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不可负

  萧菡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全身都没有了力气，嗓子里干渴难忍，睁开眼就是一片朦胧的白，阳光有些刺眼，她半眯起眸子，长长的睫毛挡住了些许光线，这才在房间里环顾一圈。

  “大小姐，你醒了。”

  陈妈见她睁开眼，忙上前扶住她，帮着她从床上坐起来，又拿了两个枕头放在她身后。萧菡虚弱地躺在枕头上，哑着嗓子说：

  “可以给我一杯水吗？”

  “好，你等一下。”

  陈妈匆匆取了杯子，倒了杯半温的水递给她，萧菡接过来，努力灌下，却觉得胃里一阵阵的疼。

  “谢谢你，陈妈。”

  她忍着那股尚可忍受的疼痛，大脑彻底清醒下来，只是她不记得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只记得那种让人窒息的痛，和等待着他的无助感。

  “大小姐，您不用总是跟我客气。我来萧家也已经两年了，先生和太太对我都非常照顾，我之前虽然没有见过你，却有一个像你这么大的女儿。”

  陈妈一脸慈爱的说，那眼神里的心疼就像是真的看到了自己的女儿。

  萧菡望着窗外的天空，眼角滑下一滴泪，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不好意思，请问……”

  门外走进来一个人，看到床上的她，挂在脸上的微笑瞬间僵住。萧菡惊愕地看着来人，他的左手抱了一束百合，右手拎着一个保温桶，一副来探望病人的架势。

  “先生，你找谁？”

  陈妈站起来问，就听一旁萧菡说道：

  “你怎么会来？”

  “你住院的消息都传遍s市了……”

  顾有卿说着，随手把那束花放在床边的矮柜上，放下保温桶。

  “请坐。”

  “谢谢。”

  陈妈为他搬了把椅子，知道他们是认识的，也就不好打扰，走了出去。

  “你看你啊……现在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顾有卿一副长辈教训孩子的神情令萧菡感到尴尬，她躲开了他试图捏住自己脸颊的手。他叹了口气，收回了那只手，指尖似乎还停留着她发间的柔软。

  是啊……他忘了，现在不是在法国。她不是小学妹，他也不是学长；他们之间只是普通的朋友，和亲密两个字完全挂不上钩。

  “小菡……”

  良久的沉默，他突然轻声叫她，萧菡回眸，看着他认真的表情。

  “真的……想好了吗？”

  心里突然很不舒服，萧菡掐着被被子盖住的手，点了点头。

  “不再考虑一下……我……”

  顾有卿变得很受伤，他努力想笑，嘴角却始终翘不起来，反而变得一脸苦相。

  “对不起哥哥……”

  “好了。”

  萧菡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他打住。顾有卿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转身就要打开柜子上的保温桶。

  “猜猜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他说着，神秘地笑了笑。

  “嘿嘿……是我们家赵老师亲手熬的香菇粥。”

  萧菡看着他把粥倒进碗里，然后扣上盖子，和刚才的他判若两人，她知道，他是在掩饰。

  或许是自私，她配合了他的掩饰，假装很开心的接了过去，然后一勺又一勺的送进嘴里，胃里有种轻微的灼烧感，她也没有在意。

  “你慢点……”

  顾有卿递给她一张纸巾，一脸幸福地说：

  “虽然赵老师手艺很好，但是你现在的情况也不能多吃。”

  萧菡听了这句话，乖乖地擦了擦嘴，把碗递还给他。

  “嗯……听话就好。”

  他满意地点点头，两个人相视而笑……

  病房里的和谐仿佛连空气都跟着升温，而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门外的那股冷气，应宸站在房门前，看着他们之间的接触，就像一对恩爱的小情侣，看着萧菡对他露出的那抹天真的笑，拳头狠狠攥住，青筋暴起。

  那曾经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笑容，她居然轻易地给了另一个男人！她在法国待的这三年里，究竟给了他多少次这样的笑？他们之间的关系又有多好？

  “应先生？您怎么不进去啊？”

  满心的愤怒被一个女声打断，他却没有理会她，而是继续盯着里面的人。

  “哇……这是你亲手做的吗？萧小姐好幸福啊……”

  护士妹妹似乎是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常，一脸艳羡地盯着他手中的保温壶。

  应宸面色一沉，随手把东西塞进她怀里，冷冷甩下一句：“拿去分了。”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护士妹妹一脸茫然，看了看房间里面，又看了看他的背影，最后一眼看向自己怀里的保温壶。

  额……貌似今天有口福了呢……

  自从萧穆去世后，阿梓整天在医院闲逛，偶尔给朋友们帮忙打杂，端茶递水、递送药物、外卖订餐以及各种丧失尊严的劳动……

  额，虽然有种屈辱感，但生活也还算是平淡。

  阿梓觉得，她已经很满足于现状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阿梓才知道萧菡住院的消息，想起上次在病房里收拾出的东西还没有交给她，她便直接取了东西去看她，却没想到居然听到了一个极品八卦。

  护士站有人在传，萧菡和应宸的感情其实没有那么好，起初她还不信，但听到顾医生今天特意去看了她，才让她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护士a：

  “你说真的假的？要是他俩关系没那么好，那人家应宸堂堂一个世家公子，怎么可能会亲自下厨给她做‘爱心白粥’呢？”

  护士b：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呗？”

  护士c：

  “喂喂喂……你好像说反了吧？”

  “你们……说什么爱心白粥啊？”

  阿梓忍不住加入她们，三个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对她勾了勾食指，阿梓靠过去，就听她说：

  “今天我去查房的时候，正好遇到应宸，你知道他吧？多帅的一个人啊！居然被萧家那个公主病当备胎……”

  “哪有那么严重，说不定人家跟顾医生是好朋友呢？”

  阿梓讪讪地笑，不以为然，却见那人一脸神秘。

  “应宸亲手做了一份爱心白粥，结果因为吃醋给我们了……”

  听到这话，阿梓心下才明白了个大概，看着对方确定地点点头，这才抱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她想了很多，想去却又不想去，来来回回走了几次，看着怀里的箱子，还是选择去看了她。

  顾有卿走后，萧菡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看着窗外发呆，此时此刻，她能感觉到当初父亲一个人在医院里的孤独，她越来越懊悔，为什么当初自己没有好好陪陪他，就像她现在想有人来陪是一样的心情。

  “爸爸，您在那边还习惯吗？有没有和妈妈团聚？”

  看着窗外万里无云的天空，她的心情却开始阴郁起来，正劝着自己不要难过，门就被人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