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点光

  何梅再也不敢带小七去田间和山间干活了，而是吩咐朱桂花在家看好小七，两人在家除了做家务外，小七跟着朱桂花在家学织毛衣、钩拖鞋，不再能够随意去见朱仙云、朱仙晴姐妹了，只是她们俩经常来朱家宝家院子里，四个人一起聊聊天。这个冬天，她们还织了很多朱家宝儿子的很多毛衣和鞋，虽然还不知道这孩子（村子里称小宝宝为小毛芽）什么时候出生。何梅每次回来看见她们在为小毛芽织衣服，满脸的皱纹立即就融化成美丽的花瓣。小七看着这些五颜六色的小毛衣小毛裤小鞋也感觉成就感满满的，仿佛自己已经散发着母性的荣光。每个已婚的女人期待有孩子也是正常不过的事了。

  “何婶，你家媳妇手巧得很，你是不是准备抱孙子了？”蔡兰经常饭后都来朱家宝家坐上一会。

  “嗨，要是早点抱孙子我倒死也瞑目了。蔡婶，你看你孙子都上小学了。我命苦啊！”何梅有点无可奈何地说道。

  “小七，既然嫁给了朱家宝，就帮帮何婶。晚养还不如早养，你也不小了，我们以前都是十五六岁生孩子的。”蔡兰在一旁劝道。

  “蔡婶说的对，女人天职生孩子，小七，你看蔡婶都说了，你就算帮帮我妈，帮帮我们家。”朱桂花有点祈求道。

  小七知道老人抱孙子的心情总是很急切，但是她总是在一旁笑而不语，她不能说不生，也不能说就要生。她想给自己一点时间，毕竟她知道村子里和她一般大的女孩还在读书呢。她有时也梦想自己有一天能够背着书包去上学，当然有时也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倒，那简直是天方夜谭。她能够在晓跃后面学汉字就很不错了。

  有时，她也想香雨怎么样了，想提议何梅和朱桂花带她去看看香雨，她觉得香雨和自己是同路人，都是被卖到村子里给人当媳妇，整天过得就像是被笼养的鸟，有种画地为牢的感觉。但是这她都提也没提，肯定被何梅拒绝的。不过，她也没有什么不知足的，她比起香雨来说或许幸运得多。

  有时，她还惦记着，她正月塞进老屋子客厅那个小洞的小纸团会不会突然冒出来；宋仁和朱玉会不会寒假就早点到朱家村来看她。

  有时，她还惦记着云南老家的父母和两个弟弟怎么样了，她让朱家宝到街上给他们每人邮寄一件自己编织的新的开司米毛衣收到没有。

  有时，她也想偷偷去小卖部打电话，但是她不知道拨什么号码才能找到父母，毕竟云南老家那里还没有通电话。

  有时，她也在想，和她一起被卖的小女孩花花、小男孩军军都到哪里去了，他们会不会卖得不好，拼命反抗，逃跑和香雨一样遭到毒打。

  有时，她也会站在院子里往外看那些背着书包早上上学傍晚回家的孩子们一路嬉闹追打，目送很远很远，仿佛她认识似的。

  有时，她会在院子里看冬日里一群又一群的麻雀呼朋唤友，急不可耐飞进来落在稻草垛上觅食，吃了散落的稻谷然后又欢快地飞出去，然后她就看着远方的天空发呆。

  有时，她也想何梅什么时候能够让她再去和仙晴仙云她们一起学唱歌跳舞，她们四个就是快乐的不分你我的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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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七在漫长的冬日的编织中等待着过年，等待春天的到来。

  这个冬天，何梅本想今年还多准备些年货过个像样的年。然而今年芝麻、花生、红薯、糯米、红豆、绿豆、黄豆没有一样收成好，所以很多年货都没法准备。只有那时水库里水干的时候分得几条鱼，现在变成了一排鱼干晾在厨房的竹竿上。本来今年想过个像样的年看来要等到明年了。

  她突然想起来，朱玉今年年初告诉朱家宝今年的奋斗目标就是把家里楼房加盖第三层。他今年的目标已经实现得差不多了，他向工地老板要了上半年的工钱，让父母在家找人加盖第三层楼。这楼顶马上就要竣工啦，蔡兰已经买好鞭炮等着竣工就庆祝了。

  而朱家宝的二层楼房盖是盖起来了，可是一直由于各种原因都没有装修，只是一个大空壳在那里，晚上阴森森的，倒成了猫和老鼠做游戏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