能看到黑乎乎的车体，甚至无法分清到底有没有标志在车身上。
“头儿，完事了没，赶紧上来，我们有大麻烦了。”
一阵咝咝啦啦的杂音后，那个平静的声音出现。
“刚弄好，我们马上就上去，什么事？”
“叛军离我们还有不到一千米。”
……
“照这个速度来看，我们还有五分钟的时间。”
通过装甲同步过来的影像，凯鲁已经看到那群移动缓慢但是非常坚定的钢铁巨兽。领头的三辆坦克并排在桥面上推进，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样式，看起来比联邦的服役型号要高级一点。
那些挡在铁蹄前的小汽车全部被无情的推开或者直接压扁，再由后面成群各式各样的装甲车踩成铁饼。清路的效率比铁汉单单一台岩浆装甲快的多。
唯一让人安心的是他们来的方向在小队来时的正对头，后路很畅通。
“珈奈，带星守赶紧下来，我们撤！”
“慢着，好像有东西，全员趴下！！”
铁汉一声怒吼，后面几乎带了点破音。
……
此刻，在楼顶。
珈奈刚刚收好枪，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叛军会突然出现在这而没有一点预兆，明明附近还有几支小队在的。
难道他们？
她不愿再想下去，后面那只刚刚喘好气的废人才从地上站起来，她实在是不想因为一点疏忽导致这个拖油瓶受到不必要的伤害。
不然回去整只小队都没有好果子吃。
这时铁汉凄厉的吼声把他的吸引力带到天上。
一道白色的轨迹划破天际，只两秒就几乎到了这边，珈奈最后勉强看见这道白线冲向大楼医院中部。
飞弹凭着自己的高速撞破了无数墙壁，最后在楼体正中心爆炸，这并不是那种威力巨大的型号。岩浆装甲迅速对影像进行着扫描确认，最终高诉铁汉这是一枚“黑燕”小型飞弹，通常是数十枚装在一辆发射车中连续发射。
而第二枚却迟迟没有出现。
大楼只是略微晃动了一会就恢复稳定，珈奈爬起来刚准备下楼就看见趴在旁边的星守全身都在颤抖。
“大少爷你赶紧起来！”
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堂堂星寒上校的儿子竟然被一枚飞弹吓破了胆？
珈奈抓住他的衣服想把这个抖出幻影的可怜虫拉起来，不过她的力量还没大到提起一个毫无配合的成年男性的地步。
“珈奈，你在干嘛！敌军暂时停了！赶紧下来！”
她愣了一下，接着抬起手。
啪！！
本来英俊无比的脸上瞬间出现一个掌印。星守痴呆一样把头抬起来，眼神充满呆滞，身体的抖动应该是停了，但脑子显然还是没有转过来。
“别给你爸丢人！爬起来！”
狙击镜视野中那群装甲车已经开出了浓雾，就像破冰船一样不断往这边推进，堵塞的汽车如同雨点一般从桥两边落下。
星守总算是扶着墙摇摇晃晃站起来，不过现在珈奈不认为他能在直立的状态下到达地面。
刚才星守正处于身体刚从脱力状态里恢复的无力期里，恶心感刚刚消失，眼前的金星也才消去，他只是模模糊糊听见对讲机队伍公共频道里在迅速传递着信息，接着珈奈就跑回来要自己赶紧下楼。
这让他无比受伤，他也就有一点站起来走两步的信心，还没有完全爬起来，地面就是随着一声巨响不住震动。
无力感再次出现并且更加剧烈，他被震的几乎悬空，本就供血不足的脑子开始胡思乱想。
地震了？这里竟然还有地震？刚才他们在说这个吗？我好像看到什么东西飞过来了？那是飞机还是什么？楼是不是要倒了？
那我岂不是就要死了？
他已经看到了自己从倒塌的大楼顶无助的滑落的场景。对死亡的恐惧压倒了全部的思想，他现在只是靠本能把自己缩成一团。
接着就是脸上火辣辣的痛。地面似乎也不晃了，他这才想起自己还趴在地上。
面前的少女在拼命对自己喊着什么，她看起来很急躁的样子。
“你们俩赶紧下来！”
对讲机再次传来凯鲁的声音。
要下去了？珈奈也要自己下去，那就尽量快点下去吧。
星守摇摇晃晃扶着扶手一步一步挪下去，珈奈在旁边干着急，不过她现在也不敢再做什么，万一星守再受刺激倒下她根本搬不动。
就不该让他跟着我！
心里带着一点恼怒，珈奈只能以同样的龟速跟在星守旁边防止他再出什么岔子。
……
“他俩看样子还要过一会，铁头你估计能挡住他们吗？”
凯鲁迅速想着对策，几百米的距离对机械部队来说几乎瞬息将至，他们必须等星守安全下来，这意味着战斗将会发生。然而每一种方案推演到最后都显示这支队伍会被全灭。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计谋都是无效的。
“头儿，不是我吹牛，我能换掉领头那三辆坦克里的任何一辆，不过之后我也就挂了。”
“你现在倒是还有说闲话的功夫。”
铁汉这点跟珈奈很像，无论在何时都能保持一颗乐观，或者说是大大咧咧的心态。
“那个，他们大概只能走这座桥过来吧？”
是身后一直沉默的木花。
凯鲁这才想到，眼前的桥是那些装甲车过来的唯一道路，而且，这边的几根桥柱没有中间那么粗壮。
“铁头，把那根柱子轰断！”
“好嘞！”
岩浆装甲上前一步，背部两个发射口打开，两个红色弹头被缓缓推出。这不是刚才炸墙的那种小玩意，这是联邦为远距离重装甲交火特别设计的“啄木鸟”装甲导弹。
啄木鸟们同样没有被用来打击设计上的目标，一根柱子的防御或许要比坦克装甲好上不少，但啄木鸟不需要像穿透坦克那样穿透柱子。
导弹以较慢的速度从装甲背上发射，随后直接调整好方向不断加速，在燃料刚好耗尽时撞上了桥柱。
圆形的冲击波从里面散出，爆炸造成了一个扇形的断面，桥面也受到冲击，在失去支撑后轰然倒塌，扬起的灰尘迅速盖住了众人。
“桥面离地大概有二十米，他们应该没办法下来。”
无人机在烟尘上方盘旋，在显示屏上装甲群显然是放慢了速度。
“躲到医院后面！准备迎接攻击！”
凯鲁知道断桥就算可以挡住那些装甲群本身，但他们的炮火仍然可以覆盖整片地区。他也在想为什么叛军只是在开始发射了一枚小飞弹就一直默默推进的问题。
情报太少，无法推断。他只能暂时归结为那边的指挥官想活捉他们或是想近距离观察他们被炸成碎片的样子。
在大楼后面，他们见到了珈奈在扶着不成人样的星守，此时星守已经不再恐惧，只是三十层楼的距离让他再次脱力而已。
“大少爷缺乏锻炼啊。”
珈奈松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星守立刻滑坐在地上。
“你的脸怎么了？”
木花注意到星守的脸上那道还没有完全消去的红印。他是跟珈奈一起上楼的，也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一起，难道？
木花的表情逐渐变得惊讶。
“我不清楚你在想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你完全跑偏了。”
星守冲木花摆摆手，他是不可能说出真相的，同时他也寄希望于珈奈能放他一马。
现在看来珈奈根本没心思管他，叛军在断桥口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