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 27
自从同周知善撕破脸后,在公司的几次照面,彼此都没有打过招呼。这几天,季晏不在,据说是出差,温莞也不在意。说实话,已经没多少人多少事能让她在意的。
不过,眼下确实有件事颇让温莞上心。
她这几天下班后的时间都给了余泽,原因是余泽想参观硅川的夜景。
大晚上的,都是人,有什么可逛的。温莞虽腹诽,可架不住余泽对她的谴责,只得舍命陪君子。
漫无目的地遛了半天,温莞累得要死,见余泽还是一副兴致不减的模样,只得咽下劝他回去的话。
“这里是美术馆?”余泽停下脚步,看向眼前灰色的建筑楼。
温莞看了一眼笔式苍劲的‘美术馆’三个大字,扭头问:“要进去吗?”
余泽点头:“时间还早,进去看看。”
顺着黄棕色木制扶梯上了二楼,入眼处便是一幅展览区,两人信步走去,却被工作人员拦住了脚步:“不好意思,我们还有二十多分钟就闭馆了。”
“不是还有二十多分钟吗?到时候你再来赶也不迟。”余泽不以为意地笑笑,拉着温莞向前。
温莞踉跄了一下,抗议:“谁晚上来看画展,就你!”
余泽不轻不缓地瞧她一眼,“不是还有你吗?”
温莞懒得和他拌嘴,甩开余泽,径自上前观赏。
在她面前的这幅画右下角落着一处尾款,温莞凝神一瞧,怔在了原地。
右下角端端正正刻着李晖睿三个字,是她高中的补习老师。
当年还是凭借着温父的关系,温莞才有幸跟着李晖睿学习过。
可惜,自己不成器,辜负了李晖睿老师的教导。
余泽见温莞神情有异,踱步过来,“怎么了?”
“他以前是我的老师,教过我作画。”
“有这么著名的大师教你,你怎么去了国外学了财经管理?”
温莞垂下眸,抿着唇不回答。
余泽知道这或许又是温莞内心深处的隐秘,也不勉强,安静地陪在一旁。
两人从美术馆出来时,将近十点。余泽看她兴致缺缺,就主动说回去。
步行去停车场时,温莞突然开口问:“现在学绘画是不是太晚了?”声音很轻,轻得让人以为她是在自言自语。
“我不知道什么叫晚,我只知道不能让自己后悔。”
温莞怅惘地抬起自己的手,凝视了半晌,忽然笑了:“对,不能让自己后悔。”
过去的事改变不了,她曾引以为傲的天赋不能成为青春的陪葬品,不值得!
关于今后的何去何从,她心里的轮廓一点点清晰起来。
余泽看清她眼里涌现的点点星光,也笑了。
余泽住在酒店,送温莞到家后,也没留下来坐一坐,直接开着车走了。
送走了余泽后,温莞站在门口,没进去。倒不是她多喜欢这个夜晚,而是家门口的小路上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刚才,余泽打闪光灯时,她一瞥眼就看见隐蔽起来的车,也看清了车牌,熟悉的很,是季晏的专用车。
应该是不速之客。
这么晚还在这呆着,肯定不是因为她家附近的夜色好。
温莞站在原地,等着季晏兴师问罪。
过了大概一分钟,车门打开,下来一个人,赫然就是季晏。
“季大哥。”温莞静静抬起头,首先打招呼。
季晏拧着眉,没应声。
意料之内,温莞没有任何难过的表情。
季晏慢慢走近,黑色的皮鞋踩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些微的声响。
今夜是上弦月,月亮升至中天,撒下漫漫清辉。
面前的女孩早已褪去了青涩,娇纵的痕迹全无,月光下,朴素又清冷。
“我这几天去了一趟伦敦。”季晏视线落在她的脸庞上。
温莞迷惑地眯了下眸,他说这个干什么?
“找到了jona医生。”
温莞呆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向说不清是什么表情的季晏。
“他什么都告诉了我。”
季晏以前觉得最难的莫过于亲手去佐证温莞在伦敦的那五年,那场自杀,可当他亲口说出这几句,看清温莞脸上又似震惊又似恐惧的表情,当他心脏突然冒出尖针似的刺痛,他忽然就明白了,最难的就是揭开一切真相后,他无法直面温莞。
“我不知道你……那时对我有那种心思。”季晏说的话很谨慎。
温莞面色终于好了一点,她冷静下来。
他知道了,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周知善说的?不管他是怎么知道的,没多大的影响。
衣角捏了半天,温莞吸一口气后,缓缓抬起了头,盈盈而笑。
“季大哥,你今天找我不会就是为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吧。”
季晏一愣,凝视着温莞如水般沉静的眼眸,无声地抿紧了唇。
“当年的事,是我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也和任何人无关。”
季晏冷冷一哂,眼神锋利,“也和我无关?”
温莞直视他,深深地点头,重重地重复,“是,与你无关。”
季晏不知所谓地笑了,嘴角勾了勾,瞬间又沉了下去,“你倒是大方。”
温莞垂着头,不再说话。
她不知道季晏来到底是要做什么,仅仅是告知自己他知道一切了吗?还是来怜悯她?
难堪的沉默间,温莞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拿起来一看,是温翰,八成是催她回家。想了一下,仍接了起来,还没等温翰说话,她先开了口:“哥,我在门外了,就进去。”
切断电话后,她抬头看向季晏:“季大哥,你还有事吗?”
低矮的灌木丛里有秋虫的谨慎微弱的吟唱,季晏目光瞥向一旁低矮的灌木丛,恍若未闻。
温莞迟疑了几秒,轻声说:“那我走了。”
季晏仍没有反应。
捏着手机,温莞转了身。
季晏看了她的身影几秒,忽然上前拉住了她的胳膊。
“还有什么事……”。温莞吓了一跳,看清两人之间的类似于纠缠的姿态,急忙挣开了季晏的手。
季晏看她避之不及的模样,忽然笑了一下,任由温莞挣脱,自己退后一步,冷声说,“没什么。”
也不等温莞说什么,转身走了。
眼看着季晏的车疾驰而去,迅速消失于暗夜里,愣了半天的温莞才无奈地收回视线。
季晏的脾气越发怪了。
回到了家后,温家父母简单嘱咐了她几句,就各自去了卧房休息,只有温翰逮着她盘问了半天。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和余泽都去了哪?”
“女孩子家这么晚回来像什么话!”
活生生的老头子脾气,温莞无力地想。细细解释了一番,温翰这才作罢。
“哥,我不想上班了,我想去学绘画。”
温翰微眯着眼,看温莞不像是说笑的神色,也严肃了“决定了?”
“以前,耽误了。挺后悔的,我想继续学。”
温翰笑笑,摸着温莞的头发,“想学就去。”
“爸爸妈妈那边,你替我去说说。还有,明天我准备去辞职。”
“随你。想做什么就去。”
从小到大能这么肆无忌惮地宠着她的就只有温翰一个人,想到这里,她鼻子微酸,扬起脸真挚地说,“哥,你真好!”
温翰眉头一挑,摸上自己的下巴,欣慰似的开口,“还算你有良心。”
温莞小声抗议,“我一直都很有良心。”
温翰眉头挑得更高了,“是吗?那是谁把哥哥抛在家里,自己和男人在外头瞎逛!”
“哥,我不是小孩子了!”
温翰看着她,幽幽一叹,“果然是女大不中留了。”
温莞嘴角一抽,什么也不想说了。
见妹妹一脸的郁闷,温翰也不再逗她,问出了他最关心的话题“你对余泽是怎么想的。”
温莞摇摇头,“我不知道。”
这几天下来的相处,她不清楚余泽是什么态度,她也没问出余泽回来到底是干什么。
“那……季晏呢?”温翰犹豫一番,还是问了出来。
“我们……说开了。事情都过去了,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刚才的样子应该就是说开了的意思吧。温莞默默地想。
看清她脸上的犹豫,温翰眼睛眯起,恐怕没那么简单!
“哥,你以前同季大哥关系很好,都是因为我疏远了。真的没必要了,裕盛和晞皇有很多业务往来,你不能总是和他耗着……”
温莞话还没说完,就被温翰狠敲了一记,疼得她轻轻叫出来。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插嘴。”
温莞扬起脸,怒了,“都说了我不是小孩子!”
温翰不理她的愤怒,扬长而去前丢下一句话“去睡吧!不早了,晚睡长不高!”
长什么长!她都23了,早不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