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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生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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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巨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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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三到达黑森林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月已西沉,乌云在西边的天空聚集南下,不时投下巨大黑影。傅三在林中徘徊了一阵,想起云儿、地牢、大墓、海王和他的宫殿艳姬,愰如做了一场梦。

  他摸了摸口袋里面的一个铁盒,这盒子长条型,黑沉沉的,隐隐泛白。刚才在洞囗向海王下诡,盒子掉了下来,落在眼前。傅三仰头,铁皮人已经归位,道路通畅。发笑之人并不见踪迹。

  傅三捡起铁盒,打开里面空空的,什么也没,不过拿在手上沉沉的,机括也灵便,轻轻一按,盖子就咇哒一声,缓缓弹开,盖上去则是柔沉有力。

  傅三找了一下,没有看到有预想中的海王秘技。见铁人已让路,盒子带着沉,他本想扔掉,又觉铁盒精制,扔掉可惜,便带在了身上。拿回去送给舅舅郑裁缝装针线。

  傅三摸了铁盒,想起一天的经历,感慨万千。云儿略带哀求的笑容让他心如针刺。从悬崖下来后,他曾经绕回到大墓,墓门已经闭上,了无痕迹,好象从没人来过。

  折腾了半夜,只好回到黑松林休息。他把铁盒端详了好一会,心想只有找到云儿才能解开这一切,只是云儿已成艳姬,关在了海王地宫,无路寻觅。他打算天亮后回城,叫一帮社里的伙伴过来,想办法弄开大墓门,实在不行炸开它。要将那些悲惨的女子和巨量的财物运出来,当然,更重要的是,要再看看地牢那小门是否还能通向地宫。傅三靠在扇形树根下,想着心事,不觉睡着了。

  他是被雷声惊醒的,一声炸雷,震得树木呜呜作响,傅三醒来时以为海上放炮,赶紧趴在地上,葡伏前行来到了林外沙滩上。

  沙滩一片煞白,东方的天空发青,海面一片白一片黑,不时闪电闪过,照见海水象是满是折皱的皮,巨大地摊在面前。傅三看到不是放炮,心下略安。

  他先到傍晚看到大船水手们挖的沙坑中再挖了一会,再没挖到东西,几箱鹿皮还是零星堆在了扇形树根前面,现在傅三对它们已经不是非常在意。

  傅三百无聊赖,见箱子上还有一布包,便解开塞了几块鹿皮进去,天亮回城送给伙伴。伙伴们都是街头英雄,有东西拿出来犒劳,他们明天才有兴致跟他一起挖大墓。

  海面上风很大,站在沙滩上,偶而还有水滴打在脸上脖子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溅起的浪花。自穿上海王衣服,傅三一点也不觉得冷了,相反,湿湿的海风让他感觉身心沉静。他在树下,海边徘徊了一会,想到云儿前后判若两人的样貌,心每次都如被刀割了一下。他不忍心再回到跟云儿相拥的那棵树,也不想回到扇形树根下,脸色怪异的怪女子象抹不去的影子,深深印在脑海里面。傅三走到海边,迎看海上风浪,这让他安静。

  又是一声炸雷,如同白昼,海面象是凌乱的被窝呈现在他面前,海面上有三个人高高地立在那。

  傅三大惊,以为自已看错了,死盯着海面上,过了良久,果然看到一长长黑影在海面极速穿过。傅三本想隐身,但忽然想到海面上怪事连连,他很想找个人问个究竟。海面上这三人深夜立船头快速穿行海面,应不是简单人。

  傅三不伯,他立在海滩上,又一声炸雷,整个海湾愰如白昼。双方面对面,相隔不到百米,这次应该是都看见了对方。

  那三个人影应该是早就看到了傅三,他们先是停顿了一会,接着海船如射箭般急速朝傅三开来。他们冲上岸,从船弦两侧一同下船,他们一前两后朝着傅三走来。走近时,只见一儒生打扮的人,后面跟着两个着上身的武士。儒生穿戴整齐,一身道袍,头戴方巾,一把带鞘的短刀在他的腰上摇晃着。他走到傅三面前,拱手道,“敢问是不是傅家兄弟,敝上请傅兄弟过去相聚!”

  傅三一脸疑惑,见儒生他们穿着整齐,又猜测是否跟海王有关,心中又一他,年儒生似乎明白他的心思,“敝上说,见到傅兄弟后,请他掏出字条验明身份。”傅三大喜,知是云儿找他来了,赶紧往胸里掏摸了一会,拿出下午云儿送字条。后面袒胸露臂的人抬起灯笼,儒生接过纸条,从袖中取出一个瓶子,往纸条上倒了几滴油一样的事物。顺着灯光,傅三看到纸条慢慢变了颜色,上面写了一排排的字,暗暗吃惊。傅三今天他出门,刻意装扮了一番,内衣早上云儿给他缝补过,没有换。外面一件蓝色劲装,腰间系着犀角带,还缀着一枚白玉佩,在灯光下显得特别明亮。儒生看了看他,面带笑意,没有说话,收起纸条,侧身让路。

  傅三这时急于想见到云姑娘,也不谦让,大踏步往前走去。

  停在沙滩上的快艇,至少有十个人划桨,船尾上挂着两盏灯笼和镰刀。傅三快步过去,刚到船沿,他又怔住了。十个船工是一排黑奴!他听他舅舅说过,黑奴生在西洋,是大西国的物种,两广巨贾官宦必养黑厮,不然不显身份气派。傅三他舅舅原来也是军户,后来投了广东营兵,打败了海盗阿凤,脱了军籍回到龙门湾开裁缝店,生意颇为不错。傅三初见黑奴,黑夜之中,十对眼睛似乎是悬在空中。莹莹发亮,心里面毛毛的。

  儒生打扮的男子,还是面带笑意,“傅兄弟,敝上吩咐,傅兄弟来去自由,绝不强求!”傅三抓了一下船沿,象老船工一样审视了一番船只的做工,然后清了一下嗓子,“你家主子好大的气派!”,说完也不跟儒生他们谦让,直接爬上船去。后来者跟上,大家坐下来,船就启航了。

  傅三今晚大墓和海王宫都去过了,他已没觉得有什么地方不能去。黑人个个手臂粗壮,身上船飞快驶向了海湾深处。

  远处海天交合处不时还有闪电,海面风平浪静。傅三很想找人说话,儒生脸上依然带着刚才那笑意,一声不吭地坐在船中间,两随从提着灯笼坐在后面,一动不动。傅三反复思忖,云儿究竟是什么人?那纸条上写得是什么?她叫我来做什么?她怎么又做了海王的艳姬?她要逼我加入四洋部去做海盗?傅三父亲是北地人,早期读书不成,做了木料经纪,后见北方世道乱,就在龙门娶妻生子,落籍居住。他不奢望儿子大富大贵,不过,对儿子读书还是有期望的,好歹入个学,将来纳个贡,光耀门庭。结果傅三书没读成,却在街头厮混,父亲为这事,没少生气。傅三倒卖珍珠的事,他们还不知道,要是知道了,家里应是另一番乱局。

  现在自已发现了这么多鹿皮,今后就不用着急钱的事,父母的唠叨应是可以摆脱了。但是,现在摆在面前一桩大事,那些女的怎么办。傅三想着心事,不觉船已经出了海湾,在犄角处转了一个方向,沿着巨大的礁石岸划行。傅三根据水流方向估摸,船是朝着龙门江划去,那里是江口,有好多小岛。

  知道了目的地和可能的方位,他心里面踏实了许多。两边的红树林不高,却也是郁郁葱葱,船行于期间,不时候鸟扑地飞起,跃往远处落下。傅三看得心欢,忽然船底一阵颤动,黑人们一声喊叫,还唱起了他们自己的歌,船又转了方向,顺着潮水,远离陆地而去。傅三转头看看儒生,他们没说话。黑人们用力地划着桨,海潮击打着船只,发出哗哗的声音。船行了大约一个时辰,月光下,西边的陆地慢慢成一条黑线,然后隐没不见。这时,前面海面上有一个小小的影子,渐渐变高变大,两个山头轮廓开始清晰可见。

  一个岩石岛屿,立在了龙门江入海口的外海处。船只在怪石嶙峋的岸下绕着岛屿划行,不住地摇曳。浪水拍打着船和石岸,发生咕咕的声音。黑人们前一声呼后一声齐叫,节奏整齐,越划越快,只见前面有一石柱立在海上,月色下象是一名高大的士兵站在海上。傅三心中暗惊,船靠近后,才发现那不是石柱,而是一独立的扁平礁石,刚才那边过来,恰好只能看到侧面。大礁岩竖立在岛屿小海湾的正对面,左右各天然形成一海门出入海湾。

  一进海门,就见远处崖岸下有一只巨大的船只。

  傅三在海上厮混,从来没敢走远,他知道了大船小船见过不少。眼前这艘船比海商办货运货的大船还大。心想海王确实不愧海上至尊,住处和配船都不同凡响,傅三对加入四洋船有了憧憬之情。这船船有四个桅杆,甲板有两层楼高,侧面舷窗两层,每层十二个窗。傅三知道那窗户后面都是黑黝黝的大炮,加上船头和船尾的炮台,这艘船至少配备了二十八门大炮。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傅三暗自赞叹。

  快船慢慢靠到了大船下面,黑人们停止了划动。

  儒生身后一袒露手臂的随从,站了起来。一阵稍微大一些的浪涌过来,快艇朝着大船的方向倾斜,那随从顺势往外扑去,抓住了大船的锚链。他轻轻一拉,小船便稳稳地靠在了大船身上。他顺着锚链,象一只山猫,迅捷地爬了上去。不久,上面传来说话声,接着垂下一只大绳梯,大伙抓绳上去。

  傅三急不可耐,也不排列,第二个跟着爬了上去,儒生殿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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