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失踪的女人 二
一九六九年，那正是一场全国性的浩劫在中华大地继续肆掠蔓延的时候，那是个如火如荼的时代。
那一年，城里无所事事的知识青年们接受号召，最大规模地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也就是那一年，偏远的樟木镇里，来了一个以三男两女为组合的知青队伍。
五位年轻人到来的时候，引起了樟木镇里人们的轰动，大家都争相去观看他们，那一刻，镇口再一次被人们堵得水泄不通，而前一次还是很多年前驻军开到的那次。
被一个镇的群众所簇拥，这五个年轻人骄傲极了！
其中一个女孩当场表示，她以前的名字太文艺，既然和伟大的贫下中农们走到了一起，就必须重新取个接地气的名字，从此，她让大家叫她“春花”。
女孩姓沈，从此以后，樟木镇里就多了一个叫沈春花的姑娘。
确实是，春花，这是一个多么普通常见的名字啊，特别是在这偏远的小镇里，叫春花的就有那么好几个。
樟木镇说是小镇，其实也就是一个规模稍微大点的村落而已，当然，比起周边那些只有户人家的小村来说，这里确实也算是巨大了。
这五位青年被镇长孟六五带着，分别被安置住进了两户人家里，其中沈春花和叫婷婷的女孩被安排到了一个孤寡老婆子的家里，而三个男知青被安置到了不远处的另一户人家里。
五位年轻人是带着满腔热情来到这里的，所以城市与偏远山村的强大落差似乎并没有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他们一来到这里，就利用各种小型的聚会，为镇里的人们表演着各类的节目，有跳舞，有唱歌！
镇里的人们惊讶极了，特别是那些年轻人，都喜欢和这五位城里来的知识青年凑在一起。
可是一切的新鲜热乎劲只持续了短短的几天。
这几位年轻人生活在了一个不合适的时代，他们和几十年后的年轻人不一样，下乡不是来旅游，而是来接受劳动改造再锻炼的。
在这个吃大锅饭的年代，任何有劳动能力的人都得下地干活，不然怎么挣工分，没有工分拿什么换饭吃？
五个年轻人初来时的热情很快就被消磨掉了，也再没有激情在镇上的居民面前表演歌舞，反而操心的是每天能在田间完成多少的任务量，拿到多少工分。
有时候相熟的居民提出“唱一个嘛！”，他们也学会仅仅是一笑而过，想的是还不如留点精力体力应付从早到晚的劳作。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知青们学会了在农田里耕耘着生活，在心态变得茫然麻木的同时，躯体也发生着变化，来的时候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经过生活的磨砺，劳作的锻炼，他们手上从开始的水泡变成厚厚的老茧，胳膊大腿变得越来越粗壮。
当然也有例外，知青中的两个女孩，整日劳作中竟然没有被晒黑，只是腰肢变得更加结实，臀部变得更加浑圆，总是能吸引住很多异性们的偷偷的打望。
除去白天的辛勤劳作，知青们的业余生活是很无聊枯燥的。在枯燥中，青年男女总要找些事情来打发离家久远的孤寂与苦楚。
特别是女孩子们，在孤独中更愿意找一个依靠。
转眼间，到了一九七二年。
来到樟木镇的知青们终于开始谈起了恋爱。
沈春花和同样是知青的郭子平成了一对，而另一个姑娘却和孟镇长的儿子处起了对象。
……
……
“我听说你们知青可以通过招工回城啊，怎么在这里处起了对象？”
在听郭子平讲述的过程中，沈向阳打断了一下，疑惑地问道。
“哦，是这样的，每年都有到县里来招工的，但是指标特别少，这两年我们这里都没有分到。”
孟五六也插进来讲了两句，他给沈向阳解释道。
“是的，最开始那会儿，大家都还想着过几年就可以回去了，但是现在已经六年了，我们来的五个人一个都没有被招走。”
说道这里的时候，郭子平的表情暗淡被沈向阳看在了眼里。
“这个，也不用太着急，机会总是会有的。”
沈向阳知道起不了什么作用，却也只能这样安慰，然后下句话又转入了正题。
“你们说有人失踪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的，沈同志，沈春花已经失踪了两天了，我们找遍了镇里镇外，都找不到她！”
孟五六放下一直拿在手里，却没有吸上一口的旱烟袋，对沈向阳说道。刚才点着的火，因为没吸上一口，早已灭了。
“沈春花？”
沈向阳望向郭子平，略带疑惑地看着他。
“是的，她也是知青，也是我的对象。”
沈向阳看出郭子平回答他的疑惑的时候，是一副黯然颓唐的表情，他估计这是因为对方找了两天却未找到恋人时所表现出来的一种正常的茫然和无措。
“你们都在哪些地方找了，平时沈春花常去的地方找了没有？”
虽然知道对方必然是细致地寻找过，但是沈向阳还是习惯地问了一下。
“找了，镇上我带人挨家挨户地找了，也带人把田间地头，附近的山林都挨个寻了，但是都没找到？”
孟六五说道，他这两天带人已经把樟木镇翻了个遍。
“哦？那会不会她自己到县城里去了？”
“绝不会!”郭子平激动地说道，“如果她要去县城，肯定会让我陪她一起的，春花胆子小，她一个人是不敢走这么远的路的。”
“是啊，沈同志，我也估想着那女娃是不会一个人去县城的，这几十里路，每天都有镇里的人赶马车去县城，可我都问了，大家都没看见过这女娃，除非……”
“嗯，除非什么？”
“嘿嘿……，沈同志，部队里常有车开到县城，你看会不会是大车把那女娃捎带过去的？”
孟五六把自己的想法小心翼翼地给说了出来。
“这……”
沈向阳皱着眉头，他没有武断地否决这种可能性，因为部队的车在来回县城的途中，遇到有群众搭顺风车，一般都会停下捎载一程的。
“小刘！”沈向阳起身走到会议室门口，向着隔壁的值班室喊道。
“到！”
通讯员小刘听到沈向阳在喊他，赶紧从值班室里跑了出来。
“小刘，你现在去汽车连，把他们这一周的出车记录拿过来。”
“是！”
不大一会儿，小刘拿了个登记本回来。
沈向阳仔细地翻看了一下登记本，上面标明了，最近的一次出车到县城已经是三天之前了。
“小刘，你再去问下汽车连连长，问下这个出车记录有没有还没登记上去的，还有，问下最近出车的是谁，什么时候的事？”
小刘又跑了一趟，这次把汽车连连长也带了过来。
沈向阳仔细问了一下汽车连连长情况，再次确定了这三天之内确实是没有汽车到县城去。
送走汽车连连长，沈向阳对孟六五和郭子平说道：“这样吧，这件事才过了两天，我们不要断了找到的希望，我们派两个连的人，在樟木镇周围跟去县城的公路两边地毯式查询，也让县城的公安局帮助查找。孟镇长，你还得带人在镇上挨家挨户再找一下，毕竟是个女娃，说不定会被哪个单身汉给藏在了家里头。”
“好咧，好咧……”孟六五赶紧点头，知道也只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