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谁赞成,谁反对?
“第三日到来的时候，战斗还没有继续升级，但是火炮上的对决很显然是叹息之墙这面输了，在狂轰滥炸下的士兵们，咬牙坚持，只是伤亡在不停的扩大。”
——《罗兰圣歌·红莲战役》
战争一如既往的开始了，如凌西辰所料的那样，整个战场就像是一个泥塘一样，疲惫不堪的双方士兵在彼此的炮火支援下在漫长的战线上交战，厮杀，倒地，然后被救回，再度厮杀。
凌西辰又回到了冲突最激烈的地方，也就是倾城消失的所在之地，凌西辰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战士一样，随着号角声传达的命令，躲避炮火，出战壕，迎敌，撤退。
到达了四阶的凌西辰不用再把自己的剑气像是上一次使用的时候，艰难控制着手掌心里不完全的直接释放型的剑气，而是很熟练的释放着直接的剑气。
这样之下，凌西辰也勉强能跟五阶以上的战士骑士一样坚持很久了。
在这里，凌西辰也见到了那些与那位大叔一起的六阶中年战士们，在他们那里，凌西辰知道了那位大叔的真实姓名。
不，准确来说，应该说是名字，因为这位大叔出身如他所说十分低贱，就连姓氏都没有。
大叔叫做“特斯拉”，这个名字在凌西辰前世是一个举世无双的天才，在现在，这个名字又有了新的内涵。
凌西辰会永远记得这个叫做“特斯拉”的大叔。
凌西辰在寒月的卷宗中得知了己方和敌军都整装待发的特殊兵器，空天飞艇还有魔能机甲。
不过在地狱，魔能机甲的研究也没有自己这方看上去那么先进，首先因为魔能机甲是对所有战士的一种强化机械，所以说魔能机甲必须要适应所有的使用者，这在地狱是不可能的，因为地狱里面就算是同种族的恶魔，都会有着不同的体型，这种情况在高阶恶魔中更为普遍。
在恶魔中排行第一的战士种族比蒙族，也有着相对其他比蒙较为矮小的冰霜比蒙，比起冰甲比蒙只差了一个字，但是身高相差将近一米，冰霜比蒙是比蒙族少见的萨满。
在叹息之墙这边，战士们的身高基本上是相差无几，体型较小的也不会成为战士，而弓箭手什么的不用这样的炼金机甲对自己进行强化。
所以相对是简单许多，只是在研发中，也有着无数人的牺牲。
但是每个人都是自愿钻进这架高大的机甲里面的，否则那些将近十米的比蒙巨兽怎么可能是人类能够抵挡得住的！你真的当每个人，每个骑士都是圣骑士长那样的强者么？
战争从来不会因为个人战力影响全局，除非你一个人杀光一个种族。
那样的话，战争就是因你而结束的了。
空天飞艇的技术也很原始，巨大的蒸汽机为整个坚硬的空艇空囊充气，空天飞艇里面携带着巨大的炼金炸弹，在有限的空间里面还要安排与敌军空天飞艇战斗的弓箭手和负责操纵的炼金术师。
但是这样的兵器已经是强大无比的了，因为魔能巨炮打不到，十阶以下的是无法到达飞艇那个高度的，在战争中躲在壕沟里面的人，只有挨打的份，而在山脉下面的恶魔们，也是差不太多，因为炼金炸弹的范围实在是够广的。
“嗡嗡嗡嗡……”遥远的巨大噪音响了起来，凌西辰眯缝着眼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空天飞艇要来了。
不过自己能做的恐怕只有躲着，期盼着自己不被碎片炸到，不被气浪炸飞，不会因为空气燃烧弹而窒息……
空气燃烧弹应该没有吧？但是火焰燃烧带来的窒息感肯定会有的。
凌西辰不禁抬起头又看了看旁边的骑士长官，那个高大的穿着黑甲金边的七阶骑士，此时正在哑着嗓子一边有一边大声吼着：“听到了么？全部人，全部人，躲进预先准备的狗洞里面，爆炸声停止之前不许出来！我没有喊你们不许出来，你们出来就是在自杀，你们听明白了么？没听明白我再喊一遍！那边那几个傻小子，别给我咧嘴笑了，戴上头盔，滚进去！那边几个女骑士，快进去，别等我去帮你们！还有你，傻小子剑士，进去！”
凌西辰楞了一下，但是还是回过神来，原来他说的傻小子剑士就是自己，自己看起来很像是一个傻小子么？凌西辰不禁有些疑惑，但是还是有些疑惑的大声问道：“报告！请问长官什么时候躲进来？”
骑士长官吼完最后一个人之后，听到凌西辰的问句，慢慢转过身来，带着血丝的海蓝色眼睛狠狠瞪着凌西辰那张狰狞诡异的面具，唾沫星子几乎吐到了他面具上。
“我是不会躲进去的！”骑士长官大声吼着，右手有力的锤了一下自己的黑色胸甲，发出铿锵的金属声，“每一个就算是小阵地的长官，也要站在外面，观察局势，为自己的下属找到最好的一个战机，我已经连续数十次被我的长官赶进去了……这次，站在外面的会是我，就算倒下，也只能是我先你们倒下去，听明白了么，傻小子！”
凌西辰移动弄不懂的站在那里，直到他听完骑士长官略带着骄傲的最后一句，默默地行了一个剑士礼，转身要进狗洞的时候，背后的那个骑士长官幽幽的开口了。
“我是寒月的四叔，傻小子，你愿意投身最危险的地方，所有的人为你骄傲，只是我们还不愿意你们这样的孩子，先我们离开这个世界。我并不能像中央皇城里面的五万神秘暗杀者的领袖‘鲁迅’先生一样掷地有声的言出必践地拯救深陷敌营的孩子们，但是你们这些在战场上的孩子，我们都会多少关照一下的。”
凌西辰猛地转回头，看着那个一直以来就没怎么跟他说过话的骑士长官，他自从第二日到达战场之后，就没有单独跟凌西辰说过一句话，直至现在，凌西辰才知道，原来这个强大的将军卫队的一员就是寒月的亲四叔。
骑士长官的眼睛里面满是温暖和慈祥。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昨日凌西辰发疯冲出去的时候有多么想去拯救他，但是若不是凌西辰真正打开了进攻的契机，他是真的会一言不发，咬着牙看着凌西辰被那些恶魔们撕成碎片的。
因为他是一个骑士，是一个长官，其次才是凌西辰未婚妻的四叔。
凌西辰最终也只是伸出拳头，示意一下，四叔楞了一下，欣慰的也伸出了自己的拳头，两个人的拳头轻轻撞在了一起。
“保重，四叔！”凌西辰只说了一句。
“保重，傻小子！”四叔哈哈大笑，点着头很是欣慰于凌西辰的理解，“你很不错，真的很不错！”
轰鸣声越来越大，凌西辰率先跳到了壕沟里面，头也没有回，钻进了一个狗洞里。
四叔身上的金边黑甲爆发出了耀眼的金光，在周围，每一个阵地上，都有着这样耀眼的金光，就像是一个个小太阳，又像是无声而巨大的嘲讽。
在嘲讽着天空上巨大的空天飞艇，来炸我啊！
寒风此时被这些强大的七阶骑士们一起激发的灵力风暴挡在外面，灰蒙蒙的天空此时都被映成金色。
巨大的空天飞艇上，在地狱那边的旗艇上，穿着紫色长袍的幽莲饶有兴趣地用着一个金色的望远镜看着下面，一边啧啧地说道：“你们看，下面这些人，真的是有意思啊！千百年来就不能有点变通么？炸弹又不是他们人力能够挡得住的，这样有什么意义呢？呵呵，你们看，在这里站着着的似乎是那位小公主的亲四叔，一个小小的七阶骑士也敢于这样做么？真是了不得的意志，就满足他吧！”
在这时，跪在幽莲身边一圈的其中一个恶魔忍不住抬起头，是一张英俊的脸，只是额头上一个巨大狰狞的独角表明了他的恶魔身份，他穿着恶魔军队里面少有的暗金色铠甲。
它皱着眉头说道：“公主殿下，我也是一个军人，对于您对于军人这样的诋毁我并不能够完全苟同，要知道，虽然说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但是军人也应该有自己的尊严和骄傲，现在他们所做的我觉得完全没有丢掉一个军人的骄傲……”
马上还要长篇大论的样子的它被一句冷冷的女声打断了：“是么？那么他们所拥有的骑士精神是不是你也很了解了，是不是还想要给我讲解一下？”
幽莲脸上依旧挂着甜美的笑容，但是话语的冰冷让那个英俊的恶魔浑身发抖，不敢再言语。
“我知道，”幽莲慢悠悠的说着，如葱白般美丽的手指上紫色的指甲轻轻打出一朵紫色的火焰来，在她手上不停旋转，“你们军队的人似乎对我这样一个小女子接管你们的权利很有意见，但是请你们不要忘了，我幽莲可是在父皇亲自命令下担任这个第一公主监国的职位的，要是有什么意见可以去跟我亲爱的父皇去提啊！”
说到“父皇”的时候，幽莲脸上罕见的有了尊敬的表情。
只是在别人看不到的方向，她的脸上满是嘲讽和厌恶。
“而且呢，”幽莲继续笑着说道，“父皇给了我很多的死亡名额呢！据说不论是高贵的拉斯特家族还是古拉特斯家族都可以在这个名额里面，甚至是……”幽莲慢慢弯下腰，把自己那张倾国倾城的笑脸凑到那个英俊的恶魔脸前，香气使得他忘记了刚才的恐惧而变得意乱神迷。
“你们第一家族，恩维家族，你说对么？”幽莲舔了舔嘴唇，露出更加诱人的笑容。
“对……对。”那个英俊的恶魔已经乱了神智，只是留着口水点头，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这就对了。”幽莲轻轻而又小心地把她手上那朵像是艺术品一样精美的火焰就这样慢慢放到了恶魔的脸上，火焰在它的脸上一点一点的蔓延，接触到的地方都化成了火焰的一部分，然后在一瞬间，它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团火焰。
诡异的是，这样痛苦之下，它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脸上依旧是呆滞的笑容。
周围的恶魔噤若寒蝉，大气不不敢出。
幽莲满意的拍了拍自己的手，微笑着说：“大家不要拘束嘛，有什么意见尽管提出来，我这个小公主，一定会，虚心的，倾听的！”
整个空天飞艇上，除了发动机的巨大轰鸣声，没有一点回答的声音。
“哦？看来你们是嫌弃本公主咯？本公主可是要生气了！”幽莲语气变得有些低落，但是依旧像是撒娇一样。
“不敢不敢，我们怎么敢嫌弃美丽的公主殿下！”一个跪倒在旁边的年轻地狱骑士连忙开口，脸上满是迷恋。
“就是嘛！公主殿下不仅美丽而且英明，我看对面简直没有一个会是对手！”另一个年轻的背后长翅膀的恶魔连忙接上话说道。
“对啊对啊……”
幽莲满意的点点头，眼睛看不到的底部是一丝嘲讽。
看着飞艇地板上跪着不停努力讨好自己的年轻俊才，她在心底慢慢自言自语。
“娘亲大人，您看到了么？”幽莲在心里大声的喊道，说不出的快意，“这些就是当初欺凌您的那些家族的豪门大族的年轻俊才，整个地狱的天才们！它们就像是哈巴狗一样跪在您女儿面前，讨好与我，生怕女儿一点不满意，娘亲啊，您等着，等着……”
幽莲轻轻扬起天鹅一般的脖颈，慢悠悠的说道：“那么我就要下令轰炸了，请问，谁赞成，谁反对？”
片刻之后，二十几个阵地上，巨大的炼金炸弹震耳欲聋的巨大爆炸声响起，绿色和红色的火焰席卷了整个阵地的壕沟，浓烟滚滚。
凌西辰屏着气，在《阵地守则》上面很清楚的写着，在这种情况下，起码要保持三十秒的屏气，以免带有毒素的浓烟被吸入肺部，引发不可逆转的肺部疾病，然后是长达几十十秒的真空，之后便要努力呼吸，在短短的通道里找到致命高温到达不了的地方……
在屏气的短短的时间里，凌西辰大脑有些缺氧，他什么都不敢去想，生怕多想会使得缺氧更加严重。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去想，在外面呆着的四叔怎么样了？
二十五……
在昏昏沉沉中他依旧保持着一点清明，死死的握着有些发烫的莲花。
泥土从最初的黄色变成了墨绿色，然后墨绿色很快就褪色了，取而代之的是焦黑色。
在战场的泥土，最后只能是焦黑色。
三十六……
哦，有时候是暗红色。
四十三……
凌西辰脑子一片混乱，眼前都是星星。
但是他咬牙坚持着，自己，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还有那么多的愿望……
四十九，五十，五十一……
凌西辰最后终于感受到了空气，他大口大口呼吸着还带着硝烟的空气，大声咳嗽着。
就像是把肺要咳出来一样。
然后他慢慢钻出了狗洞，脚有些发软地站在了发烫的土地上。
活着，真好啊！
凌西辰看着四周与他一样刚刚爬出来站着的战士们，然后快速地寻找着四叔那高大的身影。
终于，凌西辰看到了依旧屹立在原地，就像是灯塔一样的高大骑士。
透过面甲，那双眼睛还朝着他，俏皮的眨了一下。
然后就像是一座大山一样倒下了。
“咚！”在坚硬的地上狠狠砸出来一个大坑。
凌西辰脑子“轰”的一下，超过其他人地大步跑过去，跪在地上摸着裸露在外面的脖颈上的动脉，虚弱，但是依旧在跳动着。
凌西辰松了一口气。
天空上，许久未曾出现的太阳，撕破了厚重的硝烟，露出温暖的脸庞。
“难得的大晴天啊……”凌西辰喃喃道，面具后面是一张欣慰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