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作为安身之所，落叶树却是不能被长久地占有的。”他压根没理我，反而仍然在强聒不舍，“而这个能够待在书里面的时间的长短，就取决于里面的那个魂灵的表现了。”
“不是……你等等！”我完全无法理解这个自以为是的人了，瞧他那个长相就知道靠不住（这一点我还是很有发言权的）。
打断了他之后，我问:“我们就先假设——当然我并不相信——你说的那些鬼话都是真的，我又发什么疯了非要去呢？”
他说:“你将会有机会找寻到自己生前的记忆。”
搞什么啊，神经病吧！我仍然不能够相信我已经死了。
当我在心里不断地换着花样修饰国骂的时候，他有开始讲那些毫无文采而意义不明的混话了:“当你到了那儿之后，你会发现这样的情景:空气中飘荡着暗红色的光团，就像是神穿越岁月打破的壁障所遗留下来的碎片的聚集。”
还暗红色的光团？你是小学生么？
“到了某个日子，你将会被扔进其中一个暗红色的光团里面，同你的九个影子一齐坠落，直至地表之下的深深处。在那里，你将看到一个通道。接着，一个极大的力会推着你像前进入那个通道，直到你摆脱了出那之外的所有其他的，并在高温之下一粒粒的消散了，这一过程才能够称作结束。”
“之后，你的魂灵，以及你的九个影子，就会出现在一个美丽世界里……”
说到这儿，他闭嘴了。
接着他在我的眼前，一粒一粒地消散了。
再接下来，这世界——我是指我周围的那一起空洞和虚妄——也开始一粒一粒地消散了。我惊慌失措地胡乱扭动身体，意识却渐渐模糊。
我无法控制我的思考了。我无法控制，我在想什么了。
我总是想到树，竟然。
在模糊之中，扭曲的一些树的剪影开始显现在我面前。
似乎有个难听的声音在问我，你想选择怎样的形态。
我的意识在陷入荒芜的渊薮之前，我最后的想法，竟然决定了我之后作为一颗树的模样。即使我仍然不愿相信我已经死了，而认为那个人一直是在扯淡。
那个声音愈发清晰了。是真的难听。
“这些树呵，反映了灵魂与大地的欲望……”
“这才指着天空，作永恒的疑问……”
我最终成为了一颗槐树，落叶的。
我的灵魂寄居在它的内里，于树林的西南一隅。
难道……我真的死了？
我仍然无法消化这样的信息。这是场幻梦吧？是不是？！一定是的吧！
而我所得以见到的一切，果然是那个样子:天空阴冷消沉，仿佛太阳已是垂死，连回光返照都已经结束（或者是太阳仍自顾自的送达光芒，只不过它忘了我所在的这个鬼地方，而这个鬼地方也忘了世界本有太阳照着），一切都隐藏在昏暗的泛黑的空间里头，不知为什么使我产生一种熟悉感。冷风在吹，从地面吹到天空，于是水也跟着向上，可下坠得比目光满了不少。到处是暗红色的光团在树林之间穿梭，可我却看不清楚那些光团的真切模样。
直到这时候，我仍然无法完全相信那个人的话，即使这一切都已经呈现我眼前。
至少，我不愿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