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夫鬼妻

  我在老婆婆的房子里住了不知多长时间，这段时间禹风一直处于昏迷中，身上的温度忽高忽低，一直不稳定。

  每天我所做的事大部分都是陪着禹风，和他说话，我相信他能听得见我的声音。

  以前看电视的时候，总是会看到男主角成了植物人，女主角守在病床旁边不停地和男主角说话，最后男主角就奇迹般地醒来。

  我觉得，这种奇迹一定也能发生在我身上。

  不陪禹风的时候，我会陪老婆婆吃饭，聊天，种植黑玫瑰，老婆婆兴许是过去活得太孤独，现在有我在身边，总是很依赖我。

  不知道为什么，老婆婆的黑玫瑰总是种不活，而我只是随便拿一根枝条扦插进土里，它就活了。

  老婆婆总是问我：“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是不是有什么秘诀不肯告诉我？”

  其实我哪有什么秘诀，想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应该是我运气好吧。

  有一天，我和婆婆一起去给花浇水时，发现我种的其中一颗黑玫瑰，开始打花骨朵了，小小的一个，特别可爱。

  平时我就是为了迎合婆婆的心情才去种植黑玫瑰的，可是看到自己的辛苦有了成果，我的心情还是很不错。

  忙完之后，我去看禹风，他依然安安静静地躺在石床上，一动不动。

  我蹲在旁边，拉着他的手，此刻他的手凉凉的。

  我并没有因此感到激动，因为他的体温常常这样，一会儿凉凉的，一会儿又开始升上来了。

  我握着他的手，喃喃地说道：“禹风，我种的玫瑰都打花苞了，你怎么还不醒来呢？”

  “是不是因为之前我欺骗你，你故意在惩罚我呢？你快点醒来好不好，只有你醒来了，我才能赎罪。”

  “禹风，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那么强大，婆婆还说你现在已经不是鬼了，是神，多厉害啊，一个九幽冥火怎么能伤到你？你快醒来好不好？”

  “你还没有见过我们的豆豆吧，豆豆好可爱的，我也多久没见到他了，他还没有取大名呢，我取名不好听，等着你回去给他取名字。”

  想到我的豆豆，我又伤感起来，我现在要照顾禹风，又有对老婆婆的承诺，所以我一直不能回去看他。

  不知道豆豆现在长成什么样了。

  我一个人絮絮叨叨地对着禹风说了好久的话，最后说累了，就趴在他身上哭，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我感觉有人摸我的头，醒过来，我抬头一看，竟然看见禹风睁着漆黑深邃的眼睛看着我。

  我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

  这让我又惊又喜：“禹风，你醒了吗？！”

  随后我又失落下来，自言自语道：“禹风，你看，我又做梦了，我总是梦到你好了，可是梦醒之后，发现一切都是幻觉。”

  禹风握住我的手，声音有些虚弱：“若瑾，这不是梦。”

  我说：“你别骗我了，在梦里还想骗我呢？我可不上当。”

  禹风没有再解释这是不是梦的问题，而是虚弱地说：“你过来，让我抱抱好不好？我想抱抱你，可是现在没有力气起来。”

  “好。”

  我俯下身，趴在禹风身上，那种熟悉的冰凉感觉传来，我不禁诧异起来，以往我做梦拥抱禹风的时候，是感受不到温度的。

  我想支起身子，确认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梦，却被禹风按住了：“别动，让我多抱一会儿。”

  我不再动，而是在禹风的耳边说：“禹风，这真的不是梦吗？”

  禹风轻声说：“我都说了，这不是梦，你还不信我吗？”

  我的眼泪忽然就掉下来了，禹风从未骗过我，是我一直不信他。

  我用力抱紧他，死也不放开。

  “禹风，你真的醒了吗？这是真的吗？！你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吗？你为什么现在才醒来啊？为什么啊？”一边哭一边埋怨。

  我知道我的责备有点无理取闹，可是我现在太激动了，我真的盼着这一天盼了好久了。

  天知道这段时间我有多难熬，我每一天都活在担惊受怕中，总是怕禹风再也醒不过来了。

  禹风也不说话，静静地听我哭诉，任由我的眼泪流在他身上。

  待我哭够后，他才问我：“我们的儿子，叫豆豆吗？”

  我抹了抹眼泪，说：“是啊，还没取大名呢，大名想让你来取，你取的名儿肯定很好。”

  禹风轻笑了一声，说道：“既然夫人赋予如此厚望，我一定要好好琢磨琢磨才是。”

  听到禹风的调笑，我的心情莫名地舒畅，或许是压抑了太久，终于感觉从前的时光回来了。

  “若瑾，你扶我起来。”

  “嗯？你要做什么？”禹风才醒来，现在身体应该还很虚弱，我不知道扶他起来会不会对他不好。

  他说：“我想去外面看看。”

  “可是你才刚好，出去没有关系吗？”

  “没关系，我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也不需要寒室给我驱体内的火气了，剩下的要靠我自己慢慢调理。”

  “哦，那好。”

  我把禹风扶起来，带他走到外面去。

  禹风说：“我听你说黑玫瑰长花骨朵了，你带去我看看吧。”

  黑玫瑰我是在禹风昏迷的时候提到的，而他现在却知道，果然，这段时间我在禹风耳边所说的，他都能听到。

  “好啊。”我兴致勃勃地说，“我跟你说，我种的玫瑰每一株都存活了，婆婆种的就不会活，也不知道为什么。”

  禹风轻笑，宠溺地刮了刮我的鼻子：“可能是因为你比较有天赋。”

  我拽着禹风的手臂摇晃：“禹风，反正我也回不去阳间了，要不我们也在阴都建一个房子，房子周围要建一个大花园，我没事就在花园里种种花，怎么样？”

  “好啊。”禹风微笑着答应，重见光线的他，脸上的皮肤看上去更加白皙了，就像一个大病初愈的王子。

  想到以后的生活，有禹风，有豆豆，有爸爸，有老婆婆，我的心里就美滋滋的。

  禹风一天一天好起来，最后差不多已经完全恢复了。

  我们都很想念豆豆，可是当初我答应了老婆婆，只要她帮我救禹风，让我陪她多久我都愿意。

  虽然老婆婆并没有说要我陪她多久，只是在一开始说要我陪她三个月，可是我还是不好意思主动开口说离开。

  但我想，这样也不是办法，我总不能在这儿呆一辈子吧。

  我思考了很久，有一天终于下定决心去找婆婆试试口风。

  那时，老婆婆正在鱼缸旁边给鱼儿喂食，我看了看，问道：“婆婆，在忙呢？”

  老婆婆专心致志地逗鱼儿，没空理我，只是嗯了一声。

  我迟疑了一下，又说：“婆婆，平时只见你一个人，你没有亲人吗？”

  “死的死了，投胎的投胎了。”

  婆婆扔给我一句话，继续逗她的鱼儿。

  “婆婆，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有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很可爱哦，婆婆您要是觉得无趣，不如我去把他带来陪您玩，好吗？”

  婆婆的手顿在半空中，随后将所有的鱼食全丢进了鱼缸里，气鼓鼓地说：“我讨厌小孩！”

  说完，杵着拐棍，转身便走了。

  我想，婆婆一定是猜到我的想法了，所以有些生气。

  我急忙上前拉住她：“婆婆，您别生气嘛，我只是想把孩子带过来，没想离开您。”

  婆婆甩开我的手，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没有我，你和你小男友的命都得交代在九幽之地，现在你居然忘恩负义，想背我而去，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我正想解释，却见一张纸从婆婆的兜里掉了出来，婆婆有些着急，想要弯腰去捡。

  “婆婆，您别动，我来捡。”想要表现出殷勤的我，更加快速地弯下腰，把它捡起来。

  可是，当我把这张纸捡到手中时，我看到那纸上的内容，瞬间呆住了。

  竟然是一张寻鬼启示。

  这张寻鬼启示应该是爸爸写的，但是是以豆豆的口吻。

  “各位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们，大家好，我是一个刚出生两个月的宝宝，我叫豆豆，我刚出生不久，妈妈就离开我了，我很想念她，希望她快回来，如果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们看到我妈妈，请一定要联系我，并且帮我劝她回家。”

  启示上附有我的照片，照片很清晰，一看就知道是我。

  我读完启示，就哭了。

  我边哭边说：“婆婆，你为什么不让我回去呢？我的孩子还那么小，爸爸妈妈不在我身边，他真的很可怜，我又不是去了就不回来了，我回去接到他之后，也还是要回来陪你的呀。”

  “婆婆，你怎么那么过分，你明明知道宝宝在找我，你都不告诉我，还一直故意瞒着我。”

  婆婆脸上有些尴尬，手足无措地解释：“你先别哭，别哭！”

  我不管，继续更加大声地哭起来。

  婆婆无奈地解释：“你儿子没那么可怜，他现在日子过得很逍遥，大家都觉得他长得很好看，每天都有很多人买着好吃的东西带给他。”

  她见我不相信，又继续解释：“真的，我不骗你，我都去看过他好几次了。”

  我一边抹泪一边说：“那有什么用？对于豆豆来说，最重要的人是爸爸妈妈，可是他从一出生，爸爸妈妈都不在身边，现在我想回去看他一眼都不可以！”

  被我一番哭诉，婆婆无招，终于泄气地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你要回去便回去，反正我早知道留不住你。”

  我破涕为笑，拉住老婆婆的衣袖：“谢谢婆婆！”

  婆婆斜了我一眼：“没良心的丫头！”

  我撒娇道：“婆婆，我去了要回来的嘛，真的，不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