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来客茶楼
白尘自从那天离开云溪村后，便来到了苍阳城中。对于在此长大的白尘来说，城中的一切是十分熟悉的。
进城之后她并没有犹豫，先是回到白府环顾了一圈。白夫人的孕像初显，人也被养的气色丰润，可眉头总拧着一丝愁绪，斜倚窗边凝眸远望。白员外不在府中，可他的书房桌案上，摆放着白尘从小到大的画像，整整十卷，可知其思念之情。白尘所住的那处院落也依旧没有变化，有几个奴仆正在悉心洒扫，一尘不落。
此情此景，最是牵心。
可自从立命白尘之日起，这辈子的决心便是踏上南天门，成就仙途，绝非俗世牵绊可以更改。此番也只得按捺下心中苦楚，对着白府施了一礼，而后旋身离去。
……
白府三条街外，有一处茶楼。
门前有题匾“来客茶楼”，内里陈设雅致，一楼多为散客，二楼隔室分立雅间。可无论白尘怎么看，都没有丝毫灵气波动的样子，因而只得耐心等候。
茶楼也算的上是迎来送往之地，这几日白尘也耳闻一些稀奇事由。
有东街王大娘改嫁不过月余，又成寡妇，实为克夫这等闲言。
也有西街曹府公子宠妾灭妻，夜宿青楼一类风流韵事。
更听闻一则关于云溪村，关于妖物现世的传言，面露古怪神色，不予置之。
……
奉茶的小二只知一独身女子，久待茶楼，每日必至，到如今已有整整五日了。
“姑娘今儿要点什么？”
“嗯……来份樱桃毕罗。”
白尘身处二楼雅间之中，以一副熟稔的姿态点上茶点。
“巧了，今天赶上初十，正逢茶公子来店中烹茶，他煮的茶啊，人人都说好，可不是平日随便能喝到的，姑娘你尝尝？”
茶公子？白尘素来对茶无感，反倒是钟爱甜食，也不觉腻。譬如这樱桃毕罗，以樱桃肉为馅，佐以蔗糖浆，用半透明的面皮包裹，白里见红，好看好吃。不过这么一听，倒也不吝于从白府带出来的黄白之物，当下要上一壶。
“行，给我来上一壶。”
小二应了一声，喜滋滋的跑走了。
不一会儿，呈上来的是一个托盘。上有一碟樱桃毕罗，外加一件大肚壶，壶身一体素雅白瓷制造，全无装饰，再配两个白瓷小杯，瓷质通透，杯身圆润光滑。
白尘不拘着其中茶礼，单是随手拎起茶壶，微微倾斜，茶水便顺势而下，落入杯中翻滚。登时白烟袅袅，茶香四溢。
寻常人只道是一般的茶水，不过口味上略微好些。可在白尘看来，这哪是茶水，分明是融汇了天地灵气的灵液。颔首浅尝，灵气顺着茶水直入腹中，在腹中化开，被经脉中的三条灵丝吸引而去，融入灵丝之中。这些也全然是因为白尘有练气三层的修为，若是凡人的话，根本无力吸收此间灵气，可谓是暴殄天物。
那小二来不及离去便被白尘一把拽住。
“这茶什么来头？”
冷不丁的发问，惹得小二一头雾水，他不明白方才看着还柔柔弱弱温婉可人的小姑娘，怎的突然一反常态，力气还这般大，将他手臂捏的生疼，不由哎哟叫出声。
“哎哟，哎哟——疼——”
依照白尘的脾性，事不关己则云淡风轻一切无碍，若是事关己身，则急于求知不择手段。如今宗门任务在身，报酬优厚，况且这等灵液，若能窥得门径，于修炼也大有助益。
于是她略微松了松手，语气间却带着一些不耐。
“别嚎了，快说，这茶什么来头？”
小二哭丧着脸。
“这是今年的新茶，在楼下茶室烹制的……”
然后白尘也顾不上盘中秀色可餐的樱桃毕罗，立即拂袖而去，小二只见得一阵风动，给风激的揉了揉眼睛，待再开眼时，白尘早已没了踪影。
……
茶室位于后院，厨房旁边，循着那丝蔗糖浆的甜味儿便能轻易找到。
“诶，姑娘，你不能进去！”
正端着托盘正要走出茶室的小二伸手要拦，却被白尘连人带东西给掀到了一边。
“走开！”
茶室也是万分简洁，内设屏风，借着光影，可见屏风后有一人长身而立，头戴幞头，身着长衫，兼有风雅飘逸之美，加以灵气不断从茶水中升腾而出，烟雾缭绕，遗世独立。
白尘两步并作一步上前，走至屏风后身，却神色一怔。
“啊？”
这一怔，引起了烹茶人的注意，他嘿嘿一笑，招呼白尘。
“你有什么事吗？”
那声音中含着一股浓浓的异域气息，吐字也不甚分明。
只见此人衣着乃寻常所见中原服饰，身量也一般大小。可生的浓眉大眼，瞳色发蓝，嘴唇上方还有两撇胡须，明显是西域人士。
“这茶是你煮的？”
白尘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其实胡人在这城中并不少见，可极少有接纳穿着中原衣饰的，更少有精通茶道的。
“不是我煮的，难道是你煮的吗？”
依旧是古怪的音调和别样的发音，那胡人手中不停，烤炙茶饼，碾碎成末，筛子精筛，入壶，添水，烹煮，动作一气呵成，有如行云流水。
奇怪的事，不知为何，那茶饼与水本没有太大的灵气在内，可经由他的妙手，这点灵气被放大了三倍有余，汇聚不散，成就一壶灵液。
待完成手上动作后，先给白尘倾倒了一杯茶水，推至她跟前。
“我叫默罕穆德茶茶普，你有什么事？”
什么鬼名字，白尘心里这么想着。而后想起方才小二好像说过，有个“茶公子”在城中大受欢迎，也只有每月逢十的日子才会来店里烹茶待客。
“你是茶公子？”
其实心下早已确定眼前之人有种能将天地之力化入茶水之中的本事，只是这等灵力，远远不足以引起天地之力波动，于是细细问询。
而后得知，原是十日前，茶茶普在此将不久之前茶园中采到的一罐奇怪的茶叶拿来烹煮，却不知为什么，每当茶水沸腾之际，茶壶尽裂，别无他法，只能收起了这罐怪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