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公民有自己的行动自由,他有权利自主处理自己的事务。而处理事务需要一定的时间,在这段时间他有可能失去与单位或家人联系,但是并不代表他已经失踪。这是为什么规定48小时才立案的原因。
另外公安机关警力有限,占用的社会资源有限,它没能力也没有可能对每一个人短时间与家人或单位失去联系的事实进行立案,进而对该人进行寻找,那太占用公安机关资源了。
这些,她都懂,也被迫接受了,这么多年,事情居然还能重演。
只是受害者,不是她的至亲,可换在哪一个家庭都不会好受。
这些都没有错,无可厚非。但是儿童是特殊的弱势群体,心智不成熟,没有独立的思想和行为能力和对是非的判断能力,如果把儿童的失踪等同于成年人的失踪案对待,这就是一种漠视!
十年来,因为这种情况丢失的不仅仅是花汐朝的妹妹,或是圆圆,而是很多很多因为错失了第一时间救援的儿童,成千上万。
那是多少家庭的支离破碎,多少日以夜继的泪水,多少无力却仍旧渴望亲情、渴望自由的孩子的心声。
沈晏掏出了随身的黑色皮甲笔记本准备记录,朝花汐朝点头示意可以开始,“汐朝你比较熟悉,你来问吧。”
回了他一个眼神,花汐朝整理了下思路,这种事她以前做过很多次。
妹妹出事后,她变得内向起来,孤独和自卑令她活的无比压抑,家人的冷言冷局曾令她一度想自杀。年少时一场误会遇到了沈晏,那时他就告诉花汐朝,沉溺于过去的伤痛,不如作出一些改变,展望以后的生活。或许你做过错事,但你今后的努力会弥补这一切,当你的付出,让一些活在困境里的人,看到一丝光明,你就会一点点地释怀,一点点地解脱,涅槃而重生。
于是花汐朝咬牙忍过这么多年,在沈晏的陪伴下成为一名优秀的刑警,只是后来因为一些事不得不放弃。
那段艰苦的日子,虽短暂,却成了最美好的回忆。
收起琐碎,重归正题,花汐朝拿出公事公办地口吻,展开了一系列询问调查,“圆圆是几点走丢的,你们是具体什么时间发现她不见了的?失踪地点、时间,以及当时的情形和孩子的穿着都要仔细的回忆,交代清楚,以便协助我们寻找。”
哽咽的声音大概是因为哭喊久了越发沙哑,“我们是今天早晨才发现的,她大概是昨晚十一点左右走丢的。”话说道一半,林茹靠在徐壮的怀里豆大的眼泪不断的往下流,颤抖地肩膀被徐壮搂着,更显憔悴。
昨晚十一点走丢的,今天早晨才发现?
沈晏和花汐朝对视了一眼,看出了二人的困惑,徐壮开口解释,“昨晚,我跟小茹因为一些事情在吵架,所以让圆圆去她大伯家做作业,她大伯家没有孩子,我嫂子也就是圆圆她伯母,特别喜欢这孩子,还给她备了一间房,平时在大伯家玩累了或我们有事时圆圆也会留宿在那边。”
“也就是说孩子,昨天晚上走丢的,过了一夜你们才反应过来?”
这话花汐朝一说出,顿时大家都沉了一口气。
也就是,最佳搜救时间早就错过了,整整晚了九个小时,拖到现在,已经是十七个小时?
震惊,居然有这样做家长的!
看着一直压抑着哭声哽咽内疚地林茹,花汐朝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沈晏开了口,问出了一个花汐朝没想到的问题,“十一点钟,让孩子去大伯家,那到底是在去大伯家的路上走丢,还是已经去了,在回来的时候不小心走失?”
把重点一直放在责备夫妻二人身上,花汐朝也没顾忌到这点。
徐壮难言心头的愧疚和悔恨,红血丝布满整个眼球,浸润了眼眶的是于事无补的泪水,“孩子他大伯,徐硕说孩子没去过他们家。昨晚吵架吵到深夜,我和小茹也就没在意这件事,今儿早我让小茹去她大伯家接孩子去上学,大伯说孩子根本就没去过他们家。我们这才慌了,想起来报警找孩子。可警察那帮人说或许是孩子贪玩,自己跑去别的地方,也可能留宿同学家,让我们自己回去找。”一段话,一口气没喘,徐壮心里急的,说话都说不清楚了。
林茹接着补充道:“我们打遍所有能联系的人电话,都没有圆圆的下落,可警察还只是说,让我们再想想还有什么别的可能性。孩子没去学校,学校的同学也说从昨日放学就没见过我闺女,我们周围的邻居都问了遍,就连路口卖包子铺的老板我也问了,他们都没见过!你说说,这不是被拐卖了,是什么,孩子自己这么听话,绝对不会乱跑的。我们来报警,你们还不给立案,这可怎么办啊!我的闺女呐。”一想凶多吉少,李茹刚忍住的泪又断了线般,一涌而出。
花汐朝又递过一张纸巾,刚才给的都让她擦完了。女人,天生就是水做的,感性的生物遇到困难,多半会丧失理智。
一说到立案的事,徐壮又急了起来,拍着桌子发出巨响,动作间还带翻了桌案上的茶水,撒落一地,也包括他自己那遍布灰尘洗得发白的裤脚,“不是他们的孩子,他们才不着急!”
再问不出什么线索,沈晏飞快的翻阅记录的事件,整理起思路。
毫无头绪的花汐朝,此时只觉得大脑嗡嗡作响,耳畔始终回荡着刚刚徐壮拍着桌子的巨响,升高的血压伴随着阵阵耳鸣。
心烦气躁这四个字用于她在合适不过了。
听了小晏的话,花汐朝出去透透气,缓解一下过度紧张地心情。
穿着高跟在警区花园前徘徊,脚痛地花汐朝干脆直接甩掉鞋坐在石凳上,翘起脚感受微凉的晚风。
十一月份,风中夹杂着清冷,细细地抚慰着心头,花汐朝平静了不少。
透过二楼的窗台,休息区的景色尽收眼底,也包括那个不拘一格的人儿,沈晏心头一暖,笑着拿下警帽,指腹摩擦着布料上平整的细纹。
就算花汐朝现在不是警局的人,但能帮的忙一定会帮,静下心来她首先给乔谨言打了一通电话。
房东的电话,她不会没有,只是放在通讯录里从未联系过而已。
电话会通却是出乎花汐朝的意外,她只是想找个人照顾一下小乔妹妹,晚上加班又辗转警局,出门前留的狗粮和水估计不够小乔的胃口。
没人说话?
“乔先生,是你吗?”花汐朝能想到最合适的人,只有对门的房东了。离得这么近,举手之劳估计他应该不会拒绝。
还是无人回应,电话到底是接通了还是没接通?花汐朝把手机拿开耳旁,盯着屏幕看了两秒,“乔先生?”
许久,电话那头传来沉闷的声音,花汐朝没细想,他便开了口,“知不知道,打扰人睡觉真的很不礼貌?”
睡觉,现在是五点半,晚上五点半,没错,他居然还在睡觉。
乔谨言对睡眠质量要求极其高,每天必须睡满十个小时,而且不是自然醒会让他很恼火,换句话说就是起床气严重。在这点上温怀抒深有体会,每次深夜有紧急案件找他,调查所的一帮小警察总会被他冰山脸吓到,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一个不留神得罪这位大爷。
乔谨言会以大局为重,脾气不好、脸色不好是一定的了,起床还是会起,但事后少不了对温怀抒的修理。
“有话快说。”粗粝的声音带着些急躁,大概是没睡好的缘故。
“哦,那个可不可以请乔先生帮我喂一下狗粮。”语气中肯,态度谦虚谨慎,花汐朝完全就是觉得自己一副低三下四的模样,因为是在电话里,就差点头哈腰了。
狗粮,what,起床气还没消散的乔先生立即回了句,“你要吃狗粮,找我干嘛?”
完全就是曲解她的意思!
花汐朝忍了,求人办事不得不低头,再次换上谦恭地语气,“是这样的,我今晚可能不回去,家里的小京巴才两个月大没人照顾,你能帮我喂一下吗?食盆里放点食物就行,它很听话的,对了,钥匙在我房门的地毯下面,拜托,确实事出有因。”
甩开空调被子,乔谨言看了一眼闹钟,已经傍晚六点多钟,窗外华灯初上,南后街的夜景不说美,古典静雅和现代都市完美的融合,老巷子的静止时光和高楼林立建的匆匆,喧嚣中别有一番宁静祥和。
如此美景下,还是睡觉比较合适,乔谨言如是想。
揉着散落在额间黑发,乔烦躁躁地才从偌大的白色床上腾腾爬起来,走到料理台喝了杯温水,清清嗓子“你跟别的男人鬼混,为什么要我给你善后?”
乔谨言的重点,远远不在花汐朝的节拍上。
这么好的态度,就差给他摇尾巴了,等了半天就回了这么句?法克,花汐朝想好的一通官方恳求话语,瞬间脑海里只剩这一个词了。二话不说直接切断了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