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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洲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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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当年仁皇乘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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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仁皇乘云下,天降九星帝王州。

  初春,黄昏,云州城,残阳西悬,燕归巢边。

  日将落,这云州城却要迎来一日中最热闹繁华之时。

  云州城究竟有多繁盛这实在不是一时半会三言俩语说得清。

  几十年前,云州城不过是一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子,方圆不过十里,穷乡僻壤,没有河流经过,田亩常旱不收,商道不通,村人少财多贫,地荒人贫,百姓寥寥无生。

  《云史遗记》里写道,煦仁皇帝某年秋,仁皇大败东瀛海军,西归途中过此地,夜观天象,见祥云锐变,先变青龙后幻白虎,虎踞龙盘,帝星居于中,众星合而围之,正所谓天子当中坐,百官四海分,由天象观此地实属帝王之宅!

  再看地形,前去百里有高山,后看百里有流水,山似龙头水如凤,帝王紫气绕如龙。彼时云洲的旧都虽也繁盛,但却渐显破败之像,百官久居之所,多浪荡公子,纨绔子弟,腐相渐生。

  一念及此,仁皇便有了在此建新都的念头。就在犹豫之时,自云天之上降下九块陨铁,深陷地中,位若九宫,正是九九为尊,仁皇便道此地建都乃天意,不可违之!于是便以此九块陨铁所在为中心始建云州城,那九块陨铁更是奉以神物藏于宫中。

  聊聊几十余载之后,云州城已经由当年的小破村成了名盛四海三邦的繁荣之都,东西百里,南北百里,纵横千巷,巷各千人,参差万户,灯亮万家。车水马龙,处处人声鼎沸,商贾往来,所贩无所不包,有道是月色灯光满帝都,香车宝马溢通衢!这繁华之都早已不是从前那不毛之地的小小村子,有诗可鉴:千乘万骑遍王侯,处处楼前闻觥筹,仁皇当年乘云下,从此应天帝王州。

  ……

  “听没听说,东海那边打起来了,死了不少人啊!”

  街角一个新开的酒馆里,一桌子酒徒喝多了酒便胡乱说起下酒的话,其中一个稍稍年长的人打了个饱嗝,一股子酒气多远就能闻到,熏得人作呕。

  店里的客人不多,说话声稍微大点便谁都听得到。

  “是啊是啊,我们家掌柜的也说了,他原本是差人去东海那边贩点下半年的货,谁知道啊那边打仗了还,虽说就是东海的人小打小闹,但我们家掌柜的买卖却没法做了,本钱还赔了进去。”一个伙计模样的人凑上去应和。

  “可不是嘛,那边儿是去不得了,别说买卖了,去了搞不好小命都没了。”又一个人放下酒杯附和。

  “哎,世道不太平咯。”

  “瞧你们那点出息,东,东海算,算个什么东西,那帮矮子能放出来什么屁,敢和云州城作对?就就别,别,别的不说,四,四方阁他娘的能干得过嘛?”

  一个醉汉听到了插进话头,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舌头打结话说不利索,还是天生就是个结巴,只见他一脸的凶相,老大的块头,满脸的横肉乱颤,看起来不像个好人,他那桌上就他一个人吃喝,却已经堆了不少酒菜,酒是喝了不少,这满桌子的菜却糟践了。

  “四方阁?四方阁自己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吧。”有人说。

  “这话说的是,如今云武堂的势头越来越猛,怕是要盖过四方阁咯,别的不说,你们应该知道这神武大道吧?”

  “神武大道?你说的可是道边都是官宅的神武大道?”

  “不错,能在神武大道边造个茅厕那也不是一般人,今年神武大道上只建了一个宅子,那就是云武堂的总堂啊。”一个喝醉了酒的秀才侃侃而道,似是懂得点什么门道,说起来就是没完。

  众人见他懂得多,便又叫店伙计热了一壶酒,那店家是新开业,见人多热闹,便送了盘牛肉上来,不要钱的,赚个人气。众人谢过老板,聊得更欢。

  原来这云州城还有个别名,叫做千巷之城,东西摊开就像一个巨大的棋盘,神武大道便是这千巷之城的中心轴,当今皇上的云金宝殿自不必说是这云州城中心的中心,就在这神武大道的尽头。

  神武大道一路上尽都是云洲的机要衙门所在,相爷府侯爷院,四方阁神武营,那都是不得了的地方。离那云金殿越近的便越是越要紧的机要所在。

  这些年,离得皇宫最近的一直是四方阁,云州城之最机要所在,那可是皇帝的心腹,掌管天下情报消息,就是云州城多了一个苍蝇少了一个蚂蚁四方阁都知道,皇帝对这四方阁极其的器重,所以云金殿是紧挨着四方阁,这么多年来四方阁的对面一直是空着,这说明什么,说明整个云洲朝堂就没有能和四方阁相提并论的,可见其恩宠在天,要不怎么叫四方阁呢?有道是四方阁格四方。

  也难怪,皇帝虽说是真命天子九五之尊,但毕竟也是两条胳膊两条腿,不可能事事亲为,这偌大的云洲总得有人去办事,去传达天子的旨意,有人做皇帝的心腹,这四方阁就好比是天子的双手,皇上让他指西它就不能点到东边儿去。四方阁的人也可想而知,在云金殿里也是横着走啊。

  谁知这几年,皇帝不知怎的迷上了武学,一开始就是小打小闹,在皇宫里一帮子武师带着皇帝闹着玩儿,大臣们以为天子是一时心血来潮。不料渐渐的皇帝动了真心,竟然一纸诏书,在云金殿外,设云武堂,且要翻遍云洲,寻四海高手,访三邦神人。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云武堂的高手已经越来越多,谁也不知道云武堂究竟有多大本事,这几年云武堂的实力已经不可小觑,整个云洲已有十余家分堂,今年皇帝更是亲自为云武堂总堂选址,力排朝臣非议,就把云武堂的总堂设在四方阁的对面,这是什么意思,这意思就是云武堂要和四方阁平起平坐,不分高低啊。

  此事一出,不论是在朝堂之上还是江湖武林都成了新闻,连着四海三邦都在猜测,这云武堂的堂主究竟什么来头。

  酒馆里的人还在喝酒。

  “那又如何,云武堂算,算个屁!只不过是皇帝小儿一时兴起闹着玩的,朝廷大事最终,最终还是要靠四方阁。”

  说话的还是方才那个说话结巴的醉汉,看来确是尿喝多了,竟然直呼皇帝小儿。

  店家连忙过来捂了那醉汉的嘴道:“客官你吃酒便吃酒,可不得乱说话,这可是皇城根边,天子脚下!万一被人听到了,我这生意还要不要做了啊。”

  醉话虽是醉话却也不无几分道理,这四方阁自先皇帝时便有,历来是朝廷核心,阁主只听命于皇帝一人,外可先斩后奏,内可宫中骑马,保卫皇帝宫闱,维护云州安稳,下四海,上三邦,平内乱斩外患,四方阁也是居功至伟。这云武堂也只是这几年起势,对外也没做什么惊天大事出来,朝内也没什么党羽,根基未稳,所以也就难怪天下多是只知四方阁不知云武堂。

  醉汉却不依不饶,一把推了店家道:“怕什么怕,我牛二怕,怕,怕什么,来来来,我告诉你一件事,我告诉你了管保你要免我酒钱。听好了,我的哥哥,亲哥哥就在这四方阁里当差,嘿嘿,就凭这个,我,我怕什么怕?来来来,掌柜的,再来一壶酒,上一盘牛肉。以后有什么事就寻我牛二,保你无人敢欺负,哈哈哈!”

  听这名字也不想是个好人。

  旁边一桌的人听闻这醉汉有人在四方阁里当差便不再言语,先前那高谈阔论的秀才也只是小声瑞周围的人嘀咕道:“四方阁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难不成这皇城真是他四方阁的,仗着皇上宠信,越来越胡作非为,这几年云州城的百姓有哪个没被四方阁的犬牙欺压过,人心惶惶,谈阁色变。”

  众人纷纷应声,自从仁皇去后,四方阁大不如前,新晋几位阁主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纵容手下胡作非为,四方阁的名声已经大不如前。

  店是新开业,也不敢得罪客人,再听这醉汉的哥哥是四方阁的,谁还敢放出个屁来。

  店家亲自给那牛二上了一壶酒,醉汉见了便道:“光有酒喝、喝个屁,牛肉呢,耳朵聋了不是?”店家指着桌子上的冷菜颤颤微微道:“客官,您瞧您这一桌子上还有好几盘牛肉都未曾动筷……”

  醉汉听言,一把按过店家的脑袋砸在一桌子的酒菜上,怒道:“妈的,怎怎怎么,怕爷给不起钱?老子就是爱吃新鲜的,让你上上上盘牛肉还罗里吧嗦的,妈的”。

  越说越疯,那牛二借着酒疯一把掀翻了桌子,一桌酒菜铺满地,弄得邻桌的客人满身都是。

  “哎哟,客官,牛二,额不,我的牛二爷哎,我这是小本买卖啊,才开张没几天呢,你可别……”店家这会可急了,顾不得头疼,心疼他的买卖,这才后悔刚才不该多嘴。

  哪知道那牛二疯劲一出就控制不住了,跳将起来,一个飞腿,扫落了柜台上的酒坛,拳脚看起来是会点功夫的人,柜台上几坛好酒全碎在地上,顿时酒香扑鼻,闻的人也是快醉了。

  牛二便砸边嚷道:“他他他妈的,敢瞧不起老子,老子爱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不服,不服我,我我我他妈就砸烂了你,全,全都给你砸烂了。”

  老板已经呆了,无能为力,瘫坐在地上,嘴里喃喃道:“我这是造了哪门子孽哦,得罪了这个瘟神,我这才开张的买卖哟。”

  店里的伙计爬过来问店家可要报官,那店家喃喃道:“还报什么官,没听那瘟神说他哥哥是干什么的,要是四方阁的人再给招来了,我怕是连老命也要赔上咯!”

  先前那一群醉酒说话的人早就作鸟兽散了,周围有认得这牛二的人小声对那老板道:“您呐,开店前也不打听下这里的地头蛇啊,这牛二啊,活活这条安平巷子的一霸,出门从没带过钱,看上哪家就在哪家喝酒耍疯,仗着自己的哥哥在四方阁里当差,官府都不管啊。您啊,算是碰上活阎王咯。”

  “原以为这云州城天子脚下,能过个安稳日子,如今看来这算的什么安平巷子,云州城跟东边一样的不安平啊!什么都没了啊!”原来店家正是从东边过来的,云洲的东边紧挨着四海之一的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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