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鸿门宴 五
七月十五，世人谓之中元节，万家寒食。而今日赵王府中，确是龙烛高挑，灯火通明。丝竹之声靡靡绕梁不散。红袖招的歌舞，兰下楼的厨子，九芳斋的茶点，王府几乎将整个玄武大街上台面的店家都集中在了一起，百余名佣人侍女在王府中忙碌着。
赵王府的门前张灯结彩，后门同样大开着，菜农将牛车拴在门前的下马桩上，然后急急忙忙的将牛车上面还沾着泥土的青菜果蔬用几个竹片编织的大筐中，和王府中忙活的下人一起喊着号子，嘿咻嘿咻的抬进满是白腾腾滚烫蒸汽的厨房中。
菜农也是第一次进王府，趁机偷眼观瞧，不住感叹着王府的的财大气粗。红袖招的姑娘们平日里见一面都要几十两银子呢，今天他就已经看到五六个了，菜农看着薄施粉黛的姑娘们在王府的小路上穿梭摇曳着，一个个如同蝴蝶儿般，不由得骨头都酥了半截。
“呆货，看你亲娘呢！用力点！“
菜农在一旁发着呆，竹筐的重量都落在了跟他一同抬着竹筐的小厮头上，小厮气的啐了一口，恼怒的骂道。
菜农猛的回过神来，向那个小厮歉意的笑了笑，卯足了力气继续嘿咻嘿咻的喊着号子。七拐八拐之后，总算是来到了王府的厨房中去。到了厨房中菜农又是一惊，堆积成小山一般的各种名贵食材心中又是一阵艳羡。
毛色鲜艳的锦鸡被剪下翅膀吊在一旁，厨房中一口镶金龙纹大缸中，几尾肥硕的胖头鱼扭动着尾巴，在一丈宽的缸里搅动着，掀起一阵阵的水花。
厨子与案板的吆喝声以及铲子跟铁锅的撞击声将整个厨房填满，虽然有些嘈杂，但画面确实十分的和谐。
“开锅喽~~“
伴随着一声洪亮的吆喝，只见灶火旁壮硕的厨子掀开了蒸笼的盖子，香气混合着蒸汽扑面而来，定睛望去，确是蒸的一屉栩栩如生的寿桃。菜农咽了咽唾沫，心里面羡慕着，暗自下定决心，等明天王府宴席结束，嚯出脸皮也要跟账房先生涛来几个寿桃来，带回家中给婆娘尝尝，开玩笑，这等精致的点心，怕是连衙门里的大老爷都没吃过吧。
“喀嚓～喀嚓～“
一阵整齐而古怪的声音透过嘈杂的厨房，传到了菜农的耳朵里，这个声音他并不陌生，那是磨刀的声音。
“喀嚓～咔嚓～“
声音越来越急促，同时也更加响亮，厨房里的气氛突然就陷入了如同死一般的沉寂。大缸里的胖头鱼也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似的，默默的沉入缸底。
“格老子的！赶紧干活去，杀猪没见过么！“
还是兰下楼的伙夫头最先反应过来，粗旷的声音回荡在灯火通明的厨房里，显得格外具有重量，于是最厨房再次恢复了刚刚的嘈杂与热闹。
站在门口的伙夫头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伸手抹下了额头的冷汗，将目光投向哪黑暗深处，奇怪的磨刀声音的源头，那个赵王身边终日黑巾遮面的年轻高手——阿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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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丞相到！“
王府门前候着的老管家看到街角拐过一顶轿子，八抬八唱，一路上吹吹打打好不大方，定睛观瞧，不是梁坚又是何人！老管家连忙拍了拍身上的浮灰，理了理丝帛富贵连褂长衫上的褶皱，扯着破锣般的嗓子喊了起来。
一时间原本平静的赵王府陡然间沸腾起来，两个年轻小厮点燃了早早就摆在门口的烟花礼炮，引信吐着火花，一点点的钻进竹筒之中，伴随着“腾“的一声响，烟花冲天而起，一条通体灿金的巨龙盘旋着冲天而起，龙鳞闪烁，龙须飘摇，有如真龙巡夜般，自有一种壮烈的庄严，随着夜风直挂于一轮圆月之下，同时伴随着尖锐的哨响，在夜空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哈哈哈王爷好大手笔，太祖赏赐下来的真龙夜巡我可是听说是王爷自幼的珍藏啊，时隔今日数载未见了，今日一见，果然好气势，好气势！哈哈哈！“
梁坚并未下轿，但声音却在空中炸响，如同惊雷般传入每个人的耳边。在王府后院的黑暗角落正在磨刀的年轻人，听闻自前街传来的爽朗笑声，磨刀的动作顿了顿，裸露在空气中的一双眸子，闪过一抹妖异的绯红。
“先天么。。“
抬头看了看渐渐消散的烟火巨龙，他低头不再理会，后院再次响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磨刀声。
“喀嚓～喀嚓～“
“丞相大驾光临，小王府中可谓是蓬荜生辉！若是再不拿出写稀奇玩意儿，怕是惹丞相你不高兴啊！到时候还要和文武百官宣扬本王小气！“
宇文招于府中正于其他四位王爷商议今晚的大事，不想此时梁坚就已经来了，心里就是一惊，跟四位王爷交换了一下眼色，而后大步流星走出府门，四位王爷紧随其后。人未出门，声音已是传入梁坚耳畔，瞬间气势就已挽回五分气势。
一边是北幽五位封疆王公，另一边是朝廷之中大权独揽，风头正盛的摄政大臣，尚未谋面，就已经暗自争势，一时间玄武大街之上，暗流涌动。
洛九天此时斜靠在兰下楼的屋脊，举一杯酒与月影对酌，宝剑就被他斜插在瓦片的缝隙里，剑穗上的绳结随着夜风不断飘摇着，上面绣着一朵盛开的梅花，美艳不可方物。
“来的晚了些，还有酒了么。“
“在晚些就真没了，我夫人酿的，一般人没这口福呢。“
洛九天向黑暗中扔出一个酒袋，在天上划过一条芬芳的曲线，被一只秀气的手掌轻轻接住，随后饮了一口，皱了皱眉勉强咽下。
“这酒也能让你陶醉成这样，大剑客的喜好果然异于常人。“
“你一个臭军士，有的喝就不错了，还要在这粒挑三拣四，当心招打！不喜欢就还来，真是牛嚼牡丹，一点不懂得品味。“
“不还，送出的东西还想着要回来，还有没有一点大侠风范。“
“你这般斤斤计较，还有没有一点王侯风范，当心我再给你三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