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念尔三生
十年前，冬天。
第三百七十二次采药船如约抵达乾元大陆东方，上云河入海口。
“没想到这次带队的竟然是明心师叔！小侄这厢有礼了。”岸边，一黑色道袍男子拱手行礼道。“看来这次采药要大有收获啊！”
在其身后，整整十名修仙者纷纷上前见礼。
“明心师叔好！”
“师叔好！”
众人纷纷向明心问好。却并无一人搭理同行的明性。
“好好好，各位道友辛苦了。”明心拱手还礼。
“此去经年，诸位功德圆满，可以回家了！”明心道。“恭喜各位！”
“唉，这十年来真是受够了！”
“是啊！这乾元大陆灵气太弱，我这十年来道法不仅没涨，还下降了许多！”
“我也是！”
有不少修仙者抱怨道。
风云大陆每隔十年便从各大门派中联合推出十人。耗资巨大，由宝船‘寒鸦渡’载着前来乾元大陆无尽大山采药。
为期十年。
十年期满，则另有人来接替。
采药队通常由十一名修仙者组成。
其中十人负责采药，另有一人担任领队，主管队伍戒律以及与师门方面的联络。
领队修为一般要显著高于负责采药的十名修仙者，但是像明心如此修为的领队仍不常见。
此番，正是采药队第三百七十二次交接。
望着远去的宝船，明性面色阴沉。
“好了，各位道友，大家这就出发去无尽大山吧。”明心说道。“这一路上希望大家严守戒律，不要与乾元大陆的凡俗接触。”说罢，明心在前领路。
众人纷纷向着历代采药队在无尽大山中开垦建造的据点出发。
“师弟，凭着这次采药的功德，回去我一定求师门多传你些道法和灵丹。”明心对跟在队伍后面的明性传音道。
“是。”明性冷冷的答道。
……
“看来，这次采药队已经全灭了！”道长看着从明性储物袋里取出的通讯玉牌，叹道。
玉牌光滑莹润，上面再无一丝斑点。
采药队全灭的事情已经是数百年没有发生过了！而这次竟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集体叛逃！
小尔和柳曦若正忙着翻看储物袋，试图找到些与此次集体叛逃有关联的线索。
可是最终也只是找到了零零散散的一些草药，别的再无其它。
“晚辈侥幸看到了明心道长被害的经过。”这时，小二上前说道。虽然只是些一鳞半爪，但小二还是希望能够对道长他们有些帮助。
“我也看到了些。”小黑也道。
“快说快说！”小尔等人都很好奇。
二人接着便将那日在风尘谷中的所见所闻一一叙说了出来。
小二和小黑曾经碰巧见到了那场明心与明性之间的搏斗。二人将当日的见闻彼此互相补充，细细说来，基本还原了当时的经过。
……
“可怜我那质朴的大弟子！”道长听后仰面长叹。虽是历经沧桑，但是门下弟子的死仍让道长痛心不已。
在上官云遥的亲传弟子中，明心道人虽不是修为最高的一个，却是入门最早，师徒情深。
“请师叔祖节哀。”柳曦若上前劝慰道。
过了一会儿，道长从悲痛中稍稍缓了过来，问柳曦若：“采药队出现这么大的事，师门就只派你们两个人来吗？”
“不是的，还有两位师兄。”柳曦若答道。
“我是偷偷跟来玩的。”小尔笑道。
“你那另两位师兄呢？”
“弟子三人在风尘谷分手，分头寻找采药队的踪迹。刘师兄和弟子分别在无尽大山中寻找。郝师兄独自一人去夏皇宫寻找。如今……如今怕是已遭不幸。”柳曦若越说越感悲凉。“郝师兄留在通迅牌上的印记消失了。而弟子刚刚又在明性的储物袋内发现了郝师兄的随身兵器……”
“这帮孽障！”道长闻之怒道。
“那你另一位师兄呢？为何至今未来？”道长又问。
“弟子不知，弟子收到小师叔的传信后便赶了过来。刘师兄至今未归，可能是被困住了吧？弟子之前在无尽大山也差点儿被妖精缠住。”柳曦若口中的小师叔便是小尔了。只是不知小尔年纪轻轻为何辈分如此之高。
“你怎么不早说！”道长急道。无尽大山中的妖精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我……”
“跟我来！”道长道袍一挥，连同柳曦若一齐消失在了原地。
现场只留下了小尔、小二、小黑、小白四人。
几经波折，如今，四人终于又聚在了一起！
“给你。”小二将怀中的信件递给了小尔。
“这是什么？”小尔疑惑道。
“你之前离开时留下的信，我给带来了。”
“啊！这么矫情的东西你怎么还留着啊！”小尔一把夺过书信，红着脸收了起来。
“不好意思啊，我那天不告而别。”过了一会儿，小尔歉然道。
“没什么。”小二忙道。
“喂！走吧，咱俩先到一边去。”小黑拍了拍小白的肩膀，道。
“干吗？大家好不容易才见面，干吗要离开？”
“我说你小子怎么这么不开窍呢？”小黑气的牙痒痒。“快过来，刚才小爷我从老道那里化了一瓶丹药，正好给你我疗伤用，你再不过来我独吞了啊！”说着，小黑率先跑向远处。
小黑、小白二人的伤口虽然已经止住了血，但是还远远没有痊愈。
无奈，小白也只好跟了过去，嘴里还不断嘀咕着：“这家伙是不是被人打傻了？疗伤用得着跑这么远吗？”
二人这一走开，气氛变得微妙起来，留下小二和小尔二人都感觉尴尬。
就这样尴尬的坐了一会，还是小二率先打破了沉默，道：“那天你离开后都是去了哪里？我们到处都没打听到你的消息。”
“嗯，我当时直接去了风尘谷，这才刚刚来到宗州，你们当然不可能打听到我的消息啦。”
“风尘谷！去那里做什么？”
“是这样的，小二你看，”说着，小尔取出了一块碧绿的玉牌，只见上面光滑如镜，却有三个白色小点儿散布其上。“这就是我们常用的通讯牌——青鸟。”小尔说道。
“嗯？这东西什么用？”小二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
之前小黑他们曾经得到过一块仿制品，不过在和小二碰头之前就毁掉了。
“你看，这玉牌上面有三个小点，分别代表着我、曦若姐以及刘大哥。”
“哦，这可以用来定位？”
“聪明！不过这块玉牌上原本有四个印记，后来郝大哥死掉了，这才变为了三个。”
“你是说，这玉牌还可以掌握别人的生死信息？！”小二惊讶道。自己早就听说过天师有一块可以掌握别人生死信息的神秘玉牌，没想到小尔竟然也有一个。
“嗯，基本如此。”小尔点头道。
“此外，这玉牌最重要的一点是可以传讯。”小尔接着说道：“但凡修仙之人，只要将神识浸入这玉牌中便可以将想要传达的信息刻下。而玉牌的另一方，只要将神识浸入刻有同样印记的玉牌，便可以接收到刻下的信息。我就是通过这种方式联络到的师姐。”小尔说道，“不过神识传讯的范围很有限，所以我才专门跑到风尘谷去联系的柳姐姐。还好柳姐姐没有在无尽大山中走的太深，否则也是联系不上的。”
“其实，这玉牌能够定位的范围也有着限制。根据这个限制通讯玉牌又被分为三种。”
“青鸟、鸿雁和烽火。”小尔说道：“青鸟可以定位的范围为方圆一万公里，鸿雁十万，烽火百万。而神识传信的范围，青鸟的上限是一千公里，鸿雁一万，烽火十万。不过这要神识足够强大才行，神识不强，用烽火也只能传个几百里罢了。定位范围却不受神识的限制。”
“我给你说的这些都记住了么？”小尔说了半天，突然问道。
“嗯？”小二不明白为什么非要记住这些，但还是点头道：“都记住了。”
“那你给我复述一下，这传讯牌都有什么用。”小尔道。
“定位，掌握生死信息，神识传讯。”小二老实答道。
“嗯，不错。”小尔满意的笑道。忽又换了神情，柔声道：“小二哥，你可知我为何要将这玉牌的用处和你说的这般细吗？”言语中柔情无限，又似含着无尽的幽怨。
“我……我……”小二一时呆呆的不知如何应答。
“小尔，该走了。”一旁，道长上官云遥突然出现。手里还拎着一个神色萎靡的年轻道人。
“啊！师叔你来啦！”小尔惊呼道。
“这是？刘大哥？”
“嗯，他中毒了，这毒我解不了。咱们要快回师门请药堂里的道友给他解毒。”道长道。
“这是怎么回事？刘大哥怎么会中毒？”
“是蜘蛛精，刘师兄他误入了一群蜘蛛精的地盘。”一旁的柳曦若心有余悸的说道。若不是师叔祖去的及时，刘师兄怕已凶多吉少。
“小尔，咱们走吧。”道人又道。
“是，师叔。”小尔应道，接着又道：“师叔，弟子想向您求一对儿鸿雁传讯牌。”
“鸿雁？”道长若有所思的看向小尔二人，忽然身躯一震，直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小二，脑袋一疼，竟然什么也想不起来。道长略一定神，道：“我这刚好有一对儿鸿雁，拿去吧。”
说着取出一对儿鸿雁玉牌，递给了小尔。
“太好啦！谢谢师叔！”小尔雀跃道。
“小二，你过来。”小尔拉过小二到一旁。一咬手指，芊芊指端沁出一点儿新红。
滴落在了纯白的鸿雁牌上。
一个鲜红的小点儿出现其上。
小尔将玉牌递给小二。
“诺，你也滴一滴上去。”小尔允着咬破的手指说道。
小二也咬破手指，效仿小尔滴上去一滴鲜血。
血色一绽即收，另一个鲜红的小点出现其上，与之前的那个小点融在一起，难舍难分。
二人如法印刻了一对儿鸿雁传讯牌。
将其中一只交在小二手中，小尔眼中尽是不舍，声音柔的仿佛能融化冰雪。
“小二，你闭上眼睛。”
小二闻声闭眼。
一抹温软的触感印上了小二额头。
一种化不去的柔情铭刻在小二心头。
耳畔是小尔离去的声音。
吻痕犹在，小二久久不愿睁开双眼。
……
“你怎么了！”过了不久，小黑、小白二人跑来问道。此时二人的伤势已基本痊愈。
“小尔走了”
“啊！”
“咱们现在去哪儿？”小二失魂落魄的问道。
小白不置可否，自己随二人历练，本就去哪儿都可以。
“当然是先去天阑城了！然后咱们就游历宗州，游历世界！再然后就是去风云大陆！”小黑激动的大叫。眼中满是向往。
小二看着手心里的洁白玉牌和金色船雕，忽然明白了小尔的用意。
“风云大陆！小尔，你放心，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寒风凌冽，却吹不灭相思的情怀！
“哦，那是什么？”小黑发现了小二手中的两样东西，好奇道。这两样物什一个是洁白的玉牌，另一个是一只金色的船雕。
“约定！”小二说道。
那玉牌便是刻有二人印记的鸿雁。此时鸿雁上两个红色小点正飞速的分离。……不知下次相会已是何时？
船雕则是临行前小尔偷偷塞给小二的，小二也不知作何用处，只知这船雕名叫‘寒鸦渡’，似乎与二人今后的重逢大有干系。
……
眼前，小二也正打算游历四方，继续打听自己父母的下落。
如果晓风部落为天师一伙所灭，那么此时大仇已然得报。如若不是，则很可能只有在风云大陆和无尽大山中才会找到线索。而此时的自己还远远没有足以闯荡两地的实力。
既然小黑吵着要游历世界，自己不妨一同前往！三人一拍即合，当即出发。
游侠生涯至此拉开帷幕！
……
……数日后……
隔着无尽大海的东方，风云大陆，清风阁。
“什么！宝船‘寒鸦渡’丢了？”
“嗯”小尔轻轻点头。
“李师侄，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寒鸦渡’是各大门派联手铸造，这不是咱们自己的东西，你明白吗？你这让我如何向他们交待啊！”大厅中，一个中年道人来回踱步，责备道。
“请掌门人责罚！”小尔跪在厅中，说道。
“罚！当然得罚！你这鬼丫头，不仅不让你父亲省心，还给师门添乱，你父亲早让我严加管教你了！这次必须罚你！”那人气急败坏道，但眼中却全是长辈们对晚辈的慈爱之情，哪里有半点儿凶狠的样子。
“本座罚你三十年内不许再出清风阁山门一步！你可服气？”过了一会儿，那道人说道。
“弟子甘心受罚！”小尔答道。
修仙之人寿命悠长，三十年并不算什么。而且，清风阁领域广阔，许多人一生都不会出去几次。如此惩罚，实在是很轻了。
“掌门师兄息怒。”这时厅内另一道袍老者上前说道：“师兄明鉴，这‘寒鸦渡’并非唯一去往乾元大陆的途径。再说，咱们近几次去无尽大山采药都是得不偿失。不仅劳民伤财，还闹的门内弟子怨声载道，依贫道看，这‘寒鸦渡’丢了反是好事，正是天意如此！这么说来，如此处罚李师侄未免太重。”
“话是这么说，可是，其他门派……”
“其他门派就由贫道去和他们说吧。”这时，上官云遥站起来说道。“此次‘寒鸦渡’丢失，贫道也有失察之责。”上官云遥叹道。
“好吧，既然如此，”掌门人咳嗽两声，说道：“清风阁弟子李小尔听令！本座罚你二十年内不许出山门一步，你可有何话说？”
“弟子谢掌门人开恩！”
“哼！”
“好，那诸位师兄弟可还有异议？”那道人向着厅内众人问道。
“这罚的也太重了！”大厅上，一人站起来说道。
“这还重？”掌门人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自己明明已经很偏袒小尔了。
“人家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你凭什么平白耽误人家二十年光阴。”又一人站起来说道。
“我又没软禁她，不准出山门而已，又不是不准出门……”
“你这老匹夫，自从当上掌门后就越来越不近人情了，连一个小丫头也欺负，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拿我们这帮老家伙开刀！”一年迈苍苍的老道站起来骂道。
“师兄，我哪敢哪？”掌门人哭丧着脸。
“……”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都责备掌门人处罚太重。
“十年！十年不能再短了！否则你们把我也禁足算了！”掌门人欲哭无泪，狠狠的丢下这句话后“嗖”的一声消失在了原地。
“你以为我们不敢吗？亏你这老家伙跑得快！”厅内众人依旧在骂。
……
远望的目光似乎能够穿越时空，望向遥远的彼方。
“十年！”山崖边，小尔迎风而立，心中暗道：“小二，我在这儿等你十年！你，可一定要来啊！”
远方，正在四处游历的小二忽然心中有感，抬头望向东方。
……
长天之外，一个潇洒不羁的身影遥遥伫立。观察着这乾元世界的芸芸众生。
“没想到逍遥子与芙蓉仙子又分开了。让你们整天秀恩爱，哈哈，看来这下二人再次相逢还需些时日，我就不再多看了，也是时候开始下一世轮回转世了。”
这个狂放不羁的身影就是转世七仙中的酒仙了。也是天山七剑中的‘老六’。
“没想到我酒仙竟然是第一个结束这一世转世的。也罢也罢，各有各的际遇，且让我看看这下一世转世的地方吧。”
酒仙大手一挥，斗转星移间，一颗蔚蓝的星球浮现眼前。
“嗯，地球。看起来不错的样子。而且，她也在地球转世……”
一个白色的倩影浮现在‘六子’脑海中。
——木子小白
酒仙凝望着这颗蔚蓝色的星球，目光中似有无尽的眷恋。顺着酒仙的目光望去，正是这颗星球上最大一块版图的东方。
——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