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失望与希望
陈墨不知道那些事，就算知道也不会关心，他只关心自己的事，或者关心自己关心的人的事！所以认真陪自己的父母和妹妹好好吃饭，打打趣、逗逗乐，再回山坳口里打几只凶兽扔给那几个挑食的家伙当口粮，第二天就又骑着小灰偷偷摸摸地来到林远部的村寨附近，他偷偷摸摸不是出发时，而是降落时。
因为陈墨到的比较早，林远部的人虽然相信他，但经常吃他送来的那些兽肉，还是有些担心新的家园生存环境问题，所以又开始头痛怎么把人带过去考察。最后只得在训练的五、六百人里拉走一百人在夜里随陈墨进山，一直磨蹭到第三天晚上才赶到山坳口外，听着夜色里不时传出的兽吼声，让他们的担忧之色更浓，在草坪上凑合过了一夜，也不知他们究竟有没有睡着过。
天还没亮，陈墨拖回好几只大型凶兽、猛兽给他们和他收养的几只兽做早餐。本来林远还坚定支持他的，但看着他随便就弄出这么多大型的食肉兽类，感叹于他的强大，也更警惕于周围的危险，更何况周围还有几只活蹦乱跳的在周围转悠，似乎正对他们这些陌生人很好奇，但它们的好奇让他们很害怕！
用过早餐，陈墨带头往山坳口里走一边说道:“我八岁就在这里混，除了战斗就是练习战斗，附近现在已经没有太大的危险了，因为值钱的已经变成了皮毛，肉都被你们吃了，要想吃它们的肉就不能怕它们，我想你们也觉察出，村寨里的孩子们身体比以前强壮很多，这就是吃凶兽肉的好处，你们护不了他们一辈子，也许我也不能，因为你们会死，我也会，这只是时间问题！”
林远部的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其中一个比较年轻，大概三十不到的人说道:“你说的是有道理，但我们不想在活着的时候看着他们去死，虽然来这里不一定会死，但是老人和小孩可能被这些大型兽类碰一下就活不下去了！”
陈墨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孩子几岁了？如果他们早些过来，我可以教他们怎样强身健体，可以教他们怎么与兽战斗，可以教他们如何把握自己的命运，还可以教他们如何表达自己的爱与恨！但如果来得太晚，我可能什么都帮不了他们，而你们去战场是死是活都是未知事，就算你活着回来了，但你的孩子却没能活下来，要在这个世界好好活下去，只有自己够强才行。而你们就不够强！你不够强，没人关注你的生死，没人在意你孩子的生死，更不会有人去寻找你和你孩子究竟是怎么死的，就像史书一样，它记载的都是强者的事迹！”
另一个人不同意地说道:“但他们在外面更容易生存下去，并不会有这么大的生存风险，像那些大型食肉兽类，它们吃一餐得祸害多少生命才能让他们吃饱，太危险了，我们都没有信心可以对付它们，更何况是老人和小孩！”
陈墨轻笑道:“你没看见我家的房子吗？那是四年前盖的，以前我们也不住这里，后来我娘就在那房子里生下了我妹妹，你看我妹妹和那两只大鹰关系多好！以后大鹰还会再产卵，我们还会有更多的伙伴，今天你们看见的那两只对你们还有防备的豹子，是我前两天刚收服的，它们也有孩子，想必你们也看见了，它们会因为孩子的安全而选择和我呆在一块儿，因为这就是信任！如果没有信任它们就会是我的敌人，而它们就会是我杀死的目标，它们的孩子还是会被我收养，等它们的孩子长大还是会成为我们的伙伴！”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有些忧虑地问道:“你就不怕有一天无法控制它们？或者当你离开去了远方，然后它们回归本性，对你的家人下手？”
陈墨抬头看了一下远处升起的太阳，淡淡地道:“我说了，这就是信任的问题！大鹰从小和我妹妹一起长大，那两只豹子有思考能力，只要你对它们好，它们也不会非要吃人，我们人类对它们而言，太小，不够营养，而且它们还很挑食。”说着他们就已经进入了山坳口，陈墨停下脚步，指着前方群山围绕间有如大江般延伸向远方的荒原说道:“这里也许是不适合种植水稻，但适合种一些不需要大量水浇灌的作物，比如小麦、高粱等，更重要的是，这里面够大够广，足以满足他们成长的好奇心！这也是你们最需要考虑的，你们要是去战场了，不说自然威胁，单单是他们的好奇心就足以把他们引向毁灭的深渊！”
林远部的人沉默地看着前方，似乎已经看到了将来这片土地上的连绵无尽的农作物，也能想象出他们的后人与这片山林里的原住民之间为生存而发生的血腥冲突，内心纠结地看着，既兴奋又紧张。
陈墨又向前走了几步，张开双臂说道:“这里也很安全，至少不会受到人类社会肮脏野心的威胁，这里将是你们孩子的世界，只要人口够多，有足够的技术人员，他们完全可以自给自足，不用去担心你们战死后，这个国家的统治者是否会依然支援你们的后人！易暴易怒的兽类我们可以清除，更何况开垦这片土地需要时间，而在农作物成熟以前我们也是要吃的，光用大鹰从山外运送粮食是不行的，而且它们是另有用处的，那我们吃什么？就是吃那些想吃我们的兽类！温顺的可以留下，就当是放养，就像游牧民族那样放养他们的牲畜，它们将是后备口粮，你们觉得呢？”
林远也向前走了几步，和陈墨并排站着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也很理想，虽然我心里依然担忧，但事实就是我们不可能一直保护他们，而能保护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适当的流血可以让他们更快地成长，他们也需要他们自己的信念和追求，现在的他们就是养在笼子里的小白兔，和你相比天差地别。”然后转身看着跟他一起来的人说道:“乘战争还没有开始，我们应该努力为他们创建新的家园，让他们在这里站住脚跟，如果有不同意见的可以互相再讨论讨论，但一定要今天内拿出主意，因为我们不知道战争是下个月开始还是明年到来，我们还有很多事还要做，盖房子、开垦荒地，甚至为他们打造生活用具！”
陈墨向山林走去，一边走一边说:“跟我来，我带你去林里看看，这里只剩下兔……”他突然发现哪里不对劲，回头才明白过来，他后面的人都战战兢兢、畏畏缩缩地吊在后面，不由地恼火起来，怒道:“你们看看你们自己像什么样？还上什么战场，死在这山林里又不丢人，要是你们这样子去战场才丢人，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既然怕死还整天训练不干活做什么？还站着装b摆什么姿势？我还以为你们老兵有多能耐，真不知道这样的你们还能教出怎样的儿女！算了，你们走吧，我丢不起那人！”说完就往回走，穿过人群停下脚步，所有的人都看着他，只听他淡淡地说道:“以后别说认识我，就当我们从没认识过！”再也没有停下脚步，走出了山坳口。
林远有些羞愧，旁边的人低头委屈说道:“人怕死很正常，谁不怕死了？更何况那些兽比我们厉害多了，有必要说的这么难听吗？”
林远看了看山林，深吸口气说道:“是挺丢人的，他八岁就来这里打生打死，我们虽然上过战场，见过血，但究竟流过多少血，有没有杀过敌人只有我们自己清楚！你们怕就在外面等着，如果我连这口子边的小山林都不敢进，那我们来这里做什么？还不如让我们的家人都死在外面，免得也来丢人！”说完就往里走去。
陈墨一直以为上过战场的老兵比较有血性，但事实上这个世界的战争就是送死，仅仅只是送死，很多年轻人是直接拉进战圈，可能他们只是大喊了几声，或者多跑了几步就变成了尸体，因为他们大多数都不明白什么叫战斗，什么是战场，不然也不会出现混战七千多年，而格局依然没有改变，也没听说哪国胜了，哪国灭了。或许这背后是有幕后黑手的手段，但这等战争风格他是从未想过，也不可能会往这方面想，只有他自己亲手拉来遮住这整个世界的幕布，他才会明白这个世界的人有多傻，这个世界的战争游戏有多奇葩！
林远往林里走去，他的内心很平静，是的，他觉得被陈墨骂是理所应当的，因为只有他杀过一个敌人，才一直能带领几百号人，当年他上战场前也没有过战前训练！但如今虽然训练了二十年，下面的人的各种战术动作很标准，口号喊声也很大，但依然没杀过人，抓野兽也大多用陷阱，他觉得好像缺点什么！
不知不觉已经往里走了十多分钟，他停下脚步看向周围，除了几只猴子与野兔，就只有各种虫子了，所以他更觉得丢人、羞愧、悲愤！咆哮一声，抽出自己的佩刀，在林间发泄般地挥砍起来！
林外他的部属们听到他的咆哮声，大多想冲进又不敢，只有两个十八、九岁的人咬牙冲了进去，当他们冲到林远附近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受到任何攻击，自己的首领也没有受到伤害！为自己刚才的咬牙拼命的心态感到深深的羞愧，原来这片山林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可怕，自己也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自信、强大，也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信任陈墨。
……
陈墨对林远部的人很失望，对自己的天真想法感到可笑，回到草坪招来小灰，骑着就进荒原深处去折腾了。既然他人不可造就，那又何必浪费自己的时间，精力怎么能浪费在那堆朽木身上，他还要在自己追求的无所不能路上前行！他又感受到了孤独，还好有家人的关心，还有思想简单的小伙伴。“也许这世界并不像我想的那么美丽动人！”他喃喃自语道。
到傍晚时分，陈墨一只手拖着一只凶兽，小灰陪着他慢慢走出山坳口。没有理那些低着头站在草坪上的人，把两只凶兽扔给雪云豹一家和小黑，进厨房去帮李沫做饭，小灰跑去和小陈曦玩得不亦乐乎。
林远心情复杂地看着面前和谐相处的一家人与几只兽，自己这些人却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直到夜幕降临，陈墨吃完饭走到那群还低头傻站的人前面，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们跟我非亲非故，我完全可以不操心你们和你们家人的死活，能改变自己命运的往往是你们自己本身，既然我觉得自己已经帮不了你们，那我只能看着你们去死！”说完就转身准备回屋。
林远急忙追上去说道:“小恩公，我们愿意让孩子们将来在里面生活，我们也愿意自己解决生活问题，猛兽还好，但凶兽我们全赔进去也杀不了啊！”
陈墨指着疾风鹰和雪云豹说道:“它们不喜欢吃猛兽，只爱吃凶兽，我说过，它们很挑食！但这并不能成为你们懦弱、胆怯的理由，你是他们首领，炼灵后期多少年了？我父亲一个猎户的境界都比你高，就没有想法？你知道里面有多少灵药可以让像你这等境界的人进阶筑基？你知道里面有多少兽皮可以铺床当被？你知道里面的资源可以让你们的后人取用多少代？”陈墨闭上深吸口气嘲讽地说道:“贪生怕死又不会战斗却要用军人的名号，真不知道是你们太懦弱还是我那奇葩舅舅太无能！我就奇怪了，这样的国家怎么还没灭亡，也难怪数万年过去，这片大陆的文明却毫无进步，原来是族群问题！”说完就直接进屋去了。
陈墨后面的那段话过于尖酸刻薄，那是他想刺激一下这群不知真正的军人为何物的人，因为他还想给自己希望。虽然他早晨确实很失望，失望于他们的懦弱、无拼搏上进之心，也许是前世的缘故，他很讨厌这种人！但那些孩子还很单纯，他还是希望自己可以改变他们，让他们和自己一样努力上进！
陈墨一觉醒来天已微亮，推门而出看见空荡荡的草坪，心想，走了也好，彼此都少些烦恼。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骑着小灰穿过山坳口，发现山坳口附近有近百人在忙碌着什么。他唇角微翘着轻声说道:“好像也没那么无可救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