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午夜钟声之前9
井镯心终于明白当初韩天辰向姚婧雯表白的原动力是什么了。
他并非是真的喜欢上了她，而只是因为她比较花心，而他也根本没有打算再谈一段长久的爱情，说白了，可能是为了好玩，也可能是别的原因。
至少，开始一段注定会分手的恋爱，保证她不会因此而受伤，自己也就不必为此背负太大的思想包袱，这才是韩天辰的真实想法。
弄明白了这一点之后，井镯心变得开心起来，自己纠葛了十年的心结忽然打开，不管为了什么，韩天辰并不喜欢姚婧雯，这让她自私地觉得开心。
后半夜，医院外面的天空开始飘散起零星的雪花，橘黄色的路灯下纷纷扬扬异常美丽，那两名老者需要休息，在征得大家的同意之后把急诊室的大灯关掉，昏黑的房间里只有中央空调微微发出“嗡嗡”的声音，一切显得安详平静。
这样的夜里，韩天辰第一次放下了“冷酷”的面具，跟镯心两个人窃窃私语地聊了起来。
没有人打心眼里喜欢冷酷，除非是为了装。
越是压抑的人格就越是渴望交流，渴望被人理解和沟通。
几乎同样的聊天在十年前井镯心的记忆里也有过，那是在悬崖边，她第一次与他的偶遇，他向姚婧雯表白失败之后，喝了酒，两个人彻夜的谈心。
这一次，他却是清醒的，而且，变得更加温柔亲近。
两个人像青梅竹马的孩童一样聊天，又怕打扰到了休息的病号，于是只能把声音压得很低，头和头凑在一起，说起相识之后发生的林林种种，回忆起跳墙时发生的事情，压抑不住的笑声从捂着嘴巴的手指缝里流淌出来，又互相对视一眼，会心地吐吐舌头，像犯错的小学生。
年轻的时候，我们总是能够跟喜欢的人聊上一整夜，却不记得说过什么重要的话，那些散碎的胡言乱语是组成爱情的拼图，你不必找到逻辑，只要抛出第一块，就会接踵而来，连绵不断。
而长大之后，反倒是很难再跟人彻夜长谈了。
不是没有时间，不是没有机会，而是缺少了当年的激情，没有了表达的欲望。
不管怎么样，十年前本该出现的场面终于还是出现了，这让镯心感觉无比的舒服，和自己深爱的男人像朋友一样的聊天，像无话不谈的挚友，不是谁都能拥有的幸运。
现在这个时代人们都太急于求成了，他们太心急，等不得朋友慢慢发酵成为恋人，却不知道朋友可以发展成恋人，而一旦把关系发展到了床上，变成了真正的“爱人”，两个人就再也无法退回去做“朋友一样的恋人”了。
有外国科学家调查过，从相识成为朋友到成为恋人，丄床为止的这段时间乘以三，通常就是这段爱情的“保鲜期”。
越容易开始的爱情也越容易疲倦，情同此心，心同此理。
等两个人意识到窗外反射过来的光已经不是雪地的白光，而是白亮亮的曙光的时候，已经整整过去了一夜。
恍惚之中像做梦一样，晴朗的早晨有觅食的鸟儿从窗台上飞过，金色的阳光在白皑皑的雪地上反射着刺目的光芒，冬日光秃秃的树在雪堆里站着，身后投射下长长的影子。
医院门前卖早点的小摊儿早已经蒸腾起冲天的热气，许多人缩着脖子围在一口大锅的前面，口中呵出水蒸气，搓着手，跺着脚，端着各自的吃食，油条和包子鲜美无比。
这就是青春的味道，也是冬天的味道。
镯心多么想把时间停下来，停留在这促膝长谈的一夜之中，哪怕永远也不要长大，哪怕永远也不能再接近，至少也就永远不会再分开……
开车回到学院，韩天辰又重新变得沉默寡言，但看镯心的眼神却变得温柔似水，车子停稳之后他轻轻地说，我该下车了。
“嗯！”镯心知道留不住他，生活的脚步还在向前，他早晚还要回到那个“女朋友”的身边，而自己，只能是一夜过客。
在韩天辰的身影一瘸一拐地走了很远之后，镯心忽然放下车窗高声呼喊起来：“喂……”
韩天辰站住了，缓慢地转过来，一脸茫然。
“我们算是朋友了吗？”
韩天辰笑着转过身去，一步步地离开，一只手架着单拐，一只手朝空中伸出来，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