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天山老六
让时光稍稍回溯……
……五年前……
天山脚下。
“我跟你们说，就我现在这剑法，神仙也能杀给你们看”苍茫雪野里，四人四骑，白袍白马并驾而行，一个少年骑在马上，手舞足蹈的向其他几人炫耀着。风舞雪飘，若不是嬉闹之声传来，在这纯白的背景下几难辨出人影。
“哦……”少年左首一人瞪大眼睛，拖着长腔，故意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这么厉害？！”其余几人闻之也是哈哈一笑。
“怎么，五哥不相信？”少年不服气道。
“我信，我信，谁不晓得我家六子神功盖世，剑法超绝，乃是当世一等一的高人……”
“哪里，哪里，一等一还谈不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师父他老人家的剑法修为，我就算苦修一辈子也是望尘莫及。诸位师兄师弟的武功也是胜我有余，不过除此之外，我还是当的起高手这一称谓的……”少年眉飞色舞。
“行行行，就此打住，六子，这种话在我等师兄弟面前说说还行，到了外面，可千万不要乱说，天下之大，绝顶高手所在不少，千万不要目中无人。别人敬重我们天山传人，乃是几百年来，师门长辈行侠仗义，积下来的名声，你们可不要端什么高手的架子，省的惹事生非，给师门蒙羞。六子，尤其是你，你也不是第一次下山了，可不许再胡闹了”四人中唯一一位发丝全白的剑客肃然道。
“是，大师兄”众人凛然答应。
“我哪有胡闹……”只有少年还不忘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却是有些底气不足，想是以往下山有过什么不光彩的往事。
“对了，六哥，你上回碰到的那个小白姑娘怎么样了？”少年右首一人凑上前道。
“小白，哪个小白，我不记得了”少年一个激灵，脸蛋通红，支支吾吾的搪塞道，之前的顽态一扫而空。
“不会吧，六哥，你和小白姑娘不是很熟的吗？上次下山还是你介绍给我们认识的呢。”
“噢……原来是那个老妖婆，我想起来了”少年作恍然大悟状，一拍手道“老幺，你记错了，我和她并不熟，只不过切磋过几场武艺罢了，她是我的手下败将。”
“哦，是这样呀”老幺喏喏应道，但显然有些不大相信的样子。“不知道这次下山还能不能碰到小白姑娘，她还答应要送件礼物给我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少年闻之一惊，是呀，这次下山还能不能碰到她呢？当日一别，至今已近两年未见，不知道如今的她身在何方，过的可还如意？“人海茫茫，估计不会再见了吧”少年在心里黯然神伤。
可是又不知为何，心底又总觉得还会有再见面的时候，不知何处来的信心，这种直觉却格外强烈。也许算是一种执念吧，但是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说的清呢？
少年紧了紧衣袍，抿着嘴唇，驱马上前。纯白的內襟里，一只香囊安静的躺在怀中。
……
天岁城，今日乃是集市，虽是战国，这宗州第二大城却也热闹非凡，赶集的人真是不少，其间两个白衣少年，蹦蹦跳跳的左顾右盼。
“哎，老幺，你说这天阳城还真是不错，每回来都感觉比前一次更热闹好玩”
“是的，六哥，比我们山上有趣的多了”另一个少年嘻嘻哈哈道。
这自然是天山七剑里的老六和老七两个淘气包了。两天前，四人赶至宗州。今日，大师兄和五师兄前去执行任务，只留下他们两个武功还未纯熟的小鬼出来闲逛。
“看，六哥，是卖面具的，你看这面具，很好看呢，要不要买两个？”老七叫道。
“切，小孩子气”虽然嘴上说着，但脚下却没停，小六还是走到摊前，“喂，老板，这面具怎么卖的？我要买两个”
“五文钱一个，这位小哥要买哪样的？”摊主和蔼的一笑，揽了一揽袖头，指着摊上林林种种的面具说道。
“就这两个……”少年仔细挑了两个拿在手中，正欲付钱。
这时，突然几匹马横冲了过来，“驾，驾……让开，都给老子让开”马上当头一人油头粉面，嘴角一颗风流痣，此刻正拿着马鞭胡乱的抽打着。路上的行人纷纷规避，避不及的难免挨上一鞭子。
两个少年哪见过这等场面，一时呆在当场，闹市里也能弛马？！
那几行人马如旋风一般几乎搽着六子的面皮而过，沿途撞倒了数不清的路人、货摊，六子手里的面具也被刮坏了一个，一旁的面具摊更是被撞得得七零八碎。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少年气得张口结舌，几乎说不出话来，“老幺，你去帮大伯收拾摊子，我去追那几个混蛋，真是岂有此理……”
“算了，这位小哥”听到这话，面具摊老板慌忙从地上爬起身来，拉着小六的袖子道“那是官府里的公子爷，咱们惹不起的，还是算了，算了罢……”
“不行，官府又怎么了？没有王法了吗？大伯你等着，我非得逮到他们给你赔钱道歉不可”六子慢慢的拉开老板的手，飞身追了过去。
“唉，小哥你……”老板还想再说些什么，小六却早已没了踪影。
……
“大哥他们此时正和朝廷交涉，一旦被官府的人认出我来，免不了啰嗦麻烦，不如我先装神弄鬼，吓吓他们”小六掏出了怀里的面具戴在脸上，嘴角偷笑，跟上前去。
前方就是那一伙在闹市里横冲直撞的人马。一伙人挎弓持刀，拢共八人九骑，像是去游猎的人。
此时出了闹市，他们反而放缓了速度，显然刚才是故意逞凶耍横的。
“真是该死”六子心里骂道。跟着快步抢上，横在那一伙人面前，扯着长腔，摇头晃脑道“站住！我乃面具之神，尔等刚才冲撞我之神位，着实无礼，速速跪下，可免一死”
当头那人看到有人突然出现在面前，也是吃了一惊，但听到这话后却又哈哈大笑起来，道“什么玩意？给我宰了他”用手一指，身后众人拔出刀来就往小六身上要害处招呼，一出手就欲取人性命。
“咦！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不上当？难道我装的不像？”小六急忙避开，兀自一头雾水。
不容多想，对方招式狠毒，越攻越猛，小六连忙取下长剑，连剑带鞘还击了过去。天山七剑何等武艺，哪是这几个陪猎的保镖可以抵挡的。三下两下对方已被全部击倒在地。
马背上那粉头小子见势不妙，慌忙调过马头转身就跑，小六长剑挑起地上一柄弯刀，“嘟”的一下，击在那马腿上，对方连马带人，摔倒在地。
……
“大侠饶命啊，我爹乃是天阳知府，有的是银子，大爷想要多少都行，可千万别杀我啊！”那人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道。
“说了，我不是什么大侠，更不是你大爷，是面具神”小六佯怒道。
“是是是，大神饶命，面具大神饶命啊！”那人仍是不停的磕头道。
“行了，起来吧”小六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道“我本是天界面具之神，只因你冲撞我之神位，弄的我神心不爽，现在罚你给神位的主人赔礼道歉，以儆效尤”
“是是是，小的回去就给大神备好厚礼”
“胡闹！我堂堂面具神岂会在乎你的这点财物！我说的是给我之神位的主人赔偿”
“是是是，不知大神神位的主人是……”
“就是集市上摆面具摊的老伯”
“噢”那人一拍脑门，“明白了，小的回去后就备好金银登门赔礼”那人磕头道。
“嗯，还算你识相，记住，邻居街坊，但凡被你冲撞的人都要挨个赔偿，毕竟世上的神仙可不止我面具神一个，你今日冲撞了那么多的神位，说不定哪路神仙就会来找你的麻烦，他们可不像我一样的好说话哦”
“是是是，小的明白了，回去一定照办，一定照办”
“嗯，你去吧，记住，人在做，天在看，可不要再胡作非为，让我找你第二次。今晚我会去我之神位验收赔偿的，可不要糊弄为神”
“是是是，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把马留下一匹，滚吧”少年平日所乘的白马拴在了店里，这时赶路赶得累了，打起了马的主意。
“是是是”那人连滚带爬，留下了一匹马，领着一众手下落荒而逃。
……
“哈哈哈，面具神，我可是面具神”看着那些人走远后少年忍不住开怀大笑。“这下回去，师父他老人家也会夸我行侠仗义，并且足智多谋，哈哈哈”少年洋洋得意，心情大畅，忍不住跨上马背狂奔了起来。
……
“这里的景色真不错”不知行了多久，少年在一悬崖边上停了下来。从悬崖上向下望去整个天岁城尽收眼底。
少年下马走到风口，迎着风张开双臂，衣袍发梢迎风招展，南风徐徐，抚慰着这一方天地。
“南风！南风！我爱死你了！”少年笑着大声叫道！要知道，在天山，一年四季是见不到东南风的。
南风是见着了，只是心底里的那个人呢……
忽然，一阵香风袭来，“啪”的一声，少年脑后挨了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