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骨作尘粉
“几百年了,别让我失望啊!”
“作为守峰人,那种孤寂你不懂。我不奢求你有多么优秀,多么惊才绝艳,小子,你只要让我开心,或许我会网开一面。嗯……减小考验的艰难程度。”山魂有趣的道。
白泪疏眼中很平静,像江面的水一般,无波无澜,细细看去会发现,似乎多了一点澄澈……
“”我,白泪疏,可以为了活着而去拼搏,但……那会是一种有尊严的拼搏。”
“我不需要你能施舍给我未来,因为——我自己可以创造!”坚定的话语令山魂沉默,而沉默的背后却是仰天大笑,此子非朽木,精雕必大才也。
但山魂还是吼出那雄浑的音量,似乎是压抑太久的沉闷需要释放。
“你,想清楚啦!本座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天阑峰虽为尾峰,但其考验却也是绝大多数人所不能忍受的。”
“内峰八十一宇,实则为九禁。世间万物,其魂托于体,身体尝遍世间疾苦,破禁则不难。“
“”那时的大成之体,通过九宇轻而易举,但就你而言,情况不太乐观啊!”
“我白泪疏这一世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痛苦。所谓的体禁,一具躯壳的锻造而已,求之不得呢!”
白泪疏坚定的道,但魂心深处传过一阵轻微波动,令他不得不急着催促山魂。
“好小子,体禁就是要让你‘死’九次而神魂意志不灭。多年来……你是最有趣的一个!”
平阔的山巅似乎在此刻变得极为陡立峻峭,山顶像被刀刃的削过一般,齐齐的突出一个尖心。
而白泪疏则孤巅凌立,左右滚动的冥气丝毫让他感受不到傲凌长空的爽意,一旦坠落山谷粉骨碎身毋庸置疑。
四周的虚空一阵光辉闪烁,四条粗壮的冰冷铁链贯虚而来,连接着白泪疏的四肢架凌空中。
黑暗里的玄月早已不知踪影,刹那归墟,天地一片黯然失色。
忽然四方雷动,天空似是被黑色的手爪撕裂,顿时九条紫黑色的雷蟒从缝中钻出,学携着惊世的狂暴向白泪疏吞袭而来。
寒雨交接着紫雷,如帘幕般披挂在孤山之巅,震耳欲聋的爆破声无休止的在天空上炸裂着绚烂的电花。
而这致命的绚烂,却并非昙花一现。因为它必须要终结这个考验者的肉躯。
白泪疏早有预料,自己会很惨。但绝没有想到会这么大的“惊喜”。
可他依旧无所畏惧,与其说这体禁是在裂体炼意,倒不如说这是一次难得的锻心之路。所以,他应该高兴,他无所畏惧。
白泪疏的魂体附在岩躯之上,而第一次的九雷奔涌,似乎只是前戏。因为,又有九条雷蟒在酝酿着。
透明的魂躯依稀见到几根白涩的魂骨,那张清秀的脸早已扭曲变形。焦黑的岩躯边棱有着细密恐怖的裂缝纹痕。
雨珠一点一点的侵蚀着岩缝之间,阴寒之意更使得已经滋生裂纹的岩石雪上加霜。
恍若来自九幽的天雷,又一次奔腾更是炸掉了岩石的半壁。
而其内一道不屈的灵魂也在微微颤动着,寂灭的神雷可以灭了他的躯体,但绝不会轰碎他活下去的心!
“我老鬼看不下去了,这可是整整十倍的紫雷寂灭啊!这小子着实是让我担忧又佩服!”
白衣老人说着,用袖袍掩面转身,眼里充满了震撼。
即便他不想再看紫雷寂灭,但那一条雷蟒轰击少年那不屈之影的图像,却在他脑海中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你倒还好,我都忍不住想上去替他承受那雷霆了。这孩子命苦啊,为了活着,没有丝毫修为竟可以做到此般,大毅力者所不能及之事。”
“为了堂堂正正的活着,他没有扔掉在临死前已无大用的尊严。就是为了活下去,他没有半点放弃的念头。”
“这不是贪生怕死,反之,这才是堂堂正正的七尺男儿的风骨,这才是生命的真谛。”
黑疯子所受感触颇深,他是一个直来直去的人。口头上的智慧与他绕道而行,性情中人的豪爽在他的身上显而易见。
白衣老人身子微颤,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神不再闪烁。
刚才的他,与其说不忍心看白泪疏受苦,倒不如说他没有勇气去面对那雷中沐浴的身影。
他……不如白泪疏。
白衣老人的内心略微起伏,他像是突破了什么瓶颈,淡淡的缥缈之息悬于他的身周,宛若天地归于平静的风和日丽。
黑疯子看着这一幕,心里爽朗的笑了。那是一种超脱心境束缚的质变!
天阑山巅,无上的紫雷风暴疯狂的席卷而过,将天地都附上了毁灭的气息,令日月都惨淡无光。
“呲呲嚓嚓”无尽的电蟒吞灭了世界,那微小的岩躯是那样的不堪一击,那脆弱的反抗在漫天雷霆面前是那样的微不足道,那不甘的吼叫是那样的可笑……
一切都仿佛是个笑话,蝼蚁就是蝼蚁,同天相抗,只能死的很惨么?
难道这个世界就生来专属于强者的吗?
难道他所有的努力在这一刻都是无用的么?
既然无论如何反抗都是死,那他的垂死挣扎是错的吗?
这世上的弱者就该受到天谴吗?
寂灭神雷,是无情的。它的使命就是将白泪疏的躯体轰成渣,当然,它做到了。
“啊……”
当最后一颗小岩石彻底崩于尘粉时的,天地归于安然,而那道不屈的灵魂似乎已经消散了。
随风而逝吧,卷起了寒雨洗涤苍穹,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貌,山魂回归天阑山底,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他还是活着吗?
………………
冥界鬼市内,云笙兀自坐在茅草垫上,绯红的俏脸此时一阵惨淡失色。
她的目光全部聚集在一个方位,微张的红唇,突然咬住唇尖,嫣红的血滴流了下来,她却也浑然不觉。
那是那朵彼岸花,欢快的随风摇曳的刹那,莫名的……凋零了。
云笙忙跑过去用手扶住花茎,那紫黑色的花蕊,似乎有诉不尽的温柔惜别之意,轻轻的躺在云笙的掌心,安心的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