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魔后裔

  莫特雷恩美国本部，那座英伦风钟楼的地下二层。

  这是一个风格诡异的地下室，红色壁纸上挂着的讲述《圣经》中“诺亚造方舟”的油画下摆放着太阳系的模型，房间中心的那个古董木桌上摆着两瓶用潦草的花体字标注年代的红酒。房间的主人正坐在角落的写字桌边的金边紫色沙发上，翻阅着一本古籍。

  而现在，地下室的门敞开着。

  身穿黑色斗篷的帕尔米罗?尤里站在门口，那只蓝色眼睛如同找到迁徙旅途的同伴的孤鹰一样欣喜：“老朋友，你知道我要来吗？”

  “tepr通知我的。”房间主人回答，“当年你提出的这个信息化策略果然实用。上世纪你总是用白毛猫头鹰作为信号，害得我这里唯一一个通风口上总是堆满了鸟屎。”

  “时代变了，鲍德温。”尤里说着，大踏步走了过来，“这里也就只有咱们两个人还属于那个时代了。”

  “说吧，你这次是来干什么的？”鲍德温把那本书放回了写字桌旁的木书架，饶有兴趣的问。

  “让你听一个东西。”尤里从斗篷里拿出一支录音笔，“不介意浪费你几分钟吧。”

  几秒钟的安静后。

  “血统催化，或者说血统进化，”柯俊瑶审问的声音从那浑厚的音响里传了出来，“我的确想知道你是怎么推断出完整方式的。”

  “在美国本部的图书馆有几本讲述精灵混血种的圣战的书，里面有一些蛛丝马迹，”尹德盛一边回忆一边回答，“我记得最早是在《混血种血统传承论》上摸索出有这么一种方式来增强血统的……”

  “从史书上摸索出来的？”柯俊瑶反问。鲍德温眼神里同时充满着无奈和欣赏的看着一旁的尤里。

  “唉，还真是百密一疏啊。”柯俊瑶语气也很无奈，“就问你一句，你知道这在现在是禁止的吗？”

  “知道，因为……它能让血统瞬间强化，无论是灵视还是恶魔猎手的战斗能力……”

  然后，录音就被切断了。

  “这孩子自己通过史书领悟了血统催化，”鲍德温用那充满睿智的眼神看着尤里，“你就想让我知道这个？”

  “还有一段。”尤里说着，音响又发出了声音，还是柯俊瑶的质问。

  “记得多少就说多少，我只需要你做到说的都是实话就行。能做到吗？”

  “好的。我记得凌萧雪叫了我一声，然后我就摔在地上……我的那把刀应该是被她拿去反击了……我记得她说了好多不属于她这个阅历阶段的话威胁那些四五六代……”尹德盛的回答声十分虚弱。

  “凌萧雪，她说了些什么话？”柯俊瑶问。

  “那就让我招呼一句，好久不见……其中一句是这样的，还有一句，我想想……老朋友，你轻敌了……我现在记得最清楚的就是这两句……”

  “小尹，你还记得她是怎么杀掉那个四代种的吗？能记起多少就说多少。”

  “我记得她就骂了一句那个四代种，然后那个四代种就没出声了……我感觉那会儿看到的凌萧雪已经不是凌萧雪了……而是我曾经在《圣战史记》那本书上一张插图里的一个英雄……”

  然后，音响里就传出了刺刺刺的噪音。

  “你想让我分析他们的血统，对吗？”鲍德温思考了会儿，提出了这个问题。精瘦的他身着一套黑色的舞会正装，带着一个印着星星图案的紫色领结。

  “对。我无法想象一个s级血统居然可以强大到影响尹德盛这种优秀的恶魔猎手。”尤里那只血红色的眼睛盯着鲍德温，“你用先知这个名号行走了那么多年，有没有见过这种类似的血统？”

  “还真没有，或许你是一个。”鲍德温耸肩，那张精瘦的脸上满是惊讶和欣慰，“我现在的感想只有一个，你的两个选择都是正确的。”

  “annielg和veronicake？”尤里说，“相信我看人的眼光了，对吧？”

  “veronica，她现在真是个老到的负责人了，”鲍德温一边说，一边回忆着十年前这女孩第一次被尤里带来的画面。

  和这录音里的女人是同一个人吗？

  他还记得那天那个衣衫褴褛、苍白瘦弱的女孩看到他后，诚惶诚恐的说：“老先生……哦不，鲍德温先生……你好，我叫柯俊瑶，veronicake。”

  “这姑娘已经做了十年中国区负责人了。”他不得不感叹。

  “说的也是。马上这一届地区负责人交流会就要开始了，我得好好和她叙叙旧。”尤里也说，“而且事实证明annie的s级也并非浪得虚名。”

  “明年她雇员考核过了以后，你打算给她亲自授予这个称号吗？”鲍德温侧过头看到尤里那自豪的神态，还是很感兴趣的说。

  “当然，就像当年veronica通过的时候一样。”尤里高傲的说。

  “朋友，很久没看到你这样了。”鲍德温脸上慢慢浮现出了怀念的眼神，“现在正是我们这帮老江湖最应该出手的时候。”

  “还有一个消息，恶魔祭司和初代暴君之一的切割之镰，信号都扫描到了。”尤里说，“这次我打算将指挥权全权交给veronica。”

  “你这是要释兵权吗？”鲍德温侧过头，目光惊讶的看着眼前没有戴眼罩的男人。那只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欣慰。

  “我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做了够久的了。”尤里回答，“对了，老朋友，你愿意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忙？”鲍德温反问。

  “你送给我的那张牌，我需要你的名义，再搜集一些东西。”尤里说，那只蓝色的眼睛充满了火焰，“毕竟是你的血液。”

  “我想他可能早就不认我了吧。”鲍德温苦笑，“兄弟，不要哪壶不来提哪壶。还是你直接和他联系最好，因为这条信息链两端分别只有你们两个人。”

  “好吧。”尤里站了起来，慢慢走到了那个太阳系模型那里，抚摸着那个地球模型。

  “你这条狼真是很久没有露出你的牙齿了。”鲍德温感叹，“都快忘了你是个曾经经历过那件大事的人了。”

  “你不也是吗？”尤里说着，那只手转而开始抚摸太阳的模型。那个太阳的模型更准确的说是一个旋转的画了花纹的大灯泡。

  “我和你不一样。你是个像狼一样的复仇者，”鲍德温回答，“你的仇恨从恶魔血裔到人类世界，再到lie，你的敌人无处不在。”

  “现在我知道的只有lie那群最早的都是倒在你的手斧下的，或许还有更多，但我这个后来者不知道罢了。”鲍德温一字一句的讲述着，尤里那只血红色的瞳孔兴奋的左右旋转着，视线与那只蓝色眼睛完全不同，“至于恶魔后裔，它们摧毁了你的家庭和你最早成就的地方，你只是潜伏着等待它们再一次进入光明面而已。老朋友，我说得对吧？”

  “不错，继续。”尤里说着，走到了书架那里，看着里面摆着的一本本熟悉的书籍。当年鲍德温加入莫特雷恩时，就带着这些现在他已经熟读的德语拉丁语和英语的关于那场圣战的书籍。

  “我这个负责研究的知道这些已经算作很幸运了。”鲍德温回答，“兄弟，干杯吧。”

  听到这里，尤里慢慢踱步过来，等到鲍德温倒好酒后，拿起酒杯，那神态如同皇子加冕为王后与他的首辅干杯。鲍德温也举起了酒杯：“为我们一个世纪的友谊，干杯。”

  两人干杯后，同时一饮而尽。

  “只可惜一件事，lie那群自称为贵族的家伙还是那么自大，现在他们野心已经大到想从我们手中抢走annie这张牌了。”尤里坐了下来，思考会儿后又说，“简直和当年如出一辙。”

  “他们还以为是这个国家刚成立时他们可以随意夺取混血种人权的混乱年代吗？”鲍德温有些惊讶，“还想拿走annie这张牌？他们拿走这张牌后又能怎么打出这把牌呢？”

  “我以为你已经完全放弃对那群人的唾骂了呢。”尤里皱眉，“据我所知，现在在所有的异族当中，也就只有他们还是这种旧思想。”

  鲍德温讽刺般的苦笑，整个人趴倒在那个软软的红皮沙发上。

  “毕竟他们是最早成立的组织，也最早明晰权利这种诱人的东西。”他说，“你和你所培养的莫特雷恩雇员一样，虽然都是一把屠戮的好手，可是在决策上，你们完全依赖于像我这样的权力通，或者像你一样凭借直觉。还好，你的直觉基本没出过错。”

  “现在不是听你拍马屁的时候，先知。”尤里打住了他，“还有一件事，不知道你可否给我讲解讲解？”

  “只要是能让你的屠戮天赋兴奋的，我都支持。”鲍德温直起了腰，“你要问我什么？”

  “那种被称之为炼金领域的神秘事物，”尤里干脆的说，那只血红色的眼球开始放出贪婪的光。鲍德温那张精瘦的脸庞变得有些奇怪和惊讶：“你不是不关心这些与炼金相关的概念的吗？”

  “可是我的部下们的报告里，很多都提到了这领域。你就给我这个粗人说说吧。”尤里回答。

  “炼金领域，最早是恶魔初代暴君中的地狱之翼发现并利用的，其实简单说来就是另一个维度，只不过这个维度的规则是被领域的制造者掌控的，”鲍德温一字一顿的解释，“很多时候我们用所谓地球的，或者说是生命的规则，在那里是完全被破坏的，因为炼金领域虽然脱胎于人类所生存的维度，但是它们的出现是为了那些恶魔暴君的目的，比如最早的利用者，地狱之翼，他创造他的炼金领域的目的正是为了炼出更纯的金属，用以制造更强大的炼金武器或者熔刻出更美丽的金属塑像，所以是一个温度极高，空气极度稀少的维度；还有真正将恶魔暴君们统一的罪恶之灵，她创造炼金领域的目的是为了藏匿和毁灭那些她不愿意让世人知道的秘密的载体，所以在我们的史书里她的领域中总会有一个混乱而充满毁灭措施的区域。”

  “也就是说，这些炼金区域会是我们寻找这些余孽的帮手？”尤里急不可耐的问。

  鲍德温叹气：“或许吧，毕竟他们的能量信号能被我们所搜索到。所以，炼金领域究竟是重新被创造的一个维度还是人类生存的维度被修改规则的产物，这一点一直是圣战学术界的一个争论的地方。”

  “所以我那些牺牲的雇员们其实都是死在了一个他们都不知道的维度里？”尤里毫无感情的问出了这句话。鲍德温轻轻点头。

  “但是有个北欧神话的描述和我们精灵族的史书上很符合，叫做诸神的黄昏，”鲍德温叹着气说，“那场黄昏的预兆，三场可怕的寒冬，是我们知道的惩戒之眼为了惩罚精灵的暴动而创造的三个温度极低的炼金领域；战争和恶意蔓延了整个世界，就是罪恶之灵为了惩罚人类的暴动而创造的一个没有所谓人类律法的炼金领域，廉价的人类在里面自相残杀……这样的例子，我能举出许多。至于黑龙尼德霍格，就是贯穿那场圣战的一只二代恶魔，最后被人类，精灵和他们的混血种，灵魂骑士，甚至还有一群狼人围攻而亡。”

  “潘多拉的原型也是罪恶之灵吧。”尤里一边听一边说，鲍德温不置可否的点头。

  “最后提醒你一件事……恶魔炼金领域的通行规则是通用的。”最后，鲍德温神秘的说。

  “你是说……annie这种进入过一个炼金领域的混血种，可以进入其他初代的炼金领域？”尤里想了想，突然意识到问题的关键。

  “不错，被允许进入，也许是作为祭品，也许是朝拜，也许是其他原因，在炼金领域中这些外来者只能作为客人。但是当中不乏有成功的偷盗者，将恶魔的炼金产物一类的宝物偷了出来。因为他们……我想大部分是人类吧……发现了只要这些恶魔的炼金领域还存在着，就可以自由进出。”鲍德温平淡的说，“兄弟，我把能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

  “谢谢，我感觉我离最终决战之日又近了一步。”尤里回答。

  这时候，外面响起了零点的钟声，鲍德温屋子里的一个古董钟也响了起来。

  “现在我们已经将其中一个恶魔初代暴君，地狱之翼的最后一个轮回耗尽了。以此看来，我们能完全除掉这群暴君不再是空谈。在这场最终的轮回里，决战的结果或许是恶魔重掌这个世界，或许是他们彻底灭亡。而据我所知，其他的异族，比如科恩他们，也很期待这场战争的结果。”

  “你要将我们这群老江湖再次结盟吗？”鲍德温疑问。

  “不用了，这个隐形的联盟已经再次慢慢成型了。”尤里站了起来，“这是我人生最后的期待，也算是对亚瑟的一个交待。”

  “为了那群名字刻在一块石碑上的好友们吗？我相信你这个家伙做的出来。如果那群恶魔初代君王知道自己为了重振权威而和一个后悔没有和挚友们葬在一起的刺客结下梁子的话，肯定会肠子悔青的。你和那群纯血统不同，你只渴望终结那个时代。你以为你是谁？阿特洛波斯？”

  “我就是我，莫特雷恩公司名誉主席，帕尔米罗?尤里。”尤里已经拿起那支录音笔放进了斗篷内兜，踱步到了地下室的门口，冷冰冰的回答，“很高兴和你谈话，老朋友。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鲍德温也回到了他在角落的座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