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最后交谈
可前厅却更像暴风雨来临时平静的瞬间。
“陆太医，我母亲的病怎么样了。”
一位以有古稀之年的老者面露难色，弯下腰恭敬地说道：“国公，不瞒你说，令慈的病，还恕老朽无能为力。”
墨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略带恳求的说道：“陆太医，你可是当今太医院院令，而且还是唯一一位能与医仙与之并肩的人，难道说就连您也没有办法。”
“老朽惭愧能与医仙并齐，却也自知不及他万分。”
墨砚心下了然，抬起头叹了口气，无力问道：“那么我们如今还能做些什么。”
陆太医也不说什么，只是低着头不敢直视墨砚。
墨砚沉重地闭上眼睛，就连这说出来的话语都带着微微的颤抖：“我明白了，这些日子以来，多谢陆太医了。”
陆太医听得那是羞得面红耳赤，连连摆手道：“国公，你这真是折煞老夫了。”
“师傅，药煎好了。”一位长相秀丽的男子，上前看了护国公一眼，恭敬说道。
陆太医上前闻了闻药碗里的气味，皱了皱眉，抬头看了一眼端药的男子，神色间竟是惊恐，仅一瞬，就立刻低下头去，无奈叹了口气，转身，恭敬地将碗递给墨砚：“国公，药已经熬好，请拿去给墨老夫人服下吧，老夫无能，能做的，也只是帮墨老夫人少去些病痛。”
墨砚端过药，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觉得此刻，这碗药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前往福音室的脚步，沉重的来只有自己知道，可刚到门外，就听见里面传来的阵阵欢声笑语，只能强忍着眼中的泪水，扬起头，深呼一口气，坚强地走进去。
“爹，你来了!”
“相公!”
“公公!”
墨砚点了点，故意不去看，大家那一双双焦急期盼的眼神，低着头，走到床边，半蹲在一旁，柔声询问道：“娘，你感觉好点了麽。”
“好多了”，墨老夫人看着碗里黑乎乎的液体，捂鼻道，“这是。”
“这是陆太医刚替您煎的药。”
墨老夫人轻蔑地看了一眼药碗，开口道：“陆太医，就是那个索老头不在时，就轮到他给惜儿治病的那个宫中御医。”
“是的，圣上听说您病了，派了许多太医过来，现在正在前厅给您熬药呢。”
墨雪惜一听是陆太医煎得药，连忙端过碗来：“奶奶您快喝了吧，陆太医可是宫中医官之首，有他在，我相信，奶奶你的病一定很快就会好了的。”
墨老夫人抵住了墨雪惜将要喂药的举动，摇摇头道：“我的病自己清楚，你的医术比那些太医，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就连你也没有办法，他们又能想出什么花来呢”。
“我不是正儿八经的大夫，奶奶你怎么可以相信我呢。”
“你是我孙女，我当然信你”，墨老夫人哆哆嗦嗦地伸过手，擦拭着墨雪惜脸上的泪水：“惜儿，乖，不哭，奶奶不喜欢看见惜儿哭，奶奶喜欢惜儿笑，来给奶奶，笑一个”。
墨雪惜点点头，强忍着泪水，眉毛紧紧地纽在了一块，眼中泪光点点，嘴角咧的很大，露出了洁白的贝齿。
墨老夫人亲昵地理了理墨雪惜的头发：“真漂亮，我家惜儿最漂亮了，在过个两，三年就有人来提亲了吧，真可惜，应是看不到你出嫁时的样子了，一定很漂亮”。
“不会的，奶奶你一定可以看见的。”
墨老夫人拉过墨雪惜的手：“想来想去，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
墨雪惜赌气的说道：“既然放心不下我，就不要离开我”。
“傻孩子，这世上没有人能陪你一辈子，接下来的路，不管是好是坏都要你一个人去走”。说着便从枕头底下掏出一块雕刻着鸾凤形状的玉佩，拿在手中摩擦了许久，递到墨雪惜眼前：“这块玉佩是当年你爷爷和我大婚的时候送给我的，我原本想着你大婚的时候给你，现在，怕是等不到那个时辰了”。
“我不要，奶奶你既然说了要在我大婚的时候给我，那又怎么可以现在就给我”。
“那就当先让你保存一下”！
墨雪惜不去接那玉佩，身子不断向后移，坚决的摇了摇头：“我不要”！
墨祺宣站在一旁，忍不住地开口道：“小妹，听话”。
“我不要”！
墨老夫人急的拱起身子，一把抓住墨雪惜的手，一时激动，又不停地咳嗽起来，可还是不甘心地说道：“拿着”！
墨雪惜见墨老夫人又再咳嗽了，一下子就慌了，连忙说道：“我拿着，我拿着便是了，奶奶，你不要生气了，当心身子。”
“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倔，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墨老夫人略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墨雪惜，搂过她的身子叮嘱道，“记住一定要好好保管它，千万不要把它打碎了”。
墨雪惜倚靠在墨老太太的怀里，安分地点点头：“奶奶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
墨老太太慈爱地摸了摸墨雪惜的脑袋：“这才是乖孩子。”
可话还没有说完，就又咳了起来。墨砚心疼地上前，拍了拍她的后背：“娘，您没事吧。”
“我没事，你们都出去吧，我累了，想先歇一歇。”
墨砚将药碗放在一旁，道：“娘，那么我把药给你放在这，您好好休息。”
墨老夫人瞥了一眼道：“我自有主张，你先放下吧。”
“是，那么我们就先退下了，您有事，就说一声。”
墨老夫人看着快离开自己视线的儿子，忍不住的唤道：“阿砚！”
“儿子在，娘。”
这一声娘唤的墨老夫人瞬间就红了眼。
墨砚回来，跪在床边，墨老太太细心的替其理好额前碎发，正其衣冠，抚摸着他的脸颊，好似责骂的说道：“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忘记你父亲常说的了，君子有教，衣冠正，是为礼。”
“儿子不敢忘。”
墨老夫人眼睛一直盯着墨砚看，生怕看一眼少一眼，毕竟再见面就是下辈子的事了。
拼命忍住要落下来的眼泪，心疼的看了看自家儿子，这段时间长出的白发，心中纵然有千般不舍，可到嘴里说出口的，也只有‘走吧’二字。
墨砚心有所感，跪在床边，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哽咽道：“是，娘，您好好休息，儿子，儿子不能照顾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