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茶坊
几人落脚的地方叫做隆兴客栈，是燕京城数一数二的大客栈，掌柜的李富贵是一个心向大宋的热血汉子，所以这间客栈就逐步成了宋国在燕京的秘密联络点。怒涛主动上前对上切口后，伙计很是殷勤，主动把他们带上了二楼宽敞的厢房。
晚饭后，七人碰头简单的开个会议。从燕京再往的上京走就是茫茫的草原，队伍难以隐蔽，容易遇到辽军的大股骑兵被一网打尽，所以要分成两个个小组。苔岩、怒涛、幽梦、松亭为第一组，打扮成宋辽互市的商旅队伍负责打前站，文轩、含香打扮成一对汉人夫妇，劾里钵扮作仆役。又商议了一些具体行动细节后，几人各自回房间休息。
劾里钵挤到文轩的房间凑热闹，闲聊了一段时间后，劾里钵推开窗户看城里的景致，突然咋呼起来：“师傅，你快看快看，胡同口过去的那个穿白衣服的小娘皮像不像师娘，唉唉唉，快看，旁边跟的两个伙计不就是裴情裴礼吗？”
劾里钵回头望过去的时候，只见到一道灰影闪过，文轩已经如同一道闪电从窗口飞了出去。
文轩在胡同口落地后，亦步亦趋地跟上前面的几个人。从背影看，真的好像，但是却不敢上前惊扰。眼前的人儿魂牵梦萦，他却不知道该用用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更怕是一场误会击碎了他的美梦。几番挣扎后，文轩鼓起勇气在白衣女子的肩膀上轻拍了一下。
“啪”
白衣女回头，看到满脸热切的文轩，如同受惊的黄鹂鸟一般以手掩口，紧蹙的眉头依然无法掩盖那空谷幽兰一般的美丽，确是妮儿无疑。
素心茶坊外，劾里钵和裴情裴礼毫无营养地闲聊。茶坊的雅间里，文轩和妮儿四目相视却相顾无言。茶博士收了小费后满心热情的想进来秀一段茶道，却被劾里钵轰了出去。闹市中人潮如织，这雅室中却静的掉根针也能听见。
“公子近日过的可好。”打破宁静的是妮儿，她低下头红着脸问道。
“好，还好。师傅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此行我很是长了见识。”文轩答道。
“公子，上次的是事情，妮儿羞赧的很。。。”
“嘘。。。”文轩把手指摁在了妮儿的唇上，说道：“我知道，如今江河日下，你关中裴家的日子大不如前。上次我和裴管家去找陈大胯子的时候，发现丐帮的这些市井小人都欺上你的门了。你一个女孩子家操持着这么一个大家子真的非常不容易。投奔赵宋是无奈之举，这我非常理解。”
妮儿一直低着头，此时泪水顺着腮边簌簌流下，低声的说道：“抱歉。”
文轩说道：“别说抱歉，我不喜欢这个词儿，它包含着冰冷和距离感。”文轩伸出手出擦掉妮儿腮边的眼泪，说道：“知道吗？妮儿，我喜欢有温度的你。”
文轩喝了口茶水，压了压心跳接着说：“妮儿，我真的很喜欢你，此生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你的一笑一颦都如同草原上马头琴的琴弦一样撩动着我。”
妮儿抬起头来，勇敢的看着文轩，泪痕已经划花了脸上的妆容，说道：“妮儿也是和公子有同样的想法。初见你时，虽然觉得你很好看，但是也多半会和那些腹中草莽的惫赖公子哥儿们是一个德行。那天在古墓中，你没有丝毫犹豫就舍命相救，妮儿非常感动。而且，妮儿成年后，公子是第一个见到妮儿真容的人，我想，这就是所谓的天意吧。”说完后，妮儿突然又趴在桌上抽泣起来，起身后说道：“可是公子你知道吗？我们终究是有缘无份啊，妮儿此行前来燕京，就是来和人成亲的。”
文轩如同晴天遭到雷劈，半响说不出话来，结结巴巴的说道：“妮儿，你，你可是许了人家了？”
妮儿点头说:“妮儿其实并非裴家的亲生子弟，我从小失了父母，老家人李兆丰带着幼年的妮儿寄居裴家。裴家没有香火，老爷子裴庆之一辈子只有一个儿子，且从小迷失了心智，浑浑噩噩无法操持家业。就认了我做了女儿，着力的栽培我，把满腔的心血和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如今我爹爹已经仙去了，作为女儿还没来得及回报老人家一二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我爹爹临终时最大心愿是我关中裴家和范阳卢氏结盟，生前为我和范家大公子卢玄定下了婚事。眼下，关中裴家已经和赵家朝廷牵上了线，暂时不虞有被吞并的危险。此行，我将此身赋予卢家，就算报答了爹爹的养育之恩。”
说道此处时，妮儿已经泣不成声，伸出一只素手，擦了擦文轩眼角的泪水：“你看看，奴家是不祥之人，让公子都流泪了。”说着擦了擦文轩眼角的泪水，继续说道：“文轩，容我放肆地这样叫你一次。你刚出现在我面前时，我觉得你是那样的轻佻，像个纨绔子弟。现在想来，与你的相逢相识是我灰暗人生中的唯一一抹亮色，文轩哥哥，妮儿喜欢你，真的喜欢你啊。”
文轩拉住妮儿的双手：“妮儿，我们一起走吧，我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只要能拉着你的手，就是拥有了整个世界，海阔天空，我们四海为家，世界里只有彼此，好吗？”
妮儿把手相回拉了拉，没有得逞，继续说道：“文轩哥哥你这么说，妮儿很开心，真的很开心。但是你不懂的，我这样的女孩子，生而不得自由，我多么羡慕那些敢爱敢恨的平民女子。但是，妮儿不能辜负爹爹的期望，也不能背叛家族的利益。公子，此生我们是有缘无分的。”说着，妮儿站了起来，匆匆掩面而去，裴情裴礼匆匆地跟了上来。
桌上，茶水尚温，伊人的体香尚在指甲缠绕，只有文轩的心间空了。门帘在微风的吹拂下不时的敲打的这门框，门外茶水马龙奔流不息，可是文轩的心里空空如也，仿佛这个世界他根本不曾来过。门外，劾里钵在呐呐自语：“可惜啊，真可惜，师傅啊，你说咱师娘这条多顺啊，那小屁股扭的那么风情，啧啧啧，可惜啊，可惜。”
“啪”，文轩鞭腿扫过，劾里钵已然倒地，文轩继续上前拳打脚踢。奇怪的是劾里钵居然没有躲闪，居然叹了口气说：“打吧、打吧，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出了这口气，男孩子就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