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冒险号

  一

  按照航行计划，金色冒险号从纽约港出发，到乌拉圭，中途有12个停靠点，大都是加勒比海沿岸国家的海岛或者南美洲国家的沿海码头。第一个停靠点是圣马丁岛。

  这是南加勒比最美丽的热带群岛。岛上阳光灿烂，绿木成荫，让在风急浪高的大海上走了几天的旅客心神大振。金焰和阿莉随着人群下船，阳光刺眼的广场上有许多小贩在兜售各种纪念品，也有一些简易的摊位，当地人居然在卖各种质量可疑的钻石和卡地亚手表。阿莉和格蕾丝兴高采烈，花花绿绿的买了不少玩意儿，说是要带回纽约送朋友。

  这里海面风平浪静，海水清澈碧绿，仿佛能一眼见底。海滩也很有特色，站在浅水区就能看见海底的细沙和许多透明的小鱼游来游去。因为是真正的热带，气温在三十摄氏度以上，却又不让人感觉特别炎热。

  有游船可以载人下海潜水，价钱不贵，阿莉不下海，她只喜欢在浅水滩戏水。格蕾丝由老张陪着，拍些风光照片。金焰一个人下海游了一圈，感到疲惫了才游回岸上，躺在沙滩上晒日光浴。阿莉用砂子把金焰埋起来只留下两只眼睛。金焰看着天上云卷云舒，阳光从云层中投射下来。他想起了一句话：万事都有裂痕，那是阳光照进来的地方。不由流下了眼泪。

  阿莉捧着砂子的手停了下来：“你怎么哭了？”

  金焰惨笑了一下：“你把我埋了吧，就当我死了。”

  “不干！”阿莉口气决绝。

  “你都快埋完了，就差最后一把砂子了。好事做到底，坏事也做到底。”金焰央求道，他说话的时候嘴巴一张一合，脸上的砂子抖落了下来。

  “不行！”阿莉把手里的砂子撒掉，“我埋你，我死了谁埋我？”

  斜阳下，金焰分明看见阿莉的脸上闪烁着晶莹的泪光。不由心想，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不过是一粒沙子，何必计较死呀活的，何必计较谁埋谁呢。

  两个人再也没说话，默默无语，用沉默交流着对世界的感悟。

  这样过了许久，金焰坐起身来，这才发现天色已经暗淡下来，大海洪波涌起，乱云飞渡，船上发出启航的笛声。

  金焰拉着阿莉站起来，“走吧，该上船了！”

  二

  唐铁嘴慌慌张张跑来找金焰：不好了，金先生，船上少了四个人。

  “都谁丢了？”金焰大惊。

  “三个韩国人和一个中国人。”

  金焰马上带着唐铁嘴去找船长疯子，金焰对疯子下命令：“船不走了，马上下船找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现在听你的，到了海上才听我的。”疯子倒是没有反对。

  于是全船紧急集合，金焰向大家通报了丢失人员的情况，失踪的四个人分别是韩裔的姜永镐、金明圭和张玹洙和华裔马龙。金焰问大家谁最后看见他们四个人？

  夏有福站出来说：“昨天晚上十二点的时候，我去马龙房间里，找他借点赌本，这些天他老赢，我老输，他说已经睡下了，让我明早上再去。今天早上我敲了半天门，没开。到了圣马丁岛，还是没开门。我就急了，叫来大副老唐打开门，发现已经人去房空。他的东西也都收拾干净了，肯定是卷了赢来的钱跑了。“

  “胡说八道！这是在船上，茫茫大海，难道他跳海自杀了不成？”反驳夏有福的是马龙的朋友王小兵、王小军兄弟俩。这哥俩这几天也输了不少钱，跟马龙借了好几万。

  “依你哥俩看，马龙到哪里去了呢？”

  “肯定是被人杀了呗，谋财害命，人早扔到大海里去了。咱们这条船上，别人都输钱，只有他赢了。惦记他的人多着呢。”王小军边说，边斜着眼看夏有福。

  夏有福不服：“你这话我就不爱听，马龙是赢了不少钱，但比他厉害、赢钱更多的是那个姑娘，格蕾丝，她怎么好好的？没人打她的主意？她的钱不是钱？”

  金焰问：“那三个韩国人姜永镐、金明圭和张玹洙，谁见过？为什么也失踪了？他们好像没赢什么钱吧？”

  “弄不好就是这三个王八蛋杀了马龙，卷钱跑了。”王小兵信口胡扯道。

  “还是那个问题，这是在船上。尸体可以沉入海底，大活人怎么离开？”金焰问。

  大家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老张把金焰拉到一边，说：“如果这四个人还活着，或许是刚才船到岸的时候已经下船了。大家没注意而已。快下船找人吧。”

  “刚才夏有福的话提醒了我，我得给张丽找两个保镖，保证她的安全。”

  说完，他让阿胜把那两个持枪的保镖汤姆和托尼叫到酒巴，阿莉带着格蕾丝也来了。金焰亲自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上好的白兰地，说：“汤姆、托尼，想不想多赚点钱？”

  汤姆和托尼都咧着嘴笑，那意思是，有钞票谁不赚？

  金焰给格蕾丝使了个眼神，格蕾丝从坤包里拿出两万美金来，放在桌子上。

  “这两位漂亮的小姐是我们船上最重要的客人，必须重点保护，从今天开始你们俩二十四小时保护她俩，每天每人1000美金。这是两万预付款，每人一万。你们拿去。”

  汤姆、托尼看着吧台上的美钞，眼睛都亮了：“需要我们做什么？”

  “不许任何人靠近她俩，不许她俩掉一根头发。”

  “这好办，我们俩有这个。”托尼、汤姆拿走了钱，拍了拍胸前抱着的冲锋枪。

  “跟我来。”汤姆、托尼以及其他人跟着金焰走到甲板上，金焰从腰里摸出一把手枪，眯着眼看了看天空，正好有两只海鸥在盘旋，金焰抬手就是两枪，两只海鸥中弹，坠落在甲板上。汤姆上前捡一只，对托尼说：“好枪法，正中脑袋。”托尼捡起另一只海鸥，也被子弹掐断了脖子，脑袋没了。

  “如果有人袭击格蕾丝和阿莉小姐，格杀勿论！不过，如果你们保护不好她俩，看见那两只海鸟了吗？那就是你们俩的下场。”

  “需要我们保护多久？金先生能确保付钱给我们吗？”汤姆耸耸肩，他被金焰的枪法吓了一跳。更被他提出的报酬所诱惑。

  “每天你们把我俩送回房间的时候，我都付钱给你们。”格蕾丝说，“六个月，一百八十天，你们每人能拿18万美金。”

  汤姆和托尼的数学都不好，掐着指头算了半天，也算不清楚。

  阿莉哭笑不得：“每天1000，180天乘1000，不是18万吗？你们俩的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托尼和汤姆纷纷表示：“谢谢！谁敢袭击你们，我们就会开枪！你们要是死了，金先生会像打海鸟一样杀了我们，而且我们也没钱赚了。”

  金焰用中文对老张说：“谁说这俩家伙脑子笨，这不转弯挺快嘛。放心吧，有十八万块钱做诱饵，这俩姑娘的安全没有问题。咱们下船去找马龙和三个韩国人。”

  三

  金焰和老张、阿胜下了船，在岛子上租了一辆车，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马龙和三个韩国人的踪迹，今天靠岸的船只有金色冒险号，船上下来的人也只有金色冒险号上的那几十号人，再没有其他人留在岛上。这个岛子本来就不大，开着车两个小时就转完了，四个大男人，都是亚裔，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睛，在当地土著人眼里非常触目，怎么会没人发现呢？

  老张说：“我怀疑这四个人还在船上，他们并没有下船。”

  “这怎么可能？船上所有的角落我们都找遍了呀。”阿胜觉得老张太过敏感了。

  “他们会不会被人杀死了，尸体已经抛到海里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一下子干掉四个人并不容易，一定会留下痕迹的。”金焰道，“不找了，上船！”

  三个人回到船上，却发现唐铁嘴正跟两个保镖磨叽，他想进入格蕾丝和阿莉的房间，被两个保镖拦住。托尼还拿枪对着他，让他滚开，否则就开枪！

  见托尼、汤姆果真忠于职守，金焰感到了一丝欣慰。

  唐铁嘴一看金焰来了，上前告状：“金先生，这两个家伙要造反，连我堂堂大副都拦。应该解雇他们！”

  “他们为什么拦你？”

  “格蕾丝作弊，别人都输钱，只有她赢钱，我要盘问、调查！”

  “赌船上，有输就有赢，如果只输不赢，那还是赌船吗？那是贼船！”老张愤愤地说。

  阿胜也支持老张：“再说也不光格蕾丝赢钱，还有马龙呢，马龙也赢了钱。”

  唐铁嘴张口结舌，一时说不过他俩，于是一甩袖子要去找罗老师。

  金焰冷冷地看着他：“你不用去找罗老师，这个项目我是负责人，你是大副，你的职责是协助船长工作，保证这艘船的航行安全。船上博彩业务轮不到你操心。”

  唐铁嘴嘿嘿一笑，竖起拇指指着自己鼻子道：“金先生，别把话说得太满了，这个项目我是发起人，是真正的老板。你只是被聘用的项目经理，知道项目经理和老板的区别吗？”

  “失敬，原来是唐老板。”金焰讽刺道，“不过唐老板您这话说得过早了点，等着金色冒险号回到纽约港，去跟安德烈说吧。不过，您能不能回得去，得看你的造化了。”

  “什么意思？”唐铁嘴露出一丝惊恐。

  “什么意思你这个‘真正的老板’不知道？船上已经失踪了四个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怎么就敢肯定不会成为第五个？”

  “你别威胁我！我胆子很大的。”唐铁嘴色厉内荏地喊道。“他们死了，跟我有什么相干？”

  “他们死了？你怎么知道他们死了？”金焰一把揪住唐铁嘴。

  唐铁嘴吓得浑身打哆嗦：“我，我是瞎猜的。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保不住掉到海里淹死了。”

  金焰对阿胜说：“唐铁嘴有重大嫌疑，先把他关起来。我去找船长！”

  “疯子”此刻正悠闲地左拥右抱着多蕾丝和苏菲娅，一起享用他的美酒，见金焰脸色愠怒，挥挥手让两个侍女离开。

  “丢了四个人，你这个船长还有心思在这里风花雪月？”

  “我是船长，只管开船。船上的人都死光了，只要船是安全的，我就没责任。”

  “你这种屁话敢跟法官说吗？人死在你船上，你就有责任！当年金色冒险号上的老船长史蒂夫被判了三十六年，你打算判几年？”

  金焰最后这句话把疯子震住了，他坐正身子，道：“老金，这个项目是安德烈、刘怀特和唐铁嘴三个人捣鼓的，我跟你一样，也是受聘的，不过是凭本事吃饭。他们要弄什么幺蛾子，我管得着吗？”

  “你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

  “唐铁嘴和刘怀特给全体乘客都买了阴阳保险合同，这事你也不知道？”

  “什么叫他妈的阴阳合同？老子连听说都没有！”

  “我告诉你，这船上的乘客，每死一个人，唐铁嘴刘怀特就能从保险公司获得500万美金的保险费！现在已经死了4个了，其他人估计也会死，无人生还！”

  听金焰这么说，疯子也吓得脸色发白，不过他一会儿又缓和下来。“老金，你说唐铁嘴一个鸟人能杀了全船的人？我不信。”

  金焰道：“那就让事实来说话吧。现在你以船长的身份，命令船上的大副、二副、水手们对全船不留死角进行搜索，这四个人不会人间蒸发，一定会留下什么痕迹。”

  “好吧。”疯子懒洋洋地站起来，按铃叫来二副和水手们，让他们听从金焰指挥，对全船进行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