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春已、冬至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的一瞥一笑,一举一动都能牵动心神,甚至他的一个眼神,就会令人茶饭不思,只想着那其中有何深意。
绾归心思细腻,又善解人意,季子近来的变化她又如何看不出。但天性善良,只为别人着想,纵使难过,她也默默地放在心里,从没想去争取什么。
绾归用彩线为竹邑绣了个剑穗,而给季子的是扇坠,细细编织的同心结上穿着一个玲珑剔透小石头,石头有着桔梗花般漂亮的淡紫色,是绾归一直带在身上的。
绾归先是找到竹邑,竹邑很欣喜的接过剑穗,爱不释手的端详着,“绾儿,真漂亮,谢谢你!”
绾归拿过他的剑绑上剑穗,“竹邑,我觉得红色和你很配。”因着她的一句话,他自此开始偏爱红色。
这时季子从门外走进来,绾归笑吟吟的转过身,刚想开口,就看到季子手中拿的不再是那把棕色竹扇,而是变成了深灰色,扇子下还挂着一个圆柱状的墨色玉石。
“季子哥哥,你的扇子……”
“哦,你说这个吗,”季子扬了扬手中的东西,“这是墨家机关扇,他可以当作武器使用……”
原来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雁离对季子早已芳心暗许,便把自己带在身边多年的墨家机关扇送给了他。机关扇扇骨皆由青铜铸成,内心中空,能发射暗箭,且扇尖带刺,适用于偷袭和防御。
扇子下的黑色玉坠便是墨家机关玉,雁离在其中放了一片绢帛,上面写明了自己的心意,当然这些季子并不知道,只以为那是一块普通的玉坠,雁离在等待着他发现机关玉的秘密。
而季子后面的话绾归全没听到,只匆匆说了句还有事情,便疾步离开了。竹邑望着绾归单薄的身影,心里倏地疼了一下,下意识的紧紧握住手中剑穗,他不敢上前安慰,怕她会更伤心,更不敢表白自己的心意,因为他知道绾归心里面装的是谁。
晚上,秋糖收拾妥当正准备休息,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秋糖,是我。”
“绾归姐姐?这么晚了你怎么来啦?”秋糖忙爬起来去开门。
“姐姐今晚能同你一起睡吗?”
“当然啦,我都好久没同姐姐一起睡了,快上来。”说着便给绾归腾出一块地放,“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秋糖,你,爱过一个人吗?”
“爱过呀,而且现在还爱着。”
绾归有些诧异,“哦?我怎么不知道?你还瞒着姐姐。”
秋糖狡黠的一笑,说道:“姐姐的心可没在我身上,当然发现不了。”
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说:“他呀,叫平生,楚人,曾在百家堂学习,去年冬天我跟沪叔下山买东西,回来时沪叔非要去山脚的溪边钓几条鱼,说要给大家改善伙食,我觉得无聊,便在周围转悠,不知不觉走得远了,就看见有人在林子中烤火,走近才发现是一个男子在火边苦读,边看还边在雪中划拉着,手都冻红了。”
“然后呢?他就是平生?他怎么在林子里学习啊?”
“对啊,当时我也是这么问他的,他说因在屋内读的久了,极容易困乏,便在雪中醒神。我当时还想,这可真是个怪人。后来就坐下和他聊天,他怕我冷,还把唯一的毛毡给我盖。他跟我谈他的理想,还说终有一天他会得到天下人的认可。走时他问我还愿不愿意再见他,我说愿意。”
“那你们后来还见过吗?”
“见过,”秋糖眼中满是甜蜜,“我们一共见过三次,我曾试着去那片林子里找他,没想到还真找到了,平生说他天天都等在那里,只盼着再看见我。最后一次见面,他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他。”
“你说愿意?”
秋糖羞涩的点了点头,“平生说他会回来的,骑着高头大马回来娶我。”
“可是”绾归有些忧虑,“你都不知他去了哪里,也不知他何时回来,他可有留什么信物?”
“信物啊,信物就是我们之间的爱和信任啊。”秋糖坚定道。
绾归看着面前这个小妹妹,突然间觉得她长大了。
“季子,竹邑!快来看看这是什么,你俩保准喜欢!”江沪提着一个鸟笼子乐呵呵的走来。
竹邑放下手中的竹简,不满道:“沪叔,我与师哥早已不是七八岁的孩子了,您怎么还拿这些玩意儿来哄我们呢?”
秋糖却被吸引了去,“咦,这两只鸟儿好小呀,沪叔,他们不喜欢就给我吧!我一定好好照顾它们!”
沪叔依旧乐呵呵的,“还是秋丫头识货,不过啊,这可不能给你,这是先生特意给他们俩准备的。”
秋糖撇撇嘴说:“先生就是疼他们俩,不过这是什么鸟啊,这么宝贝?”
“这俩小家伙可珍贵着呢,叫什么……哎呀,叫什么来着,瞧我这记性!真是老了!”江沪苦恼的拍着脑袋。
“叫雪鸽,”严肃走了过来,“因二鸟同出一卵,又名相知鸟。”
季子和竹邑也走到笼子旁,只见两只小家伙圆滚滚的,仅有拳头大小,白色那只更是像一个馒头,在笼中上蹿下跳,而灰色的则歪头看着,不时咕叽几声,丝毫不介意被这么多人围观,二鸟一灰一白,皆不带一丝杂色。
季子问道:“严先生,这鸟为何名为相知呢?”
“这正是我要说的,一卵双生之鸟相当罕见,因在卵中朝夕相伴,不曾分离片刻,所以它们能够感知彼此,将二鸟的羽毛带在身边,它们便能依迹寻回,所以不论你走到哪里它都能找到。今先生将此鸟送于你二人,是方便将来互传讯息,”说着话锋一转,严厉道:“你们可给我好好养着!要是养死了我定不会轻饶!”
竹邑吐了吐舌头,提过笼子抢先道:“师哥,我要这只白色的!”
“好好好,它是你的。”
竹邑继续说:“春天将过,我便为它取名‘春已’,师哥你觉得如何?”
季子挑起眉毛,“你要叫‘春已’,那我这只岂不是要叫‘冬至’?”
“冬至?”竹邑细细品着,“好名字!就这么定了!”
季子状似无奈的说:“白鸟浑身洁白无瑕,好似冬月的大雪,难道不应该叫‘冬至’吗?怎的倒要让这只灰鸟叫‘冬至’。”
“春夏之交,柳絮纷飞,若漫天降雪,而大雪来时,黑云压境,天近墨色,岂不正合春白冬灰之意?”于是在竹邑的巧舌下,大家都欣然接受了这一对儿相思鸟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