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新同学
初中一学年就这样过去了,初二新学期上来第二天,班里转来了一个新同学,这个新同学有点特殊,不是从隔壁班转来的,也不是从隔壁学校转来的,却是从隔壁城市转来的。
新同学要来的消息,使得全班躁动不安,大家纷纷揣测起了对方的性别,长相以及家境。而全部的憧憬却在新同学现身时全部消失了——素面朝天的脸蛋,双根在城市里可以算作“奇观”的麻花辫,洁净但且廉价的小布鞋,略带点口音的自我介绍,黑板上写的是“田蓓”两个字。
“打扮的好土这个叫田蓓的新同学大概是乡下来的吧。”
“诶?我还以为是个美少女呢,原来是白期待一场呢。”
“我就不和你们抢了啊,你们谁要追求她,就去吧,哈哈哈。”
嘀咕声此起彼伏,同班同学看起来都难免有些失望。
“这这个个女生好干净啊。”
一个完全不同的评价从一个人的嘴里发出。
大家有点好笑地朝那个人看去,却发现声音的来源竟然是——杨子健。
形容一个人干净,要么是衣服打扮的整洁,要么是长得干净,要么就是内心层面的纯洁,这个时代的孩子都是独生子女,在爸爸妈妈的悉心照顾下,身上的衣服哪怕没有多昂贵,也都洁净如新。这“干净”当然不是指田蓓穿的干净。
田蓓长得白白嫩嫩,有天纯天然无公害的感觉,可学校里长得好的女生多了去了,比田蓓皮肤白的比比皆是,这“干净”也不是指的这个。
内心层面的“干净”更是虚无缥缈,本来就是第一次见面,杨子健又是肉眼凡胎的,哪里有本事看得出这个女孩子深层次的东西。
可杨子健就是觉得这个女孩子干净,一种说不清道不楚难以言喻的感受,这一结论,似乎是从她那澄澈如潺潺小溪的眼神中得来的,似乎是从她那蓝天白云青山绿水浑然天成的气质中得来的,总之,杨子健就是觉得她与众不同,和她所见过的绝大部分女孩子都不一样。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杨子健虽未和田蓓发生接触,但由于那种微妙的情感他始终保持着对田蓓的观察。
似乎是城市生活的不适应,也似乎是公立学校的气氛迥异,田蓓在很多方面都显得力不从先,看起来呆头呆脑的,她不会使用电子设备,哪怕是最最最普通的科技产品,每当大家笑话她的时候,田蓓都会低下头,现出一个娇憨的微笑。
小小的缺憾并不能掩盖住田蓓性格上的优点。杨子健的父亲曾对杨子健说说人分三六九等,古往今来亦是如此,古代用皇室贵族平民来分层,如今的人们用工薪阶级资产阶级不同收入的人群来分层。
这一点,杨子健不知道一般学生认不认同,但他知道,田蓓一定是不认同的,她不会用金钱的数量来衡量人的品性,并非她不了解钱的重要性,什么东西昂贵,什么东西廉价,什么东西该节约,
她比大多数学生都更通晓。
有位学生家境不好,班里的同学人尽皆知,从他破破烂烂的文具中,从他穿的破洞的鞋子李就可以看出,但谁也想不到,他们家竟然贫穷到连学费都付不起。
九年义务教育,国家的政策板上钉钉,公立初中只会收去很少的一部分费用,还很少听说有家庭连这么一小笔的钱都拿不出来。
交不起学费来上学,只是让同班同学对那人的印象打了个小小的折扣,班长为了让其早点交齐学费,不惜在全班面前变着法子刺他,穷学生已经习惯了被人带有色眼睛看着,所以也并没有因此受到伤害。。
可是,班长的刻薄言行却无意间煽动了年纪尚轻的同班学生,大家纷纷和那名学生划开界限,颇有一种“谁和他接触,谁就站在了全班的对立面”的意思。
在穷学生陷入被全班所孤立的境地时,只有品尝过穷苦日子的田蓓对他态度依然如初,用着与他人无异的目光面对穷学生,不时还嘘寒问暖,尽管帮不到什么忙,但也表示同情。穷学生对田蓓自然很是感动,于是,和田蓓的交往也愈发密切。
不知怎地,看着说话的两人,杨子健心中有些不舒坦了,他生平第一次有过这样的感受,人是自由的,谁想和谁相处都是由自身决定的,杨子健知道没办法干涉,也知道这种念头不好,可就是没法讲其从头脑里摒弃出去。
一天,班长当面向穷学生道了歉,原来是穷学生的家人不仅将学费付清,还买了一大堆零食发散给全班同学,名义上是对之前事情的补偿,拿到零食的学生们呆住了,这些东西可不是学校门口小卖部里面的那种,而是包装上印着洋文、见都没见过的进口零食,有钱的家庭还是有的,可这么大手笔的还是第一个。
昨天还交不起学费的学生,今天就请大家吃进口零食了,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虽然搞不清楚背后的变故,可中学生口中的美味滋味已将他们心头的疑惑给冲淡了,纷纷竖起了大拇指赞不绝口,隔壁班的小孩都馋哭了。
穷学生一脸茫然,跟做梦似的,昨天父母还跟他说学费还得欠一段时间,今天怎么就大张旗鼓地请人吃东西了,面对争先恐后向他示好的同班学生,穷学生吞吞吐吐支支吾吾,看到田蓓也过来同喜了,他赶紧胡编了个理由,说家里状况变好了不用再担心了。
杨子健叹了口气,你是不用担心了,我可是把半个月的零花钱都砸在上面了。还好,事情发展的方向还算他满意,这件事以后同班学生对穷学生的态度大为改变,大家都开始主动和穷学生说话,相对的,穷学生和田蓓的来往也就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