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说书人之死
头痛欲裂，脑子一片混沌，加上耳边像是一千只蚊子三百六十度环绕的巨大嗡鸣声将我吞没，心烦意乱的很。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营地的，最后记得的东西就是黎唯宥坐在火堆旁震惊的目光，以及周身环绕着的温暖触感。
我是被冻醒的。
天亮了，但也是灰蒙蒙的阴天，压抑得让人想捅破这层灰幕，让阳光透进来。这样的天气就连呼吸都觉得胸闷。
地上结了薄冰，那些诡异的树木上也覆着寒霜，叶子居然一夜之间掉光了，可地上并没有落叶的痕迹，不禁让我怀疑我睡了一个世纪。
原本闪烁着红光的宝石此刻都暗淡了下去，那些树木上的如同血管的暗红纹路也被冻结了，停止了流动。上面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霜，一触即破。
一片冬季荒凉的景象。
火堆早已熄灭，残留了一堆焦黑的木渣碎屑。
他们都不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吗？如果是遇袭为什么没有发现我呢？
“呼……”轻微的鼾声从脚边传来，那里有一团灰白相间的毛绒球。
你居然没走啊。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感慨，可能是环境所致。我把gray抱进怀里然后站了起来，它的身上暖暖的。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这家伙迷迷糊糊的被我的动作弄醒了，睁开眼眨了眨，水汪汪的，然后又闭上接着睡了。
就像一只普通的猫一样。
……
算了，反正也没什么事，先不叫他了。
不过真的好冷啊。
我搓了搓手，哈了一口气。
这岛不仅是时间流动有问题，连气候也有问题。
现实世界这个时候正是秋天，我穿着蓝风衣和牛仔裤，此刻被冻得不成样子，风刮过来如同刀割一样打在脸上，不用想，此刻一定是通红，就是用指甲去戳的刺痛感也变得迟钝了许多。
双手冻僵了，浑身都在发抖。我抱着gray离开了营地，反正也不知道哪是哪，干脆随便选了条路便向前走。
漫无目的。
真的好冷，体力流失又多，很快我便没了力气，只觉得怀里的gray重如千斤。
“肥猫，醒醒，我抱不动你了。”我的吐字已经不清晰，双唇冻得连开合都困难。
gray终于肯睁开眼睛，只不过，他的瞳仁什么时候变成棕色了。
他看了看我，喵了一声。
？
冻傻了吗？
“喂，我没和你开玩笑，我真的不行了。”我边打哆嗦边晃他，想让这货清醒一点，可是并没有用处。他就像晕过去一样，怎么样都没有反应，不过鼻息还是有的。
在寒冷的环境下待久了，人会逐渐失去判断力和方向感，失去理智。
要是再待下去，我可能会死在这。
真没用啊，连学院都没进，就是这样的考核都过不了。当初也是自大了，居然想着去调查什么。
有点不甘心，但不后悔。不后悔能接触到这些与正常人生活轨迹大相径庭的事情，不甘心于居然止步于此。
我坐在地上缩成一团，gray还在我怀里。我没办法把他扔下，做不到。如果我是他，我也一样不希望别人抛弃我。
再者说，相互依偎还能活的久一点。他是我唯一的温暖来源。
如果说书人大佬还能救我一命就好了，脑子里忽然跳出这样的想法。
果然啊，我还是有苟活意识的。
只不过，为什么第一个想到的是这个认识还不到一个星期的人呢？我就那么信任他吗。
希望是我想多了，那个依依只是性子差了点，本性不坏。这样的话，黎唯宥和盲女还能走的久一点。
想的又乱又杂，已经开始神志不清了吧。
身体越来越冷，如坠冰窟。寒冷渗入骨髓，侵入心灵。好像被浸泡在冰冷的海里一样，身体沉重使不上半分力气，四周逐渐黑暗，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就连怀里的gray，我也感受不到他的体温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清醒了过来。不远处似乎有打斗的声音。
周身依然寒冷，手脚早已冻僵，我努力动了动手指，如果不是眼睛能看到，我已经没法确定手指头听不听使唤。
很费力的让手恢复了一些知觉，接着是腿，仍然是努力的动一动，再动一动。慢慢的，可以坐起身。
我摸了摸gray，他的身体不再是小猫那种热热的温度。
心颤了一下，探了探他的鼻息，细若游丝。
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些，还好，你还没事。
在这样的绝境下，就算我是个接受能力再强神经再大条的人，要是失去了唯一的伙伴，或许也会崩溃。
使劲咬下唇，让痛觉刺激大脑清醒一些，我得活下去，我要站起来。
伸腿迈出的第一步让我差点栽在地上，身子猛的晃了一下。还好，稳住了。
像是婴儿学步，一步一步挪向声源。
也许远远躲开不被波及是正确的选择，可是好奇心想让我过去看看。是啊，看来我的好奇心还没有被冻死。
远远可见两个人影缠斗在一处，其中一个很是熟悉。
那不属于现代的衣袍。
距离他们越来越近，我躲在了一棵树后。这怪树粗壮的很，人环抱不住，挡住我自然也是轻而易举。
忽然，另一个人影消失了。
“看看吧。”耳边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让我没来由得心一沉。
接着眼前景物一变，我居然到了说书人面前。
他的表情还是那样，见到我也没有很惊讶。甚至说，太平静了。
紧接着，像是从四面八方伸来了无数双无形的巨手一样，将他撕了个粉碎。
鲜血溅了我满脸，浸透了衣服。
脑子嗡的一声，四周归于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