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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温仿佛骤然降低,张一之和卫可思转过身,他们终于知道了葛二胡为什么会表现出如此恐惧的神态:身后本来空空如也的墙壁上,慢慢变得混沌,“葛二胡”慢慢浮现出来,还是和昨晚一样,身子分开,大字固定在墙上,干涸的血液像绳索一样将其连接起来。
张一之心中一愣,猛然回头看向门外,视线慢慢变得模糊起来,事情有那么邪乎?这间屋子又变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
卫可思悄悄用胳膊捣了捣张一之,压低声音:“战友哥,我们是不是又回到了那里?”
点点头表示默认,张一之拉着卫可思站了起来,想要走出屋子,忽然感到自己的裤脚被死死拽住,他转过头,看到了面孔极度扭曲的葛二胡,“这下好了,都得死,我们都得死,哈哈哈哈”
一脚蹬开葛二胡,张一之二人加快了脚步,就在他们一只脚要踏出屋子时,屋子里响起了一声叹息:“两位恩人请留步。”
声音不是来自葛二胡,张一之收回踏出屋子的那只脚,右手用力托住身体微微发抖的卫可思,看着墙上的那具尸体,那说话的尸体的头。
似乎是觉得有点唐突,那墙上的“葛二胡”还冲他们礼貌的微笑了一下,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是我,就是我说的。
可能“他”不知道,他的这一礼貌的行为在张一之他们看来是有多么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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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昆明开往曲靖的大巴车停在了小城收费站,陆陆续续地从上面下来许多人,杂七杂八的声音在大巴车开走后响起,“坑爹的司机。”“举报这司机,都不把我们送到客运站。”“就是,说走咱就走,大家一起去举报他。”“走”
一个叫嚣声最大的年轻人看着前方独自走开的一个壮汉,大声喊道:“喂,兄弟不和我们一起去举报司机吗?”
那人转过身憨厚的笑了笑:“你们去吧,我有急事儿。”说完提了提肩上的背包,转身走了。
年轻人嗤之以鼻,继续煽动着周围的人:“看看,就是有这种人的存在,助长了司机的嚣张气焰,咱们老百姓要敢于用法律保护自己。”说罢还喊起了口号:“惩治无良司机。”周围的人被他说得热血沸腾,跟着喊了起来,“惩治无良司机。”
大彪听着后面的此起彼伏的口号声,不禁从心底感叹:年轻真好。
大彪昨晚接到张一之电话后,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半夜他摇醒了熟睡的指导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着指导员哭。
本来被吵到瞌睡的指导员被他整懵了,只得不停的拍着大彪的后背:“大彪啊,咋的了?”
大彪哭了半天后说了一大堆什么连队荣誉至高无上,自己肯定会为队里在这次军区大比武上夺得头彩,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被情绪感染的指导员用力拍了拍大彪:“好样的,大彪。”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大彪哭的更惨了:“指导员您放心,我是不会被躺在重症监护室的爷爷影响到的,我一定努力”
指导员惊讶的看着梨花带雨的大彪:“你爷爷病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大彪抬起左手,用沾满风油精的手指抹了抹眼角的眼泪,顿时泪如雨下;“刚接到的电话”
指导员抬手打断大彪,坐在床上深思了一下,转过身安慰地拍了拍大彪的肩膀,心里不禁感慨:多壮实的一个小伙子,现在咋感觉那么瘦小,孝子啊。“大彪,你连夜赶回去吧,尽一份孝心,假条我批给你。”
“指导员,可是军区比武”
指导员猛地站了起来:“这是命令!卫六军,我命令你现在赶紧给我滚,回去尽好孝心,这次军区比武你就不要操心了。”
最后大彪站在登机口朝着送他赶到机场的指导员敬了个军礼,毅然决然的走进了登机口。
大彪此时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默念:院长应该不介意自己被住院了,应该不介意掏出手机,拨通了张一之的电话,关机了?站在岔路口,看着来往的车辆,大彪迷茫了,该去哪里找张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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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张一之和卫可思两人挤在屋里唯一的那张长条板凳上,听完墙上的“葛二胡”诉说着他的故事。
卫可思压低声音:“战友哥,你觉得恐怖不恐怖?”
墙上的“葛二胡”咳嗽了一声:“这位恩人,请你尊重我,我知道你们有许多疑问,也知道我可能让你们有点难以接受,但我还有最后一句话要说。”
张一之用手捂住了卫可思的嘴,示意“葛二胡”继续。
“葛二胡”再次礼貌的笑了笑,张一之二人打了个冷噤:“你可以继续,但我请你不要笑了。”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笑得有多瘆人吗?
严肃了一下自己,墙上的“葛二胡”盯着他们身后躺在地上的人:“最后我还是要感谢二位恩人。”
“这就说完了?那我有两个问题。”张一之举起捂着卫可思小嘴的手问道。旁边的卫可思憋住笑看着这一幕:像极了小学生在课堂上问老师问题。
“你现在到底是什么东西?还有,你知不知道是把你弄成这样子的人在哪?”张一之本来想问他到底是人是鬼的,可是看着被分为五块的身体,他不认为跟他们讲了一半天的这东西是人,他也不相信这世上有鬼的存在,就只好用东西来代替。
墙上的“葛二胡”低下头看着自己被分离的身体,又看了看干涸在墙面上的血液,沉思了一下,抬起头肯定的回答:“以前我觉得我是人,现在我应该是个阵。”
这是个什么说法?什么叫以前觉得自己是人?阵又是什么东西?
看出了两人的疑惑,“葛二胡”严肃的开口:“恩人,我和你们,都是小人物,但相对来说,我接触到的东西比你们多那么点儿,你们认为那些东西都是你们所说的迷信,可是它就是真真实实的存在,我就说那么多,有些东西你们还是不要知道为好。至于你们要找那个人”他顿了一下,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卫可思:“他应该是藏到了一个叫龙井的地方。”
懂了,张一之转过头看了看已经昏迷在地上的葛二胡,拉着卫可思起身:“那我们现在出去了?”
“葛二胡”点了点头:“请便,你们的恩情我永远不会忘记。”
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张一之停下脚步:“我们对你到底有什么恩?”
“再生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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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门口听到屋里再次传来一阵惨叫,张一之知道,这屋子里的秘密会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间,连同葛二胡。
“就这么完了?”卫可思嘟囔着嘴:“那么刺激的事情难道我们不应该多了解一点吗?”
张一之笑了笑,他承认刚才在屋子里“葛二胡”所说的,抛去其他不说,他们只是普通的老百姓,该知道的他们会知道,不该他们知道的他也不想知道。
太阳快落山了。
“你不想找回你的货了?”
卫可思恍然大悟,对哦,自己的货还没有找到,然后急急地走出院子,催促张一之快点,慢慢擦着卫可思走过,张一之打算逗一逗她:“可我们不知道去哪里找啊?”
这战友哥怎么脑袋变得那么笨了?卫可思急的要跳起来了,现在不是只有跟着唯一的线索走了么?里面那“怪物”不是说了他们要找那人在什么龙井,现在是宁可抓错,不肯放过,可自己又不知道龙井在什么地方,只有靠战友哥等等,卫可思看到张一之脸上戏谑的表情,顿时明白了什么。
她踢开脚下的一粒小石子,生气的转过身子背对着车子,什么时候了,战友哥还有心思开玩笑?看来这份友谊到头了,除非战友哥给台阶,不然自己不下来。
她就这么气嘟嘟的站在原地,“嘭”的一声关门声响起,接着发动机的声音响起,卫可思偷偷扭过头看了一眼,电光火石之间,冲进了敞开门的副驾驶上,嘴里嘀咕:“门都不关好就想开车,还好有我在。”
张一之失声笑了出来:“那么高的台阶都下的来,佩服佩服。”
卫可思小脸涨红,小声争辩:“我轻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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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一之将车停到了公用电话厅,自己手机没电了,可家里面还是要通知一声的,免得老爷子他们担心,卫可思又没有手机,只好在这里打电话了,通知完家里,张一之又在路边的糕点店买了两块面包。
回到车里,卫可思看着他手里的面包,语气愤愤然:“我们晚上就吃这个?”
“不然呢?”
一把抢过一个面包,打开包装袋一口塞到了嘴里,然后指着鼓起的小嘴,卫可思含糊不清的开口:“喊奥而哇?无欧石。”
“说人话。”
用劲把面包咽了下去,卫可思喘了口气:“看到了吗?不够吃。”
张一之把手里的另一个面包丢了过去:“再来一个。”
说完开车呼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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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彪蹲在路口,就着手里的矿泉水下饭,忽然看到了眼前一辆呼啸而过的车,他愣了愣神,自言自语:“好像是思思?”
将手里的盒饭和矿泉水一股脑的塞进包里,背起包就朝车子撵去,边跑边喊:“停车,思思,思思我是大哥。”
可车子已经开出好一段距离了,他就这么一直在后面追着喊,速度越来越快。
路边一小孩兴奋地指着飞奔的大彪大喊:“妈妈,妈妈,你快看,博尔特。”
小孩子的妈妈非常严肃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孩子,你要记住,我们的家乡是田径之乡,那不是博尔特。”
小孩子好奇的抬起头:“那他是谁啊?”
看着追车狂奔渐渐远去的大彪,那位妈妈心中自豪无限:“他是中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