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冒险号

  一

  唐铁嘴逃出金色冒险号，手里揣着百元大钞，心里突然发了毛。他突然明白过来，他不能离开金色冒险号这条赌船，一旦离开，小命休矣。疯子之所以把自己赶下船，并非要放自己一马，而是不想沾染杀害自己的嫌疑。必须让他逃脱不了嫌疑，自己才是安全的。想到这里，唐铁嘴决定留在船坞周围，等这条船要启航的时候，再趁机混上船去。

  于是，金色冒险号所在的船坞周围，多了一个鹑衣百结的“乞丐”，脸抹得像鬼一样，浑身发臭，行人碰见都掩鼻躲过。

  阿龙和阿忠匆匆逃到这里，四处找不到打听的人，见扮成乞丐的唐铁嘴在四周溜达，阿忠便拦住问他有没有见过一条船在这里修？

  唐铁嘴见是中国人，就反问：“你们找的是不是金色冒险号？”

  “对呀，你知道在哪里吗？”阿忠问。

  “你们找它干什么？”唐铁嘴不答，反过来问阿忠。

  “你一个乞丐管那么多干什么？你就说知道不知道。告诉我船在哪里，给你一个面包。”阿忠很烦，他被唐铁嘴身上的臭味熏得头晕。

  “我是船上的大副，不问清楚怎么带你们上船？”

  “什么？你是唐铁嘴？怎么搞成这幅模样？”阿龙走过来，上下打量着唐铁嘴，感觉他不像说假话。

  “你认识我？”

  “金焰知道不？金焰！我们的朋友。你快说，船在哪里？”阿龙揪着唐铁嘴的衣领，把他提到半空，勒得他直翻白眼。

  “我带你们去，带你们去！不过船长好生厉害，他叫疯子，他要不让你们上船，别赖我啊。”

  “少他妈废话，带路！”阿龙放下唐铁嘴。

  阿龙阿忠押着唐铁嘴，找到船坞，登上船，却见船长疯子正在甲板上对蓝登、多蕾丝、苏菲娅和唯一的乘客夏有福发火。

  夏有福刚刚把到大瀑布的飞机失事、全体乘客无一生还的消息告诉了疯子（其实，乘客中还有鲁飞、孙宝利和麦小霸三个人还活着，被送往美军基地治疗，只是夏有福根本不知道。）

  “夏有福，人是你带去的，别人都死了，你他妈的怎么活得好好的？我明白了，一定是你这个王八蛋串通唐铁嘴、刘怀特杀了那些人，对不对？”

  “疯子，你不要血口喷人！唐铁嘴在船上被你关着，刘怀特是谁我都不知道，我怎么勾结他们杀人？再说了，我杀他们干什么？有什么好处？”

  “唐铁嘴在哪里？哪里？早他妈被你这个王八蛋弄跑了，你还不承认，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宰了你？”

  “唐铁嘴在此！”一副乞丐打扮的唐铁嘴气宇轩昂地在船头喊了一嗓子，大家一齐回头，见他身后还站着阿龙和阿忠。

  疯子并不认识阿龙和阿忠，见唐铁嘴突然带了这么两块货上来，并没有太放在眼里。

  “你们俩干啥的？”

  “疯子，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连你阿忠爷爷都不认识了？”

  疯子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阿忠，依稀想起三年前在金色冒险号上跟在金焰屁股后面的一只叫阿忠的“鸭子”，不由狞笑了起来。

  “原来是你呀，当年没淹死，如今出息了，敢来跟你疯子爷爷叫板了？”

  疯子的话音刚落，阿忠的枪口已经顶在他的下巴上了。

  二副豆芽菜赶紧过来，堆着笑脸劝开阿忠：“忠哥，有话好好说，别伤了和气。金焰大哥不是说过吗？百年修得同船渡，大家一条船来到美国，就是缘分不是？”

  “这里没你什么事，闪开！”阿忠不打算放过疯子，他今天已经杀了卢卡斯，不在乎再杀一个疯子。疯子倒也英雄，梗着脖子嚷道：“开枪啊，你疯爷爷皱一下眉头，不算好汉！”

  “杀了他！杀了他！”唐铁嘴拍着双手叫好，唐铁嘴一嚷，反而提醒了阿龙，他连忙叫停：“阿忠，别杀他，留着他开船。”

  阿忠飞起一脚将疯子踢了个狗吃屎，接着上前乱踢一起，唐铁嘴也跟着踢了几脚，直踢得疯子抱着脑袋，在船上滚来滚去。

  “两位好汉，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还得指着他开船呢。”

  夏有福也插嘴相劝，他问阿龙：“我们船长跟你们有什么过节？如果他得罪过你们，我给你们赔不是。”

  阿龙说：“这艘船我们接管了，这个鸟船长不要也罢。”

  “这可不行。疯子这样优秀的船长，我们到哪里去找？”背后突然有人说话，大家回头一看，原来是金焰上船了。

  唐铁嘴一见金焰，吓得撒腿就想溜，被金焰揪着头发抓回来。

  疯子一见金焰，像见了救星一般，翻身坐在甲板上，不禁涕泪纵横。

  金焰对阿忠说：“你跟疯子的账，以后再算。现在他还是船长，这艘船还得去塔基尔岛。”

  阿忠不以为然：“去那个鸟不拉屎的荒岛干什么？”

  阿龙却说：“得去。不仅金哥去，咱兄弟俩也得去。”

  疯子坐在地上耍赖：“我去不了，你们另请高明吧。”

  阿忠又要动手打，被金焰拦住。

  “老贝，去你的船长室，咱俩聊聊。”金焰拉起疯子，搂着他去了船长室。

  二

  在船长室里，金焰掏出了自己的海军陆战队徽章和美国护照给疯子看。疯子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抬起眼来狐疑地打量金焰：“金哥，你这东西可不像是假的。”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玩假的干嘛？”金焰一把夺过来。

  “可你不是不久前才从移民监狱里放出来的？最多半年吧。你拿到绿卡都是奇迹，怎么能够一下子变成公民，还成了海军陆战队的军官？”疯子将信将疑。

  金焰懒得跟他解释，直接揭开了他的身份：“疯子，你作为美国政府的情报员，现在必须听我指挥。在给你布置任务之前，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这就变成我的上司了？”疯子仍然心有不甘。

  “怎么？还不服气吗？就你这猪脑子，不是会点奇技淫巧的手艺，你连看守所的门都出不来。”金焰敲打他。

  “服气，服气，不服别人也服你呀。打架、赌钱、玩枪、泡妞，你样样都比我厉害。我不服你还能服谁？”

  “少说屁话。我问你，刘怀特到了乔治城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知道。”

  “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

  “知道！”

  “知道为何不报告？”

  疯子转动着眼珠子，心里在分析金焰是不是唬自己。按说这件事他已经汇报给了凯琳，他跟凯琳是单线联系。金焰为什么要追问？

  “这件事我不能回答你。你没有权限问我。”

  “那好。回头我叫人把刘怀特押过来，他要是说出对你不利的东西来，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在刘怀特那里，你不能暴露我的身份。”疯子有些慌了。

  “实话说了吧，疯子。我怀疑你两头通吃。一方面你把刘怀特到乔治城的情报报告给了凯琳，另一方面你又把方展博等游客要去大瀑布的消息卖给了刘怀特，让刘怀特安排武装匪徒把他们全杀了。你这一招干得太狠毒了。你觉得你给凯琳送的那点情报抵得过你犯下的滔天罪行吗？”

  疯子吓得脸色惨白：“老金，你可不能听刘怀特胡说，这可是关系着十几条人命的责任啊。我可承担不起。”

  “放屁！在印度洋，你扔了十几个病人喂鲨鱼，眼睛都不眨一下。现在装起菩萨来了？”

  “金哥，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呀，当时船上发生了瘟疫，那些人都快死了，不扔海里全船的人就都得死。”

  “你过去的破事我先不管，这一次，刘怀特、唐铁嘴都关在你船上，他们俩如果再出事，不管怎么死的，就是你杀的。”

  “金哥，这两块货你放船上干嘛呀，直接送回美国不就得了吗？咱们这船还得去乌拉圭呢。”

  “这两家伙都是图财害命的主犯，在他们手里已经死了三十多个人了。现在送回去，马上就得开庭听证是否保释，你、我、还有其他几个关键证人回不去，怎么关他们？肯定被保释出狱了嘛。等我们从乌拉圭回到美国，他俩早跑没影了。”

  “那就关在圭亚那，或者关岛。”

  “你说的倒轻巧，圭亚那是主权国家，以什么理由关他们？至于关岛，那是关押俘虏和恐怖分子的地方，这两个家伙虽然图财害命，但玩的是脑子，跟恐怖分子挨不上。关在大使馆里也不行，那是非法拘禁。只有关在船上，船在海上，属于美国的海外领地，算不上非法关押。”

  疯子见金焰早就胸有成竹，也不是来跟自己商量的，就提出最后一个要求：“大哥，此去乌拉圭路途遥远，中间只有巴西一个港口能够停靠，所以我们在这里应该招募一些华人水手，否则这船真开不了。”

  “这事是你船长的职责啊，不必问我。”

  “我想，你那两个兄弟，阿忠和阿龙，能不能帮我们在圭亚那招募一些水手？毕竟他们人头熟。”

  “这没有问题，我去跟他俩说。”

  金焰出了船长室，却发现阿龙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