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苏幕遮
“他是谁？”凤姝站到户泽昱身边问到。
仔细一看，这棵绿油油的水草君，品貌端正，琼林玉树，也算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了。但是与户泽昱比起来，缺了一截气场。
户泽昱为她介绍道：“苏家长子，苏幕遮。”
苏幕遮朝她露出自认为很温暖的微笑，想要给凤姝留一个好印象。
凤姝顿时变得很不自在，试问一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冲你露出一种“好孩子，爹爹爱你”的微笑，你能觉得很舒服吗？
白瞎了这一张相当不错的脸，她是不会认苏幕遮做爹的。
“哪个苏家？”凤姝问到。京都姓苏的人多了，她问清楚了总比日后闹出误会要强。
苏幕遮一愣，哪个苏家？京都是有很多苏家，但是他苏幕遮只有一个。她难道不知道？
苏幕遮道：“九代药商苏家，吾父名唤苏章。”
苏章？四国最大的药材商。
东至望月岛的星光草，西至钟鼓峡的沙蛇栗，北至寒风岭的冰晶花，南至无极海的黑鲸骨，这四样别人也许一辈子都见不到一样的东西，苏家却能让将其全部囊括。
四国之内，只要是你能说出来的药材，不论多难找，苏家都能找来。
这么一说，这个苏家凤姝还是有点印象的。细细盘点起来，苏家当年对她有恩。听外公说，她幼时遭人掳劫，险些丧命，是苏家拿出一支千年雪山参为她续了一命。
凤姝点头道：“苏幕遮，我记住了。”
“他来看看你脖子上的疤，想个法子将它去了。”户泽昱看着她说。
凤姝抬手捂住脖子，这是户泽昱第一次提到她脖子上的疤。
和户泽昱待在一起，他从没有把目光停留在这道疤上，更没有说过什么。所以她以为他是不在意这些的。
但是当他把炯炯目光停留在她的疤上时，那一处分明已经愈合多年的伤口，却丝丝的灼烧起来。伤痛从不曾离开，它只是暂时藏了起来。
她低下头背过身去，那个角度户泽昱已经看不见她的疤了，她却仍然没有把手放下。她有她的自信与骄傲，同样的，也有她的自卑与敏感。
凤姝说：“你，觉得它很难看。”
苏幕遮看着她，眼中可见几分心疼，他怎么忘了，大燕国尚美成疾。她顶着这么显眼骇人的一道疤，就算去了凉州，又怎么可能过得安宁快活。
她现在只是用手挡着她脖子上疤，可知她当初还只是一个孩子是，又是怎么面对那些厌恶与嘲讽的目光？
又或许他一直知道会是这样，只不过他不停的告诉自己，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切都已经重归平静了，所以他才在这么多年里，忘记了这一件事情。
户泽昱抓住她微微泛凉的手，将她的手拉下来，“一道疤而已，我不在意。不过是不想你日后再为它觉得难为情。”
他的手指抹上她的伤疤，指腹下凸凸不平的感觉告诉他，那曾经是一道很深的伤口。
凤姝呼吸一紧，这样未隔着任何衣物的接触，让她不自觉的紧张。
苏幕遮愣了一下，阿昱的神情，有点不对。
他不像是在看一个孩子，而是在看一个女子。
以一个男子的身份去看一个女子，这代表着什么苏幕遮再清楚不过了。阿昱中意什么人都可以，唯有这个孩子，怕是不行。
户泽昱道：“幕遮，为她看看。”
凤姝瞅了苏幕遮一眼，只听说苏家九代药商，药材生意做的很大，但从没听说过他们会行医治病呀。
凤姝小心翼翼的问到：“你不是江湖郎中吧？”
苏幕遮一蹙眉，“什么江湖郎中，我是回春圣手南湘子亲传弟子，医术妥妥的。”
……
“嘶，难办。”
苏幕遮在查看过凤姝脖子上的伤疤以后嘶声说到。
“嗯，那就好。”户泽昱眉头舒展开，悠悠吐出这么一句。
凤姝摸摸自己脖子上的疤，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瞪着他看。
她倒是不失落，反正外公也找过很多人给她看过了，都去不了这道疤，她也放弃治疗了。
可是什么叫‘那就好’，户泽昱这是要为她留着疤拍手称快？
这心肝也太黑了吧。
苏幕遮也道：“我说的是难办，你瞎道什么好？小妹妹该跟你急了！”
户泽昱却悠然说到：“你说的是‘难办’，不是‘没办法’。这就说明还能治，挺好的。”
凤姝才明白过来，难办原来还可以这么解释。
“办法是有，只不过很耗时费财。时间和钱都不是问题，只是有些东西，不好寻。”苏幕遮说。
户泽昱问道：“缺什么？”
苏幕遮看着坐在那里天真的看着他的凤姝，把户泽昱拉到一边。
苏幕遮皱眉说：“当初这道伤口很深，才会留下这么大的疤。想要去掉它，得割肉换皮，重新上药。很疼的。”
户泽昱问：“不是有麻沸散吗？”在割肉换皮之前让她服下麻沸散，不就没有感觉了吗？
“麻沸散能给她用，她是不疼，可是不能给另一个人用。”苏幕遮说。
户泽昱皱眉：“另一个人？”
苏幕遮说：“这就是我与你说的不好寻的东西。想要割肉换皮，得用活皮，活人的皮。想要将新皮植到她身上，被割皮的那个人，不能用麻沸散。试问这世上有几个人愿意为别人忍这种切肤之痛？”
户泽昱默了片刻，对他道：“给你两个月的时间，去了她脖子上的疤。”
苏幕遮急了：“阿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是知道的，两个月，我去哪里找愿意割皮给她去疤的人？”
莫说别的，就算是凤府的人愿意给她捐皮，也未必能忍这种痛。
割皮之时，不能用麻沸散已是很大的折磨。可为了让割下来的皮能用，被割皮的人，还不能动。所以被割皮的人一定得是自愿，并且有很大的忍耐力才行。
这得是要有多大的忍耐力才能做到？苏幕遮自问，他做不到。
“换我的皮。”
户泽昱对苏幕遮如是说。
再有两个月她就要及笄了，那时候她就可以去参加京都的月旦会，在那之前去掉这一道疤，对她好。
所以，用他的皮，换她的疤，换她的娇媚惊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