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王子的兄长
广袤无垠的荒原上,微风吹拂着刚刚萌生的青草,仿佛一波一波的水纹。现在是初春时节,春寒料峭。冬季积雪已然消融,万物复苏,青草萌动,少年们的心也随着微风荡漾。
远远地,清脆的铃铛伴着马蹄声传来,两名少年骑着马并肩而行。二人谈笑声夹杂其中,悦耳动听。
仔细来看,是两名十来岁的少年。左边的那个,大概十岁上下。他皮肤黝黑,圆脸蛋尖下巴,微微翘起的鼻头,双眼眯缝笑着。他显然就是荒原部族的孩子。
再看他穿的,靛蓝色锦绣团花大棉袄,洋红色绸缎腰带。一只袖子放下来,塞进腰带里,贴身穿的白色长衫,花袄里面翻毛的羊皮内衬。他头上戴了镶嵌宝石的黄金发带,脖子上挂着红珊瑚的长串念珠,腰里挂着金光闪闪的弯刀,背上斜背着反曲弯弓,马上挂着雕花的箭篓,俨然是非富即贵的公子少爷。
小公子骑的是金毛矮脚小马,连人带马,浑身的珠光宝气,富贵朝天的气派。
右边的那个少年,却是完全不同的打扮跟面容。他看上去年纪稍长一些,但是也还是少年,顶多就十四岁吧。可是他的脸上全然没有少年人那份无忧无虑的天真烂漫,他显得早熟,眉宇之间有几分说不出的忧愁。
“阿哥~”年幼的那个一直笑呵呵地喊着,原来他们是一对兄弟。
可是哥哥身上没有那份珠光宝气。他身着朴素的粗棉袄,看上去是深棕色的,也可能本来是姜黄色的,衣服上沾着污渍所以颜色不均。边角的地方还仔细打着补丁,做成花边的样式,应该出自一位巧手的裁缝。他也是贴身穿着长衫,腰里挂着弯刀、背上背着短弓。打扮的式样与弟弟别无二致。
但是,他的穿着打扮,每一处都更加朴素、破旧一些。就连骑着的马也是杂毛灰色。如果他们没有以兄弟相称,看上去简直就是主仆。
而且,他们的长相也太不一样了。哥哥的面容略微白皙,脸颊消瘦,鼻梁高挺,眼窝深陷,颇有几分高山民族的气质。他的发色也不是纯黑,而是掺杂着白色发丝的银灰色。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颜色。杂乱的、像枯草一样的头发披在肩上,随风飘动。
哥哥看着弟弟的脸,微微笑着。“我以后要喊你王子了。”
“不要嘛!”弟弟使劲摇着头,“我还想听你喊我的名字——萨吉!”
果然,这个珠光宝气的弟弟是个王子,名字唤作萨吉。
“可是你现在是王子了啊。”哥哥说,“你成年了,拥有继承权,身份就和以前不一样了。”
“可我还是你的弟弟啊!”弟弟大声说。
哥哥还想争辩,话未出口,弟弟突然指着前面说:“看,兔子!”说罢他拉起弯弓,右手提起一只金箭,瞄向远方。
普通人朝这么远的地方看,恐怕什么也看不见。荒原上的孩子,都有一双鹰一般的眼睛。远远的一根针也能看清楚。
吧嗒——金箭离弦,一道金光飞向远方。
“阿哥!我射中了!”少年说罢,快马加鞭跑去。
“萨吉,等等我!”哥哥也策马飞奔,追上去。
“嘿嘿!”年幼的萨吉王子,愉快地绕着圈,指着自己的战利品说:“怎么样,我现在也是神射手了吧!”
“嗯嗯,进步相当快。”哥哥下马,捡起还在扑腾的野兔。他拔下金箭,箭头朝着自己,递给萨吉。然后把兔子挂在自己的马上。原来他的马屁股上已经挂了一排兔子跟狐狸。看来这次出游收获丰富。
“萨吉,你听我说。”哥哥又摆出了严肃的脸。
“哈?”萨吉有些不耐烦,他回头看着哥哥,等着他开口。
“你已经成年,现在是王子。你必须要有威严,其他的人才会服从你。你穿得珠光宝气,练就一身好武艺,都是为了彰显这份威严。除了你自己要有威严,我们这些身边的人也要尊重你,尊称你为‘坷兹部落的萨扎德王子’。”哥哥说完上马,再看弟弟,早就一溜烟地跑掉了。
春风温柔地吹拂着少年们的脸,萨吉在前面策马狂奔,迎着风大喊,好不快乐。哥哥策马紧随,也跟着咯咯咯地笑。
“以后我在人前都不能喊你的小名了!”哥哥喊道,“以后要喊你王子殿下!”
“哎呀,知道啦知道啦!“萨吉扭过头来做个鬼脸,”阿哥你简直就是更年期到了。你现在超级唠叨,简直比我娘亲还唠叨!”
“对了,你以后也不要喊我阿哥。”
“怎么还是这个话题啊……”萨吉跑了一会,马儿又慢慢减速。他咧着嘴,伸伸懒腰,趴在马背上,任由马儿随意走动。
“因为你是王子了啊,我怎么好意思再当你哥哥,再说以后你当了首领怎么办?总不能大首领也有个哥哥吧!你以后直接喊我的名字好了。”
“知道了,迦——兰——德~”萨吉看着哥哥,“迦兰德阿哥~虽然喊着名字,但是还是忍不住喊你哥哥,因为你本来就是我哥哥嘛。”萨吉嘟着嘴说,“而且等以后我当了大首领,我就让你当大将军。我们就是大首领和大将军,打遍荒原无敌手~啊哈哈哈!”
弟弟天真烂漫地笑着。在他的眼里,永远也没有烦恼,只有兄弟之间无限的互相关怀和守护。
“今天玩得差不多了吧?我们该回去了。”迦兰德说。
“不要,我还要走,我还要看看那边到底有什么!”萨吉摇着头。
“再往前走,我们就来不及回去,恐怕要露宿了。”
“那就露宿呗~”萨吉说,“天气这么好,偶尔出来玩嘛。”
“好吧好吧,继续往前走。”迦兰德很无奈,“但是我可告诉你,前面也一样,都是荒原而已。”
萨吉才没有听,他又得意地往前跑了起来。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迦兰德心里想,明明就是一望无际的荒草地而已,还玩得那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