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劫后余生
两人在城内逛了半天，林龙儿虽出身富贵，但不是随便乱花钱的人，只买了身衣服与一盒胭脂。两人在城里用过晚餐后往回赶，渡过湘江后天色尚早，两人不紧不慢地散步。
林龙儿突然问道：“大哥，你们的地盘不肥，境内其他江湖势力不强，没有必要培养如此多的一流高手？”
“当然有必要，其他实力虎视眈眈，欲取神龙帮而代之。前段日子天机教联合谢家、梧桐庄偷袭我们，如果没有这帮年轻人，我们已经亡帮了。”
林龙儿摇摇头：“你们的力量明显过剩，莫非你们想逐鹿武林，称霸江湖？”
李哲严肃地回答：“我们没狂妄到那种程度，前有天机教横刀立马，后有铁骑帮磨刀霍霍，左有五大门派鼎立江湖，右有神剑山庄木秀于林，还有神枪会、白玉堂等虎视眈眈，神龙帮凭什么称霸江湖。这帮弟子培养不易，是神龙帮最宝贵的财富，如盲目对外扩张，这帮弟子将死伤惨重，有悖于我们当初的目标。”
林龙儿接着问：“你们当初的目标是什么？”
“自保，依靠自身力量保护自己。”
“你们的实力已远远超出自保的需要。”
“我却认为我们的实力太弱了，不足以自保。”
林龙儿疑惑地问道：“神龙帮称霸一方，梧桐庄、谢家已被击败，天机教已与你们言和，神剑山庄与你们无争，没有势力能威胁你们。”
李哲严肃地说：“江湖乱世，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今日的朋友明日可能变成敌人，天机教虽已与我们讲和，难保以后不会翻脸。我们必须强大自己，有实力才有安全。”
林龙儿诧异道：“两百余位一流高手，十余位顶级高手，还不能让你们感到安全？”
李哲严肃地说：“不能。”
林龙儿撇撇嘴：“如果你们感到不安全，江湖上没有人会感到安全。”
李哲摇摇头：“你不懂，你是否注意到大哥称我老四，驭龙等人却称我二叔？”
“哦，这我倒没有注意到，你提起来我才注意到。”
“我们本来是四兄弟，我二哥、三哥在十六年死了，同时死的的包括我的父母、大嫂、二嫂、五位仆人及他们的家人，一共二十二条人命。十六年来，我们从没感觉到安全。”
林龙儿严肃地问道：“十六年前发生了什么。”
“说来话长。”李哲轻拉着林龙儿的手坐在路边的青石上。
二十余年前，江湖风起云涌，神剑山庄、五大门派联合冰雪宫、神枪会、造化府、白衣楼等进攻天机教、黑水堡，双方实力相当，杀得难分难解，无暇过问其他事务。江南武林一片宁静，除少数多事之人卷入江湖大战，大部分人置之身外，没有受到影响。湖广地界有位天下闻名的剑客，叫李步云，李家为有名的剑术世家，李步云自幼习武，轻功、内功、剑术均瑧一流。后来李步云游历岭南，碰到剑术大师五岭神剑赵虎岭，赵虎岭见李步云资质甚高，决定收李步云为徒。赵虎岭为盖世剑客，一生浸淫于剑术，除偶尔与剑术大家交流，甚少在江湖走动，因此名气不大。李步云拜在赵虎岭门下学艺，一起学艺的有天南一剑韩朝秦，五年后李步云正式出师，剑术不在韩朝秦之下。
李步云性格张扬，不愿像师傅、师兄般埋没山林，出师后开始行走江湖。李步云刚出江湖就一鸣惊人，战胜天机教的无情剑客卫天奇，然后相继打败北斗星君李天星、泰山派雾松道长等十六位成名高手，搏得潇湘神剑之名号。李步云成名后返回昭山老家，娶妻生子，过着一个男人应该过的日子。李步云平时在家练剑教子，偶尔行走江湖，非常逍遥。二十五年前，一位年轻刀客上门挑战，两人交手两招，年轻刀客全身而退，李步云身受轻伤，从此退隐江湖。
“年轻刀客是谁？”林龙儿问道。
“天魔刃龙城子，他是百里浩然的徒弟。”
“龙城子是龙姐姐的父亲吧。”
“应该是的。”
当时李步云的长子李肃已经成家，次子李睿刚刚成年，三子李慧十二岁，四子李哲不到三岁，李步云一边潜心练剑，意图再与龙城子决斗，一边指导儿子练剑，生活很平淡，也很充实。五年后，传来龙城子在大决战中丧生的消息，李步云感叹一身，不再想决斗之事。时间慢慢流逝，李步云与家人过得平淡又充实，如果没有后来之事，这种日子一直过下去挺好的。李肃武功高强，常在江湖走动，与齐云山庄少庄主齐少华、齐少威，岭南弟子庄山贝、祝山影、吴临风等人交好，拥有较高的江湖名望。李步云见儿子武功不凡，闯出响亮的名声，心中甚感欣慰。
天有不测风云，十六年前的一天，时值夏日，李肃应朋友之邀前往齐云山庄做客，李步云和三个儿子在家中读书习武。三更时分，李哲嫌天热在院子里露营，忽然被鸟鸣声惊醒，李哲感觉不对，跑到大门前察看情况，发现大群蒙面人朝李家杀来。李哲当时不到十二岁，但性格沉稳，机智无比，连忙叫醒李步云，三言两语说清楚情况。李步云大惊，急忙叫醒李壑、李慧和其他家人。蒙面人个个武功高强，人数超过三十，出手无情，见人就杀。李步云与李睿、李慧奋力迎敌，与蒙面人战成一团，李肃的夫人罗孝君病急乱投医，将三个儿子托付给李哲，自已拔剑冲向敌人。李肃的长子李驭龙当时七岁，次子李擒龙五岁，三子李乘龙两岁，尚在睡梦中。李哲年纪尚小，无法带领三个孩子逃生，紧急时想起自己喜欢玩储藏红薯的游戏，曾在后院枯井中挖了个横洞。李哲领着驭龙，牵着擒龙，抱着乘龙走到枯井旁，用绳子将三个孩子放下去，然后将绳子对折放下自己，再抽回绳子，躲进横洞中。横洞空间狭小，四个人挤在一起，驭龙性格坚韧，当时虽很害怕，但忍住没哭；擒龙胆子略小，想哭却被李哲捂住嘴巴；乘龙一直在睡觉，四人虽偶尔发出点声音，但被厮杀声掩盖。厮杀声停后，蒙面人逐屋搜查，杀死几个家人与他们的孩子，然后放火烧屋。
四个小孩在洞里藏了两个时辰，爬上枯井后，李家一片儿狼藉，尸体遍地，房屋还在燃烧，李哲不敢留，匆匆逃到邻居家，借了辆驴车连夜南逃。
林龙儿心痛地说：“你太不容易了，你当时还小，还带着三个幼童，你竟然能逃出生天。”
李哲严肃地说：“我父亲平时待人友善，关键时刻有人帮忙。我带着三个侄儿跑到邻居家，邻居见我可怜，借了辆驴车给我。这个邻居不会武功，关键时刻敢于支持我们，大恩大德，永不敢忘。”
当时月光明亮，路上光线很好，李哲连夜赶路。三个侄儿在车厢里哭泣，被李哲恶声训斥后降低了声音。李哲赶着驴车盲目地往南走，他以前曾去过衡阳，记得去南方的大路。李哲一路提心吊胆，即担心蒙面人追上来，又担心蒙面人同伙拦截，还担心四个孩子太显眼，可他必须继续赶路，因为离家越近越危险。天快亮时，李哲赶到一个小镇，由于白天赶路太显眼，他决定找家客栈投宿。掌柜见到四个小孩投宿非常诧异，李哲立即往他手中塞了一绽银子，让他保密。掌柜是生意人，见过的奇人怪事很多，没有过问具体情况，将四人领到房间，并按要求送了一天的食物；掌柜是生意人，没有必要为了银子谋财害命，没有为难四个小孩；掌柜是个善良的生意人，知道四个小孩处境危险，没有对外透露任何消息。晚上，李哲告别掌柜后继续赶路，路上没有什么人，也没有麻烦。第三天天亮后李哲故伎重使，又找了家客栈投宿。
第三天晚上，李哲在行进时听到对面传来马蹄声，连忙将马车赶到路边，让开大路，同时祈祷不要是敌人的拦截人马。对面奔过来五六骑，李哲悄悄望去，认出领头的是李肃。原来李肃与齐少华、吴临风、庄山贝等人正在听到李家遇袭的消息，急忙连夜往家赶，偏偏李哲只记得南下大路，不敢偏离路线，恰好碰到了李肃等人。李肃遇到弟弟和三个儿子，一家人哭成一团。后来李肃托付庄山贝将四个孩子送往韩朝秦处，从此李哲与三个侄儿呆在朝秦身边习武。李肃赶回李家料理后事，同时打听仇家底细，伺机报仇血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