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有勇气
凤姝看着鱼幽螟脚下的死人，目光一寸一寸冷下来。
大燕国的庶民不可以杀人，但武王武将可以。这就是律法里不公正的地方。
凤姝不能杀人，但是鱼幽螟可以。只要他找出一个理由，想杀谁都可以。而这两个刺客的身份，就足以成为鱼幽螟先斩后奏的理由。
鱼幽螟掏出一块黑色的手帕擦了擦鞋面，随意把手帕一丢，手帕落到了刺客的尸体上，遮住刺客死不瞑目的惨相。
“本王的行事作风稍有些狠厉，希望没有吓着凤小姐。”
因为刚才的打斗，凤姝脸上的面纱已经落下。但是此前鱼幽螟不知道她的身份，如今鱼幽螟能叫出凤小姐三个字，就代表他已经查清了凤姝的底细。
对于这一点，凤姝并不意外。一个京都就那么大，有钱有势的人，只要愿意花点钱和精力，查出一个人的身份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凤姝看着鱼幽螟那张阴冷狡诈的面庞，扬嘴浅笑：“你可真虚伪。”
刚才那个刺客死之前，分明说了两个字。主雇。那两个字声音极轻，微不可闻，如果不是凤姝练过，也和别人一样听不到。
他们叫鱼幽螟主雇，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两个刺客是鱼幽螟派来的。
凤姝摸不准鱼幽螟心里所想，就像她不懂鱼幽螟之前为什么多次想要杀他一样。
鱼幽螟说：“本王处理了这两个刺客，你难道不好好谢谢本王吗？”
鱼幽螟的手已经活动自如，手臂上也不见什么明显的纱布，那一日凤姝给他留下的伤，似乎也已经痊愈了。
凤姝可不会上他的当：“施恩不图报，我也没求您出手帮我，再说这应该是王爷您自己多管闲事。如果王爷没有出手，我还可以把这两个人移交官府。只是不知……”
凤姝顿了顿，话中有话：“不知沥王为何急于将他们两个处死？”
是杀人灭口还出手帮助，只有他自己知道。可鱼幽螟这样喜怒无常的变态，帮她的可能几乎等于零。
鱼幽螟心安理得的说道：“这样的杂碎多活在世上一刻钟，都是在浪费空气。本王将他们就地正法，凤小姐难道觉得不妥？”
凤姝倏然一笑：“哪里会不妥，这种杂碎，就是应该快手除掉，以正视听。”
不只是那两个杂碎，就连她面前这个王爷中的糟粕，也应该一并除掉，让他没有机会再霍霍别人才行。
鱼幽螟的目光在凤姝光洁的脖子上凝固，语气也转变为冰冷与质问：“你的疤哪里去了？”
凤姝：“骁王帮我去了。”
“没了那道疤，你也变得和那些女人一样俗不可耐。真是让本王觉得枯燥乏味。”鱼幽螟嫌弃的说。
他最初觉得这个女人有趣，就是因为她脖子上那道带着血腥感的疤。现在这道疤不见了，她身上对鱼幽螟的吸引力也就跟着大大减弱。
骁王，户泽昱，他为什么这么做？
与鱼幽螟的阴沉不同，凤姝却欣喜道：“能让沥王觉得乏味，那真是太好了。”
她不觉得成为鱼幽螟眼中特别的存在是什么了不起的事。这种留意你就要派杀手来杀你，看你陷入惨境的男人毫无疑问是个变态。
凤姝是一个月正常的孩子，正常的孩子不会喜欢变态。
所以当那个变态说出她很乏味的时候，凤姝心里竟然抑制不住的爬上来丝丝惊喜。
没错，我就是很乏味，所以变态你就别注意我了。
鱼幽螟的漆黑的眸子一沉，眼神里流露出刺骨的冰冷。
鱼幽螟：“虽然乏味，但本王可以让你重新变得有趣起来。有的时候，本王也很愿意耗费精力，去自己打造一个有趣的东西，一个有趣的人。”
她脖子上的疤不是不见了么，那他……就给她重新添上一道疤好了。在他的刀口下，这道疤一定会比原来那道疤更完美，更有血腥味。
想想都觉得，这是一件有趣到让他兴奋，兴奋到血脉膨胀的事情。
他几乎忍不住心里的兴奋，现在就想要这么做，想要感受她温热的血液从他手心淌过的曼妙感觉了。
那一定，很完美。
鱼幽螟向凤姝走过去一步，嗜血的眼睛死死扣在她身上。
凤姝看着他，竟然没有半点气馁。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僵持到极点。就是这时，花辞树爬了起来，伸出手勾搭住了凤姝的肩膀。
他一手插腰扶着自己伤痕累累行动不便的翘臀，指着鱼幽螟道：“你这么盯着阿姝干嘛？我告诉你，阿姝是我发小，你要是敢对她做什么，我跟你玩命！”
凤姝一愣，没想到花辞树平时怂的不行，关键时刻竟然敢挺身而出帮她，这个骚货果然还是重情义的。
这挺身而出和挺身而出是有区别的，如果是一个威猛大汉为保护一个黄花大闺女挺身而出，人们只会觉得他仗义。
但是一个孱弱书生在屁股开花的情况下还坚持为一个黄花大闺女挺身而出，就不只是仗义了，他还十分的有勇气。
凤姝当下就觉得花花很有勇气。
虽然这种勇气大抵来自于他的无知。因为他还不知道沥王到底有多变态多恐怖。
但是凤姝还是为他的勇气感到十分的感动。并油然而生一种自己手下的小弟终于成长起来的欣慰。
她决定以后在人前少打他一点儿，多用语言梳理她和花花之间的矛盾。
花辞树挺身胸膛，一副老子无所畏惧的样子看着鱼幽螟。
鱼幽螟被花辞树这么一搅和，心上刚才喷薄而出的热血欲望，点点褪去。没有了兴致，她的血就不会那么甜了。
鱼幽螟看着凤姝：“改日再会。”
凤姝：“不如不会。”
不会？呵……鱼幽螟薄唇边勾起冷笑，他已经盯上她了。长蛇一旦盯上猎物，就不可能将猎物放过。
他转身走出茶馆，在看到脚边尸体的时候，一脚将尸体踢向了一边。
尸体身下的血拖着地面的青石板，拉出一条宽长的血道。整个古色古香的茶馆里，渐渐被血腥味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