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药
扶柳不再逗趣，正色对九殿下说道：“程长天情况十分危机，药虽配好了，但饶是我也怕掌握不好分寸。”
九殿下闻言神色黯淡了下去，皱着眉头说：“最坏的结果是何？”
“瘫痪在床，头脑清醒。”扶柳答道。
九殿下叹了口气，“这对他来说，恐怕比死在战场更难以接受。”
“原本也不必到如今铤而走险的地步，”扶柳解释，“他与秋水擅自作主，以毒攻毒，毁了我本来的计划。”
“那眼下如何？”九殿下问。
“你那心爱的程大公子倒是胆子大的很，他打算。不过……”扶柳拉长了尾音。
“不过你并不打算如此？”九殿下反问。
“要跟一般大夫一个样子，我又怎么能得你的青睐。”扶柳笑的神秘。
“可你还是打算让他。”九殿下说的肯定。
“我自然有我的打算，难道你不希望如此吗？”扶柳撇了下嘴说。
九殿下闻言，抿嘴乐开了花。
说罢他二人不再提此事，而是拿来了棋盘下起了棋。
掌灯时分，程府大摆宴席，算是正正经经给九殿下接风。厅内设了共两桌，因多是程府老小，便也没用屏风隔开，只分男桌和女桌坐开。
九殿下自然被安排在了上座，左右各是程长天和程老爷。
武穆娘做为此次采药的功臣，也破例被安排在了女桌落座。但这显然惹得程落霞十分不满，自开席到现在一直苦着张脸，没有丝毫笑容。
我低声凑到武穆娘耳边说道：“莫去管她，你只顾做你自己便好。”
她听我这般说，点了点头，又往我碗里夹了些洛城的特色烧鸭和荤菜。
我大快朵颐，早忘了旁的。
席间，武穆娘吃的并不多，只是一直不停喝着酒，似是有烦心事。她眼神并不在桌上那些美食，而是瞟向程长天。
程长天咳一下，她眉头拧一下；程长天展了笑颜，她舒口气嘴角也擒着笑意。
“哼，好不要脸。”程落霞低声嘀咕道。
我抬头望着她，打心眼里想翻个白眼。即便她再不满意武穆娘，也不应该在这场合发作，那边桌上可还坐着她程家的上上宾呢。
听她这么说，程夫人用胳膊肘杵了她一下。
“娘……”程落霞娇嗔，“我又没说错。”
武穆娘知道程落霞是冲着自己来的，生怕她闹起来程府脸面无存，便先同程夫人告罪，推脱有些醉了要先回去。
我不放心她自己走，于是跟了上来。
“武姐姐，”我小跑着追上她，“别放在心上，程老爷和程夫人都还没发话。”
武穆娘拉着我缓步走在程府池塘边，满脸愁容。
“他们如何看我，我不在乎。我……我不过是怕公子为难。”武穆娘解释道。
“他既然想娶你，为了你为难又如何。我要是死心塌地想跟一个人好，就是万般阻挠我也要顶着压力跟他在一起。”我说道。
武穆娘轻笑着挂了我鼻子一下，“看不出我们阿桃妹子，这么不害臊。”
我是很难理解他们凡人对于爱的遮遮掩掩、扭扭捏捏，“这哪是不害臊，是真挚。”
武穆娘一扫刚刚的愁容，笑了起来。她用青葱般的手指戳了下我的脑袋，“没看出，你还是个痴情的。”
我朝她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总算逗的她开心了。
“阿桃妹妹，”武穆娘突然唤我，“扶柳公子可是要给少爷？”
这事我倒是听扶柳念叨过，但他似乎很是踌躇，觉得拿捏不好分寸，怕反而害了程长天。
我点点头，却没敢告诉武穆娘更深一层的担忧。
“那……药应该是不好掌握剂量的吧？”武穆娘可能察觉了这事，问我道。
我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看我这样，便了然于心。
“可否跟扶柳公子说，让我替公子。”她说的恳切。
“可是……可是那药虽然能解蛊毒，却猛烈的很，万一你受不了可怎么办？”我担忧道。
“可只有这样，才能给公子用最合适的分量！”武穆娘坚定不移。
我见她爱的痴情，命都可以不要，握住她的双臂说道：“姐姐放心，扶柳公子一定可以想到办法的。”
武穆娘摇摇头，说道：“若有办法，扶柳公子早就用了。如今都拖了好几日了，我看公子周身气息一日不如一日，若不是如此我刚刚也不必那么紧张盯着他了。”
我叹了口气，向她保证：“既然你都决定如此了，我定转告扶柳公子。不过你放心，有我阿桃在，必然不会让你出事。”
闻言，她似是落下了心中大石，高兴起来。
我们继续缓缓在水塘边走着，聊些琐碎之事，待宴席快散之时才回英花阁。
却不知，刚刚那池塘边的树后有双眼睛一直盯着我们。眼睛的主人躲在暗处，目中有伤悲，亦有气愤，更有不舍，种种夹杂，复杂难以表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