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斩落星辰的璀璨剑光 下
院中篝火依旧在火热的燃烧着,十数位赤裸的上身涂满各色花纹的壮硕男子正拍打着腰鼓,跳着舞,动作大开大合,充满了野性的气息。
一群妖艳的舞姬围着那团炽烈的篝火卖力的扭动着诱人的躯体,如同一条条扭动躯体的美女蛇,颇具异域风情。
而此刻,自园中月亮门里走出的黑衣少年表情神圣且庄重,紧紧的抱着怀中的那口刀———阎罗。
阎罗的刀柄是一颗狰狞的鬼头,漆黑鬼面泛着诡异的光泽,自口中喷吐而出三尺刀锋,在月色与火光中摇曳,鬼面上镶嵌着的那颗鬼眼,此时也闪耀着妖异的红光。
洛九天一面伸手将身旁那位望眼欲穿的花痴公主按在座位上,一面认真打量了下那静静走来的黑衣少年。
“不想他死就什么都不要做。”
洛九天在七朵儿耳边轻声耳语了一句,后者娇躯也为之一颤,丰满的胸脯剧烈的起伏着,红润的小嘴抿了抿,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但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黑衣少年那张稚嫩的脸。
洛九天见状也是颇为无奈,摇了摇头,左手平放在膝盖上,食指有意无意的敲着膝盖,而右手则是捏着着青瓷烧制而成的精美酒。
突然洛九天的目光扫过那刀柄上妖异的红色,又扭头看了一眼满面红光的赵王宇文招,不自觉的皱了皱眉,若有所思,那杯中的美酒也好似在随着他的思绪在起伏,杯中的琼浆玉液在方寸之间的涌动,竟隐隐有如惊涛骇浪一般。
“锵!“
一声短促的金属嘶鸣声划破长天,夜空之中有一道寒光闪过,无与伦比的璀璨夺目,甚至压过了那炽热的篝火。
梁坚原本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那面容稚嫩的少年,此时却也跟这宴会上的绝大多数人一样,被这精彩绝艳的一刀晃了心神,微微眯起了眼睛。
“有意思”
梁坚很快就回过了神,手中把玩着一枚饱经风霜的玉佩,目光炯炯的盯着那执刀少年,眼眸深处隐藏着一抹耐人寻味的色彩。
少年动了,黑色的衣衫下有着无比强健的体魄,肌肉与线条之间隐藏着巨大的能量。
少年执刀的手悄悄紧了紧,于是清冽的刀锋在夜空下穿梭游动,刀柄处的赤红鬼眼犹如扑朔的萤虫,穿梭于人群与篝火的缝隙中。
刀锋有意无意的向梁坚的面前偏移,梁坚依旧是那副饶有兴致的模样。
少年的速度越来越快,身影如同鬼魅,只剩下那闪着寒光的刀锋依旧在夜空中起舞。
少年的刀锋裂了空气,已然发出了轻声地呜咽,火光也为之黯淡三分。
“呵呵,这位少侠刀法造诣如此深厚,假以时日定可成为此道大家,梁某再次先恭喜王爷了。”
梁坚将玉佩再度挂在腰间,以手抚须,威严的国字脸上尽是毫不掩饰的赞赏。
宇文招心中冷笑,表面上却依旧是不温不火面带微笑,只是袖袍之下的双手已经渐渐握成拳头,青筋若隐若现。
“咚咚咚!”
院落之中鼓声愈发强烈,打着腰鼓的汉子愈发卖力,一波强似一波的声浪点燃将这晚宴的气氛不知不觉间推至高潮。
梁坚此时也是来了兴致,仰头饮尽杯中酒。大袖一甩将那酒杯重重的拍在桌上,随后猛然起身,金冠一震发髻飘飘,衣袍无风自动。
一张国字脸在此刻却是满面红光,也不知是火光的映衬,还是一番痛饮过后催生出来的狂放与兴奋。
梁坚看着那游走于黑夜之中的猩红,朗声大笑,声音震动整个王府,甚至是整条玄武大街。
“哈哈!想不到如此年纪竟有如此本领!小子你很不错!何必屈尊在赵王千岁手下做一区区侍卫,可有兴趣在我神机营中大显身手一番,哈哈哈!”
夜色愈发深邃,月亮钻出厚厚的云层,清澈的月光将整片大地铺上一层银色的纱,冷清而神秘。
院子里的火还在烧着,映在这院落中所有人的脸上,跳跃着闪烁着。在场的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傻子,在朝堂之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怎能看不出眼前这情况。
一面是幽朝最后的王室血脉,五位已经列土封疆的王爷,代表着是这个国家最古老的力量,也就是这个国家的底蕴。
而在他们的对面,却是如今权势通天,位极人臣的当朝左相梁坚,几乎如同几百年前那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阿瞒,可以说一道口令可抵百万雄兵,在如今风雨飘摇的幽朝中影响力也是不容小觑。
而这两方势力在今夜这巍峨王府中,也是轰然对碰在一起,在这历史的长河中,激起一朵无比强劲的浪花。
鼓声已经停下了,围着火堆扭动的歌姬也已经起身告退。不知不觉间,这王府中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只剩下了火堆即将燃尽,那残留的木炭发出的“哔哔啵啵”“噼里啪啦”得细碎爆裂声。
黑衣少年收刀负手而立,眼眸之中隐隐有红光闪烁,腰杆挺得笔直,眼底含着一抹仿佛是理所当然的少年意气,满满的都是桀骜与骄傲。
宇文招平静的看着梁坚公然挖他墙角,也不知道脑子里此时究竟是在想着什么,捏着酒杯迟疑了片刻,轻轻拿起,又轻轻放下。
“怎么,怕赵王千岁怪罪不成?还是觉得本相那神机营配不上你这身份?”梁坚朗声笑到。
黑衣少年依旧负手而立,不做回答,倒是宇文招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相爷这次怕是要失望了,你这神机营中确实有这本领高强,专门涉猎些奇淫技巧之人。若阿乾只是本王身边一名普通侍卫,那相爷身边自然也是个好去处。。。”
宇文招说到这,深吸了一口气,将衣袍上的扣子缓缓解开,露出了被他终日遮盖的躯体。
“嘶~”
在场围观默不作声的众人见到了宇文招敞开的衣袍下面的景象,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那高大魁梧的身躯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疤,刀伤剑伤,猛兽的抓痕。而最吸引人的确实那自丹田胸腹之上蜿蜒升起的那一道道狰狞的血红符文,甚至还在自顾自的蠕动着,远远看去就像是有几道影子在他的身体上哀嚎着,挣扎着。
“本王前些时日奉旨回京,沿途却遭遇了一群巫蛊师的埋伏,被困入迷阵中,竭尽全力才得以逃出生天,却也是中了那位大巫王的血蛊咒,当日若非阿乾的“阎罗”可封印气血,怕是今日相爷也是见不到本王了!”
宇文招看似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是将那段无比凶险的经历一笔带过。
巫蛊师,来自南疆烟瘴之地的一群人,正是这群人,曾经搅得中原武林之中不得安宁。
超乎寻常的伪装,层出不穷的诡异手段,无孔不入的诡异蛊虫,防不胜防的诅咒,曾经一度让武林中人闻风丧胆。
而最可怕的是,就算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巫蛊师孩童,甚至都不用修出真气,就可以驱使千奇百怪蛊虫,释放层出不穷的诅咒,十分难缠。
而宇文招身上的血红咒文,却是那在江湖之中声名狼藉的凶恶蛊咒,只有到达大巫祝级别的巫蛊师才能施展的高级咒术。
《九死咒》,以那大巫祝的精血和本命蛊虫为祭品,化作一股邪恶污秽的力量,中招之人通常在这咒文发作期间,九次受尽折磨。
若本身实力不济,就会慢慢被这咒术将一身精血蚕食殆尽,期间痛苦,如同九入黄泉相似。
“九死咒,难怪”
洛九天喃喃自语,看着少年刀柄。看了看眼底时不时有红光闪烁的黑衣少年,又砸吧砸吧嘴,扭头看向一旁捏着衣角,坐立难安的七朵儿。
“小姑娘,你这如意郎君短时间怕是不能跟你回楼兰了哦。”
“啊?!前前辈!”
七朵儿一怔,有些不解的看向洛九天,眼睛瞪的大大的,小脸上原本写满了希冀,此刻却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般,整个人都有些蔫了。
洛九天看着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不忍心欺骗这有意思的小丫头,于是说道。
“九死咒,那可是一个相当于先天高手的大巫祝的舍命一击了,原本凭借着宇文招的能耐,也坚持不了多久就得被化尽浑身精血而亡。”
洛九天伸手敲了敲桌子,眼睛陡然眯了起来。
“可是,转机就在那把名为阎罗的刀上了。正如宇文招所说,阎罗本是那江湖之中恶名昭著的魔人褚天谕的兵刃。”
“而褚天谕之所以会成为那凶名赫赫的褚人屠,绝大多数的原因,就是被那阎罗侵蚀了心智,变成了一个沉迷杀戮的疯子。”
旁边座位上,穆九阳的目光此时就没离开过那一道道仍在蠕动的古怪咒文,但身为一方武圣,自然也是耳聪目明之人,听罢洛九天的话,他也是不住的点头,也跟着开口道。
“那褚天谕,在武林中一时间极为耀眼,一度被称为魔星,只不过却突然销声匿迹。”
随即他把目光又投向了黑衣少年手中的那把刀上。
“没想到褚魔星竟是将阎罗也失了,想来也是凶多吉少了,可叹啊,可叹!”
洛九天听罢只是微微笑了笑,身旁放在桌子上的那柄宝剑“银河”,却是轻轻颤了颤。
就是因为斩落的星辰太多,这把剑才叫银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