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白衣
躲在小巷巷口，她清楚地看见了那一队人马。
为首的是个身穿暗红色大内侍卫服饰的男子，骑在马上，气宇轩昂。
而在他身后，一辆马车不疾不徐地跟着。想必马车里坐的，便是萧明珩口中的王御史了。
再往后，是被层层侍卫包围前行的囚车。囚车上那人披头散发，看不清脸，脚上缠着铁链，双手上着枷锁，木然地向前拱，整个身子随着囚车晃动的幅度，在木柱子上一磕一磕。
囚服破破烂烂，血色斑驳。
颜霜迟不禁回忆起自己刚从这个世界上醒来时的处境，眼眶一阵酸涩。
烙铁留在胸口的伤疤还隐隐作痛，如今她却不得不用手中的剑去杀掉另一个同命相怜的人。
【警报！警报！注意！注意！】系统姐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颜霜迟扶了扶额：“放。”
【前方剧情危险，目前气血槽数值偏低，建议充值补充血量，首次充值额外获赠一次免费满血复活的机会。】
系统姐说着，调出一个充值界面。
颜霜迟目瞪口呆。
充值单位……银两？坑爹系统还真是入乡随俗得可以啊。
这世道，到底有没有单纯的人人关系了？个破系统还跟网游一样圈钱，当真是人生何处不套路。
她掏出惊蛰昨儿才给的一两银子零花钱，那感觉就像背着父母拿生活费去打游戏，激动而内疚。
罢了罢了……颜霜迟叹了口气。
别人买的是乐子，她买的是命，赚了才是。
【叮。】银两到账，欢畅的音效声过后，系统姐说话也带了笑腔，【恭喜您，用户等级提升为1，气血值满，复活次数加一，请谨慎使用。】
颜霜迟撇了撇嘴，她仿佛嗅到了一股浓浓的渣页游气息。
然而当下情形已经容不得她去评价这个破系统，眼看着王御史一行车马就要拐弯，过了下一个路口就更不方便动手了。
深呼吸一口气，她用轻功点上屋顶，悄无声息地直接袭向囚车上那人。
这副身体的武功造诣简直让颜霜迟咋舌：看来萧明珩派她只身一人来应付一整支队伍的大内侍卫，不是没有道理的。
轻功的速度快如闪电，那些人还在整齐划一地往前走着，颜霜迟已经站在了囚车边缘，利落地拔出剑——
“有刺客——————！保护大人！”
颜霜迟绝对不会承认她的动作因为这家伙的一声吼顿了一顿。
是不是傻？刺客目标是谁莫非他眼瞎看不见么？智商感人得叫她都不忍心欺负这帮古人了。
……
剑落下的时候，颜霜迟的心里还是禁不住钝钝的一疼。
囚犯的颈动脉被骤然割裂，鲜血四溅，有滚烫的东西喷洒在她脸颊和手臂上，如同瞬间燃烧起来的火焰，灼进她心底深处。
她，杀人了……
虽然按萧明珩那变态的说法，这名囚犯进了天牢免不了被严刑拷打，到最后也难逃一死，现在一剑结果了对他来说未尝不是解脱。
可是，杀了终究是杀了，手中滴着血的剑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虽然知道这系统里的一切未必真实……
罢了，只希望这兄弟下辈子做个老实人，不要沾染是非了。
没有时间再多纠结，反应迟钝的侍卫们已经气势汹汹地朝颜霜迟攻了过来。为了避免多伤人命，她把剑收进鞘，徒手对付。
所谓武功高强的大内侍卫在职业杀手面前到底不过是些花拳绣腿，要招式没招式，要力道没力道，没过多久，就全都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哼哼了。
轿子刚才已经被她一脚踹翻，此刻没看见王御史的影子，八成是去搬救兵了。颜霜迟暗叫不好，赶紧运起轻功跑路。
“大人！就是她就是她！杀害朝廷要犯，还伤我大内侍卫！”
“大胆贼人！站住！”
嗬，你说站住就站住？姑奶奶又不是傻的！
王御史搬来的救兵一出声，颜霜迟反倒溜得更快了。
然而对方的轻功，似乎一点都不比她差。
追逐半刻，颜霜迟余光忽扫见一缕纯白衣角，对方手掌已然挥向她肩头。
颜霜迟一个旋身避过，在看清面前这张脸的时候，禁不住愣了一愣。
长这么帅，算不算犯规的啊……
“呵，发什么呆呢？”
低沉的笑声让她蓦地回神，堪堪躲过一掌。
男子出招并不狠厉，几个回合下来，颜霜迟却既无法伤其分毫，也没有机会逃跑。
“杀那名囚犯的时候，倒是出手果断，剑法凌厉，”男子一个旋身，拦住她后路，气也不带喘地勾唇笑着，“怎么，这会儿不拔剑了？”
“废话真多。”颜霜迟低咒一声，剑鞘扫向他小腿。
“除了囚犯被一剑封喉，大内侍卫全都没有受伤。”男子十分轻巧地躲过攻击，“小丫头，看你的心性，不太像个杀手。”
这话正戳中她痛处，想也不想怼了一句：“关你屁事！”
“呵，脾气挺大嘛。”
男子轻笑，扫腿攻她右侧，颜霜迟朝左一个侧身，却不料一阵掌风顺着左边脸颊划过。
蒙面的黑巾就这么落了下来。
夜色中，两双眸子明明灭灭的，互相呆看了好几秒。
颜霜迟此刻无比庆幸自己晚上偷了个懒，没把人皮面具重新盖上去。
英雄帅哥什么的，到底难过美人关啊……
……
“大人？”
王御史揉着腰颤巍巍地跑过来，见只有白衣男子一人，刺客早不知哪里去了，擦了擦汗，问道：“大人，刺客呢？”
“刺客……”他拂袖转身，语气淡淡，“跑了。”
“诶哟，怎么就跑了呢！”王御史苦着脸跟上。
“是啊，怎么就跑了呢。”白衣男子也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随即拍了拍袖口上的灰，道：“那边没出事吧？”
“幸亏您未雨绸缪，安排得当，虽然刺客没抓住，咱们也并未损失。”王御史点头哈腰，“相国大人神机妙算，下官自愧不如。”
“拍马屁就算了，这个惊喜，咱们给南阳王留着。”苏漾冷冷地一扯唇，“记住，今晚的事，不许走漏风声。”
“一定一定。”王御史点头如捣蒜，“……包括您放走刺客的事儿？”
“皇陵昨儿死了个守山的。”苏漾不疾不徐地往前走着，头也没回，“御史大人要是感兴趣，本相给你安排安排。”
“不用了不用了！下官觉得现在这样挺好！挺好！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