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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看着自己碗里堆积如山的饭菜,忽然落了泪,不过她没有发出声音,只是身子不断地抽搐。
卫可思本来也就没什么食欲,拿着筷子在碗里挑来挑去的,心里想:真是富贵人家,就连碗筷都是看起来无比名贵的玉制品。
深深叹了口气,她实在没胃口,要是张一之在这里的话肯定会一脸吃惊的吧,他好像从来没见过自己没胃口的时候。
余光一瞥,她看到了挨着她坐的一一,哭的梨花带雨的:“怎么了?”随即她想起了什么:“不好意思哈,我吃饭有点挑食,不吃的东西有点多,你要是不喜欢吃就吃其他的吧,唉”说着说着她不禁又想起了张一之,他还叫自己打电话给他呢,可现在电话都不见了,怎么打?就算有电话,那些通讯公司好像也没本事把通讯塔搭进来吧。
一一忍住抽泣,从袖口中拿出一块手巾在脸上擦了擦,她觉得自己这样是不是影响卫可思的食欲了,说话都有点结巴了:“小姐,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太感动了。”
卫可思回过神来,定定的看着她:“嗯?感动什么?”
一一的泪水又不争气的流了出来:“小姐对我太好了,我从来没见过有哪个主子会这样对待我们下人的,以前我照顾二房太太的时候,经常被罚,一天到晚不许吃饭,有时候二房太太高兴了,才会赏我们几条肉骨。”
说着说着,一一忽然站了起来,然后一个嘴巴子又一个嘴巴子的往自己脸上招呼,卫可思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拉住她:“你这是干什么?”
一一说:“我不该说主子的坏话的,我不该说的”
卫可思面露沉思,感情这里还是封建制度啊,虽然她没上过学,可经常听小妹和自己讲她在学校里学到的东西,她尤其喜欢小妹讲历史课,有时候拉着小妹一讲就是一个通宵。
在现代生活坏境下长大的她,最为痛恨的就是那些不平等的事情,她拉着一一坐了下来,然后伸出自己衣袖帮一一把眼角的泪痕擦去:“你听好了,在我这里没有什么主子下人的,你看起来比我小一点,以后你叫我姐就行了。”
一一的小脸变了色,嘴里欲言欲止,毕竟是从小在这里生活的人,卫可思的观点她有点接受不了,哪有下人和主子平起平坐的。
卫可思看她的表情,知道她想要说什么,顿时垮着脸:“你要是看不起我的话不叫也行。”
一一这才慌忙摇头,刚被擦干净的小脸上又留下了泪水。
卫可思无奈,她有点怀疑这一一是不是用泪水做的?怎么一天到晚只会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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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一之和卫可凝回家的时候顺便去了一趟尹亮的网吧。
才一上楼,尹亮就作势要赶他们出去:“你说你们来就来吧,带上花开做什么?”
张一之冷笑一声:“行,我们这就走,我还说好心好意告诉你一声,今晚请你吃烧烤,看来是没必要了。”
尹亮瞬间换了一副嘴脸,赶忙拉着张一之的衣袖:“哎呀,哎呀,我这不是提醒一下其他来上网的人嘛,你是个例外,是个例外。”
网吧里顿时起哄:“社会我亮哥也会认怂啊,哈哈哈”
尹亮转过去瞪了那人一眼:“小屁孩懂什么,抓紧时间玩你的。”说完他又转过来笑脸看着张一之:“那就说好咯,我等下早点关门。”
张一之点了点头,拉着花开准备离开,转身一看卫可凝站在一台机子后面看得入了神,他喊了一声:“走了。”
卫可凝向他摇摇手,示意他先走:“我决定在这里玩一会儿。”
张一之说:“那你成年了吗?”
卫可凝转过头看他:“我成年不成年关你什么事,亮哥的网吧。”说完看着尹亮。
尹亮讪笑:“玩会就玩会呗,等下我带她一起来哈。”
张一之转身就走。
回到家里,张老爷子看他一个人带着花开回来,问了一下卫可凝去哪了,张一之如实说了。
张老爷子也没说什么,看了会儿电视就拉着郭仔去了书房,他们最近正在研究战术:如何出老千,老体协里那些老头老太打牌太厉害了。
郭仔在上楼的时候还朝张一之挤了挤眼睛,张一之抬起手来比了个ok的手势。
楼下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看着躺在地上要死不活的花开,心里起了好奇:这花开在家里和在外面的反差怎么那么大?出了门就像吃了兴奋剂一样,拉也拉不住,怎么一回到家就如同一条年迈的老狗,躺在地上动都懒得动。
他走过去蹲在花开面前,用手抚着花开身上的毛发,然后停了下来,似乎是觉得舒服,花开朝他手心拱了拱,示意他继续。
张一之觉得好笑,感情这花开把他当成免费按摩技师了,他不禁继续抚着花开的后背。
忽然,他手上动作一停,他感觉花开后背好像有什么,自己的手掌拂过有一点断感,他慢慢扒开花开后背的毛发,心中一凛:一道整齐的疤痕印在花开的后背,看起来是一个图案,这图案他再也熟悉不过,在大彪的背包上见过,在卫可思的背包上也见过。
一朵风信子,血红色的风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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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卫可思无聊的杵着窗台往外看,夕阳还是夕阳,依旧没有挪动半分,只不过街道上的小黑点少了许多,只有零零散散的三两个还在走动。
远处传来的钟声不绝入耳,卫可思眼神看起来有点空洞,自己“地n代”的身份有什么用?和亲?笑话,她从来没有想过政治婚姻这种事情会落在自己头上。
一一在收拾完一桌的饭菜之后,站在门口轻声向卫可思道安:“小姐,我就先出去了,有什么事再叫我。”说完拍了拍胸口,好险,刚才差点又叫小姐了,吃饭的时候自己叫了一声就惹得卫可思不高兴了。
她在心里想着:今晚一定要和自己的小姐妹们分享一下这位新主子的不同之处,她从来没有这种感觉,这种人人平等的感觉。
见卫可思没回话,她慢慢拉开门出去,然后轻轻带过门,就在门快要合上的那一霎那,卫可思开口了:“一一,你今晚陪我睡吧,和我聊聊这里的事情。”
她其实有很多事情要问一一,比如她到底是不是孤儿?又比如这里的太阳到底是怎么回事?最重要的一点,她要问清楚这里到底如何出去,出去到外面的世界,了解了这些之后,她才好制定自己的逃跑计划,恩,准确的说是逃婚计划。
一一从来没有过这种经历,这种和主子睡在一张榻上的经历,好像卫可思真的把她当做了一样的人,想想以前的那些经历,她不由地心里一酸,泪水又在眼眶里打着转。
卫可思倒是没有注意到她的变化,她把被子往一一那边送了点:“晚上冷,盖好被子,诶,一一,你挪进来点啊,再出去就要掉下去了。”边说把一一往里拉。
一切准备好之后,卫可思把手枕在后脑勺:“一一,你吃饭的时候说的二房太太她和我什么关系?”
一一愣了一下,然后巴着手指头算,卫可思看得有点好笑,又不是算算术,怎么还用上手指头了。
一一说:“二房太太,好像是你的高祖。”
卫可思瞪大眼睛:“什么什么?高祖是个什么东西?”
一一诧异的看着卫可思:“高祖就是高祖呀,三字经里面常说的‘高曾祖,父而身,身而子,子而孙。’”
卫可思有点尴尬,自己怎么会知道,她故作漫不经心:“我知道啊,就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一一笑着说:“姐你应该是没见过高祖这种辈分吧,你是从玄黄界回来的,我听说那里的人最多活到一百出头一点,算起来,差不多曾祖就是最大的了。”
玄黄界?原来这里的人管地球叫玄黄界,卫可思暗暗在心里记下了,看来这里的人是知道外面的世界的,可能不是全部人都知道,但至少面前的一一知道,看来有希望。
她还从一一这句话里听出另一个消息,那就是她不是孤儿,至少她还有个什么二房太太的祖宗。
“一一,那我的额,生父生母是谁?”她实在不知道用什么来称呼那两位,毕竟二十多年,她都坚信自己是个孤儿,只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
一一定定的看着她,然后想了一会才说:“我其实也不太知道,不过看起来你和大爷挺像的,嗯和三爷也挺像,对了对了,你的鼻子和八爷也像。”
卫可思无语,自己难道是照着什么大爷几爷的模样捏出来的吗?
不过她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现在她要知道的就是到底怎么出去。
她问一一:“你想不想知道外面是什么什么样子?”
一一顿时两眼放光,卫可思一看有戏,就开始了她的长篇大论。
说实在的,卫可思不是一个合格的说故事的人,她好多地方跳跃性都很大,有时候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可一一就是听得津津有味。
不过卫可思在描述吃的东西上花了大功夫,什么藏面、蒸饵丝、烤土豆,她都说得快开了花。
她还把自己遇到张一之之后的事情说了一遍,有时听到惊险处一一还会惊呼一声,卫可思得意极了,觉得自己以后出去了可以当一个说书人,这样张一之就不会说她白吃白喝了。
终于说完,卫可思伸了个懒腰,该进入正题了:“一一,你觉得是嫁给一个你喜欢的人好,还是嫁给一个你从来没见过的人好?”
一一从刚才的故事中回过神来:“我,我也不知道,我们做下人的这一辈子就是服侍主子的。”
卫可思皱眉:“说了不要和我说什么下人不下人的,以后你看上谁了尽管跟姐说,姐帮你做主。”说完她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尽夸海口,自己都想着出去,还怎么给她做主。
忽然转念一想,要是能出去,把一一带出去也不错,自己挺喜欢这个小妮子的。
一一感动的稀里哗啦:“我,我一辈子能待在小姐身边就知足了。”
小姐,小姐,说了多少次了,就是改不过来,不过卫可思现在没有纠正她:“那你是希望我嫁给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还是嫁给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人?”
一一立马开口:“我当然是希望小姐能嫁给你喜欢的人。”
卫可思喜上眉梢:有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