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溪边白鹿
洛淮南握着信封的手有些颤抖，静静的伫立原地好半天。
“咔嚓！”
传信的金箭被洛淮南捏断，燕霞也终于反应过来，苍白的脸上满是惊骇。
“淮南，难道是…他们！他们找到我们了？”
洛淮南摇了摇头，看着燕霞和刚出生的孩子，平静的开口。
“不是的，夫人不要多想。只是，只是几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罢了。”
“若果真是他们找到我们，又岂能只发这一箭呢。”
燕霞不顾自身的痛楚，挣扎着伸手抓住了那根断裂金箭。
“淮南，这根箭，你可知道是何人所用。”
“这箭是南朝时期曲江兰家之人特有的金丝雕翎箭，又称兰箭。你跟我说是你的故友，你何时与那兰家有故了？你莫不是以为我在那个地方就只是个普通女子？”
“阿霞，往事便休要提起了，今日之事我自会处理，你放心，在这天下还未有我洛淮南怕的人。”
说罢洛淮南用手抚平燕霞头上有些凌乱的发丝，轻声道。随后一撩袖袍，大步踏出门外。
洛家喜得贵子，十里亭张灯结彩，好不欢喜，与洛家有生意往来的商人不请自来，个个备着厚礼，唱名儿的小厮吆喝声自打上午就没听过，嗓音沙哑到依旧卖力的吆喝着，只因洛家出手十分大方。
洛淮南大袖一挥，摆下七日流水宴席，宴请八方宾客。不论出身高低贵贱，只要你说两句吉祥话，洛家都欢迎。
而在宴席摆下的第二天黄昏，一位仙风道骨的老道士，倒骑着一头白鹿，手中三尺拂尘随风摆动，腰间悬着一个紫皮葫芦，背后背着一口宝剑。
老道倒骑白鹿，不设缰绳不设鞍，与其说他骑白鹿赶路，不如说白鹿载着他闲耍。白鹿沿着小溪一路行走，老道倚着白鹿闭目养神。待白鹿路过十里亭，老道先是动了动鼻子，而后又认真的嗅了嗅，突然刷的一下坐的笔直，一双小眼瞪得溜圆，四下张望后将目光锁定在了洛家。
用手拍了拍白鹿的屁股，白鹿会意，蹦跳着向洛宅走去。溪边离洛家还有一段颇为难走的山路，白鹿却如履平地，更让人震惊的是，那老道依旧稳稳的坐在鹿背上，任凭白鹿如何颠簸，自纹丝不动。
眼看到了洛家门前，老道跳下路背，正了正衣冠，拂尘一甩，迈着方步走进大门。门口的小厮见了老道，却有些不好意思的陪着笑脸说：“道爷，真不巧，今儿的流水宴已经放完了，要不您明儿再来？”
老道原本有些不悦，但此时自院中有一股香气飘过，老道抽了抽鼻子，小眼睛当时就是一亮，立刻就冲着门口小厮开口问道。
“无妨无妨，小兄弟我打听一下，贵府有何喜事，莫不是找到了什么稀世宝贝不成，在这儿大摆宴席。能否告诉贫道，让贫道也沾沾喜气。”
小厮见老道面色诚恳，卖相又属实像个世外高人，除了眼睛小了点。于是小厮想了想就凑到老道耳边说到：“老人家，我跟你讲，昨儿咱东家喜得贵子，哎呦东家可高兴坏了，这就让我们摆上七天流水席。道爷您明儿早点来，我给您留好吃的，今儿就实在对不住了。”
“小二，别在门口等着了，累一天了吃过饭就去休息吧。咦，这位是……”洛淮南从屋中走出，唤门口的小厮去吃饭，抬眼却看见一位仙风道骨的老道，手提拂尘，后背背着一口宝剑，身旁一尺处立着一头白鹿。
“东家，这位……”被唤做小二的小厮刚要说话，却见老道上前一拱手。
“东家，贫道宋钰，自辽东莲花山而来。下山云游四海，适逢今日路过十里亭，只觉方圆数里皆有异香扑鼻，我这白鹿最是通灵，寻得香气源头就在贵府。”
老道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听这位小兄弟说，东家昨日喜得贵子，贫道这厢先行恭喜东家了。”
“贫道今日前来，有一个小小请求，能否让贫道见一见贵公子呢。”
洛淮南听罢，连忙将老者请进家门，吩咐小厮好为白鹿备好上等草料。向老道告罪一声失陪，进里屋征得燕霞同意，将小儿的襁褓抱到客厅，让老道定睛观瞧。
老道见过孩子，顿觉异香大作，让道人几近痴迷。老道心中暗颂一声“无量天尊”，见屋中只有他与洛淮南二人，便定睛观瞧洛淮南，良久之后一声长叹。
“孽缘啊～”
洛淮南听闻有些疑惑：“道长何出此言？”
“东家，屋内没有旁人，贫道便直说了，阁下可是那江湖之中盛传的银河剑客洛九天，洛大侠。”
洛淮南顿时大惊失色，就听里屋之中传来“扑通”一声闷响，只见燕霞挣扎着从里屋中走到厅堂，面色依旧苍白，扶着墙壁慢慢挪动着孱弱的身体。
“夫人，你怎么出来了。”
洛淮南急忙前去搀扶，老道也于心不忍，快步上前。却只见燕霞竟挣脱洛淮南的手臂，扑通一声跪倒在老道面前。
“道长，你既然已经认出淮南的身份，也就是说你一定也知道当年的那件事！求道长给我们二人指条明路，我们二人受再多的苦都可以，只是这孩子……这孩子真的不能有一丝差错啊！”
“夫人快快请起，您这身子需要静养，切莫激动，贫道既然今日来到贵府，就是来为你解忧的，快快请起。”
洛淮南搀起燕霞，坐在椅子上。却见那老道自怀中掏出一方玉佩，放在婴儿襁褓之中，再用鼻子一嗅，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洛大侠，洛夫人。这孩子先天便有异香，贫道望其气，有如九天腾龙，又如漫山烽火，气势恢宏，瞬息万变。此子来日必将搅乱天下大局。而贫道此外只得以见得二人身怀如此磅礴之气。”
“一人，北幽开国皇帝宇文泰。第二人，北幽武帝宇文邕。洛大侠，洛夫人，贫道今日留下九转盘龙佩，用以暂存令郎先天之气，令郎年满十八之前不可离身，否则先天之气太盛日后恐遭大祸。”
“此子可曾取过名字。”老道抚须慨叹。
“因夫人近日身体虚弱，还未商议过。不过，此子不可随我姓洛，想必道长也能理解，那便以燕为姓，请道长赐名好了。”洛淮南与夫人对视一眼，开口道。燕霞刚欲开口，却被洛淮南打断，以示他心意已决。
“贫道正有一字相赠。燕嵇，燕知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