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点光

  今天的酒宴主角应是刘大峰和刘建红他们，然而今天酒宴实际上朱前和王老师的表现有点喧宾夺主。何小妹夫妇、何梅夫妇帮忙收拾了很久，将完好的烟酒装了起来，本来今天也来帮忙的王老师却趴在铺着红色台布的桌上，醉意不浅。

  何小妹一见便觉得来气，心想这猪头还是老师，居然大众面前出洋相。

  此时，朱仙晴带着孩子和桂花仙云她们在凉亭里聊天，让王老师睡会，醒醒酒。

  何小妹却往王老师那边走去，何梅知道不好，便把她拉了回来。两人也到凉亭里休息，剩下四个男人也到凉厅里，围坐在另一张桌上喝茶。

  何小妹走到亭子边，立刻抱起了熟睡的孙子，看着粉嫩的小脸肉嘟嘟的样子，就想贴过脸去亲，就差一厘米的时候，突然抬头看了看刘大峰，就本能地中止了这行动。她表示她愿意带刘子浩，不再打麻将。

  没料朱仙云却说：“妈，刘大峰妈早就说要带孙子了。你还是好好养身体。”何小妹经常打麻将输了钱，就电话朱仙云说身体这不舒服那不舒服。事实上，何小妹患高血压，还有腰椎也不好。

  刘大峰也接口说：“妈，你就享福吧，孩子还是我妈带！我妈苦惯了，不是享福的人。”

  “那你怎么不让你妈享福？”何小妹还没等刘大峰把话说完，便把这句话吐了出来。既然刘大峰把话说到这份上，何小妹无言以对，但是脸色似乎有点难看。

  “她妈带孙子就是享福，不然天天在田里地里搞得满身都是泥。你呢，打麻将多舒服！”朱仙云见状赶紧解释道。

  “我的大孙子，我的小乖乖，你太吃香了，大家都抢着带你！你外婆还抢不到。”然后把子浩举起放下，连续重复了三遍，嘴里也念了三遍：“阿乖乖！”

  “孙子都是奶奶带的，哪有外婆带外孙的？”何梅一说出口便觉得错了。虽然村子里习俗都是奶奶给儿子带孩子，外婆不能给女儿带孩子，但是何梅算是开了一个先例，因为当时小七是买来的媳妇，让桂花住娘家看着媳妇，她也顺便帮女儿带了孩子。这在村子里议论纷纷，但是她也是不得已之举。

  “姐姐，你这不是笑话我没有儿子吗？你有个儿子竟然说这样的话？现在什么年代了，外面都讲男女平等，生男生女都一样，大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何小妹一直为自己没有生儿子而心里不平，全村没生儿子的也就那么两三家。

  她听何梅这么一说，便像是触动了她那颗掩藏在内心深处一直久久不能治愈的伤口。此时她的情绪似乎有点小激动。

  朱仙晴看着母亲何小妹的样子，并不理解她内心的伤痛，于是心里不免不快，何小妹就是不愿意给她带孩子，她只是瞥了她母亲几眼，一声不吭。其余的人都违心地说是，是。

  桂花看见仙晴脸色不对，靠近她的耳朵，小声地说：“你妈就是偏心眼，你随她去。”接着又试探了何小妹，说：“姨妈，你有孩子不带，干嘛抢？要不帮我带？”

  “不行，不行，我除了子浩谁也不带，我又不是吃饭没事干。仙晴让我带我都不带，你看看他！你看看他！”何小妹一边说，一边目光射向了鼾声响起的王老师后背，恨不得把眼神变成猪八戒的大耙把他耙起来。

  为了缓解现场的说话氛围，刘大峰开玩笑地说：“王老师，据说要当教导主任了！校长有意栽培他，他要当接班人呢！”此时他就是想将王老师抬得高高的，看看何小妹什么态度？没料，大家都心领神会。

  “哎呀，这是一个校长，一个院长！”刘建红故意把“园”说成“院”。

  “好厉害，你们一家！”桂花也故意提高嗓门。

  “刘大峰他开玩笑，你们都当真！说是说要提拔了，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呢？”大家只是开玩笑，没料朱仙晴说出了实情。

  “这么年纪轻轻，就要提拔当教导主任，我看他是前途无量。想当年，我······”刘大峰把话到了嘴边咽下去了，不想在众人面前提及他以前的不愉快经历，不过以他的经验判断，王老师很有发展前途，只要不犯原则性的错误。

  没料，何小妹却嘴角动了动，露出一丝微笑，显得很轻蔑地说：“就他还提拔当教导主任，你们都信，我才不信。你看看他，你看看他，岂不是笑话?”说完就哈哈哈大笑起来，又用眼神狠狠地扑了过去。朱仙晴立刻抱着孩子想走开，心想这简直不是亲妈。

  “妈，妈，妈！”朱仙云连续叫道，一声高过一声。

  何梅见状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严厉批评道：“小妹，不是我说你，仙晴不是你亲生的女儿吗？事情都过去几年了，还是这态度对他们小夫妻！将来你老了病了，他们还想着好好伺候你吗？干什么事情都得思前想后。”

  经何梅这么一说，何小妹才止住了笑，看了看大家，没有一个人说话，似乎每个人都以为何梅的做法对，要不然谁都压不住她。

  此时，王老师大概被吵醒了，抬起头来，醉眼朦胧地看了面前，一个人都没有，然后慢慢转身看到大家都坐在自己背后的亭子里，看着他笑。可是他还是反应迟钝，准备继续睡会。

  “王校长醒了，王校长醒了！”刘大峰说道。

  “老兄，醒醒！喝杯茶！我得送他们回去了。”刘建红走了过去拍了拍他，顺手给他泡了一杯浓茶。

  刘大峰载着何小妹一家，刘建红载着何梅一家，两辆车一前一后，车内又开始欢声笑语。

  发财饭店二楼，只剩下王老师一家三口。此时天气更加凉快，西边的阳光柔和地拐进了亭子里，光明正大地偷窥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自以为丢尽脸的朱仙晴给丈夫立下了一条规矩：在外不得喝酒。

  王老师承认今天被酒桌上老奸巨猾的村长朱前给灌得太多了。一听朱仙晴讲述何小妹的冷言冷语，他就只好默认了这条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