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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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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雪中送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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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青麟与甘龙豪带着南宫钰自夔州城一路西进直奔酆都,刚出城门,南宫钰便问东问西,心中颇为好奇,最好奇的莫过于酆都,传闻那里是鬼城,每到夜间子时大街小巷都没了行人,不管是客商或是游士,都将在子时之前寻到客栈入住,若是露宿街头,子时一过,鬼门大开,阴曹地府的凶神饿鬼就要出来吃人。

  对于南宫钰来说,此次前往酆都是又惧又喜,惧的是怕自己被饿鬼吃了,喜的是终于能一睹这座传闻中的城市。

  南宫钰一路喋喋不休,问甘龙豪饿鬼是怎生模样,又问它们都是如何行走的,是飘来飘去还是窜来窜去,亦或是跳来跳去,一开始甘龙豪倒是耐心解释,问得多了,他就不耐烦了,不想再这个一心只对鬼感兴趣的小屁孩儿多说。

  南宫钰见问了数次,甘龙豪都不回他,他坐在马背上,双手叉腰,双眼一瞪,冲甘龙豪大声道:“饿死鬼到底是何模样!”

  甘龙豪看也不看他一眼,不耐烦的道:“饿死鬼我不知道什么模样,我知道讨厌鬼什么模样。”

  南宫钰一听他说知道讨厌鬼的模样,虽然不是饿死鬼,好歹也是鬼,顿时来了兴趣,满脸兴奋的继续问道:“讨厌鬼什么模样,怎么走路的?”

  甘龙豪斜睨他一眼,不温不火的回道:“你拿镜子照照,就知道讨厌鬼什么样,讨厌鬼不走路,他骑马。”

  南宫钰知他是说自己讨厌,心中不快,伸出腿去,一脚踢在甘龙豪坐下马匹臀上,这南宫钰虽人小,这一脚踢出去力道竟自不弱,直踢得那马儿吃痛,仰天嘶叫,急奔出去,甘龙豪没留神,加之身躯壮实,竟被甩下马背,跌到地上打了几个滚。

  见到甘龙豪滚落在地,身上裹满白白一层雪,那脸上嘴里都是雪,好容易将眼前的雪抠掉,露出两只眼来,看见甘龙豪这滑稽的样子,南宫钰两人只笑得前俯后仰。

  这一路有了南宫钰这个话唠,也免了这路途的枯燥无味,但此去酆都路途遥远,且道路崎岖,又遇上茫茫大雪,有的山路被积雪覆盖,已难以行人,不得不改道而行,纵然改道,山路多有冰雪,那马蹄踩上去直滑滑溜溜,遇上陡峭之处,行一步,退三步,一行三人兜兜转转,足足赶了六七日路程,这才到了酆都。

  三人到了酆都,天色已晚,恰好赶在城门关闭的前一刻进了城,进城之后,便问店投宿,三人一连六七日赶路,饮风卧雪,饥寒交迫,疲倦已极,此刻进了店,管店家要了间房,三人往里面一挤,先只要了一盆炭火,然后再要了许多吃食与酒水,要的皆是店里最好的酒菜。

  三人把房门一关,将一大盆炭火放在中间,宝贝一般围起来,边烤火边哆嗦,不一会儿店小二将酒菜端了上来,不等小二将酒菜放上桌去,那甘龙豪迎将上来,搓了搓黝黑肿胀蒲扇般的双手,抹了把口水,嘿嘿一笑,伸手就将烤全羊的一只大腿扯去自顾自的狼吞虎咽起来。

  关青麟与南宫钰倒是没这么急着吃饭,他两人等身体烤得暖和了,这才不紧不慢的吃菜喝酒,一顿饭吃了半个时辰,这才吃得差不多了。

  如今到了酆都,南宫钰也不好奇那饿死鬼了,毕竟连他自己差点都成了饿死鬼,路途奔波劳顿,吃饱喝足只想美美的睡上一觉,客栈中,除了角落里一人睡觉之外,其余四人皆聚精会神的,听店小二口若悬河,眉飞色舞的讲起鬼故事来。

  他清了清嗓子,道:“酆都鬼城之名不知自何时代代相传,实际上连这些土生土长的酆都人,也都从来没有见过鬼,但都一直这么传,令得这座城市以鬼城之名,远近闻名。要说鬼,人们一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然而就在十几天前,城东有个人离奇的死在家中,这人死状极为凄惨,四肢都被什么东西撕咬掉了,脸都被啃得血肉模糊,那尸体旁边还有被嚼碎的骨头渣子。”

  说到这里,小二停了下来,就在关青麟两人的桌上取了个杯子,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然后道:“你们猜这是谁做的?”

  其余人皆摇头,只客商随口回道:“鬼做的!”

  小二一拍手,点头道:“不错,正是鬼做的。”

  客商又道:“荒诞之极,这世上哪里有鬼,鬼还能杀人?我怎么没见过?”

  小二听客商如此说,便急道:“客官你真别不信,你知道死的那是何人吗?”

  关青麟与南宫钰昨日才来至酆都城,来了便是一觉睡到现在,对此地毫不了解,那掌柜自当闻晓些消息,但他却不说,只客商回道:“最近市井中传得沸沸扬扬,说是饿死鬼吃人了,想必你说的那人就是他们传的龙秋吧。”

  南宫钰问道:“龙秋是老人还是小孩儿?”

  客商问道:“你管他老人小孩儿干什么?”

  南宫钰眨眨眼,认真地道:“我听说饿死鬼不吃老人,老头子皮糙肉厚,不好吃,小孩儿细皮嫩肉的,吃起来爽口。”

  客商闻言而笑道:“那你可得注意了,别喂了饿死鬼。”

  就在南宫钰与客商两人谈话之际,关青麟注意到店小二一提龙秋之名,那柜台里的掌柜眼中掠过丝丝哀伤,想来这龙秋与他定有瓜葛,便对那掌柜问道:“掌柜的,你可知这龙秋是何人?”

  掌柜的见关青麟问话,略微闭着眼,叹了口气,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南宫钰与客商也都看着他,也不追问,过了会儿掌柜缓缓睁开眼,说道:“实不相瞒,我与龙秋有莫逆之交,故我比旁人多了解些他,如今他已身死,也就不必瞒着了,大家都道他叫做龙秋,其实这并不是他的真名,龙秋只是他为了躲避仇家,随意取的名字。”

  关青麟观其神色,便知掌柜与龙秋有深交,现在听他亲口说出来,也不足为奇,只是好奇那龙秋有何仇家,本名又叫什么,随即问道:“他真名叫什么?”

  “曲径庭。”

  这三字一入耳,关青麟一震,他便想起南宫卿多次与他提起的好友,那位好友名叫曲径庭,这曲径庭颇有来头,他本是永安宫宫主秦四海之师弟,执掌永安宫司法大权,是永安三掌门之一的司法掌门,但因其武学功法与修炼方式,与永安宫宗旨相悖,被秦四海斥为歪门邪道,遂会同长老,夺其司法掌门之执,逐出师门。

  此后曲径庭浪迹江湖,四海为家,一次偶然,南宫卿与其在万州相遇,两人一见如故,便把酒言欢,促膝长谈,由此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此后的岁月里,他曾数次救南宫卿于危难之中,这其中就包括十五年前,以永安宫为首的正道与魔道玄教之间的大战。

  在那场大战中,南宫卿之子,即南宫钰之父南宫朔,命丧玄教五圣之一的玄源之手,南宫卿失去独子,自己又身受重伤,已无力再战,便在南宫朔两位结拜义弟即关甘二人帮助下,带着南宫钰远遁战场,但遭到玄教五圣之一的玄龙子追杀,关甘二人苦苦相战,但两人合力之下,仍是不敌,节节败退,眼看着两人即将为玄龙子所杀,恰好曲径庭赶至解危,这样说来,曲径庭亦是关甘二人之救命恩人,败退玄龙子,南宫卿有心邀曲径庭同行,奈何他挂记永安宫,便辞别南宫卿回去相助师门,而南宫卿则携着关青麟三人隐退江湖,在夔州治病养伤去了。

  从那以后南宫卿再也没有曲径庭任何消息,也曾托人打探过,均无所获,关青麟没想到在这东来客栈听到曲径庭的消息,但其人已经死了。

  关青麟忽然想到此行目的,是为了寻那求救之人,他已隐隐猜得,这个人应当就是曲径庭了,南宫卿在这酆都并无熟识之人,更无故人,何人会向他求助呢?

  但是关青麟又有疑问,十多年了,南宫卿与曲径庭从未有过书信来往,曲径庭又是如何得知南宫卿身在夔州的?他实在有些想不清楚了,只觉得此事多有蹊跷之处,当下只有先向这掌柜打听曲径庭是如何来到酆都的,躲避什么仇家,于是又问道:“你可知曲径庭躲避什么仇家,又是如何来到这酆都的?”

  掌柜也来至桌前坐下,说道:“要说他是如何来到酆都的,客官你可真是问对了人,我与他有同袍之谊,对他的过往最是了解不过。”

  客商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别扯那些,直说事情就好。”

  掌柜干咳了一下,接着说道:“记得那是三年前,我出城上山里去低价收购些陈皮杂货,想要买到城里来换个好价钱,不曾想回来时在城外荒草丛中发现一个人,当时这人身受重伤,奄奄一息,已是命在旦夕,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人菩萨心肠,就想做个好事,积些功德,就把他放在驮杂货的驴背上,一路将他驮到我自家,又就近找来郎中给他救治。”

  “你道那郎中来了如何,郎中解开他身上衣物,在其身上大大小小找到了十八道剑伤,或深或浅,甚至有四道剑伤正中要害,当时那郎中直看得连连摇头,他说即使华佗在世,也救不得他性命,我一听他如此说,心想忙活一场,总不能带到家里来就不管了,于是请郎中用药,郎中在我的请求下,也为他配药救治,记得那郎中走的时候还在说我白白浪费银两,倒不如用来换一副好棺材,以备后事。”

  说到这里,掌柜停下来,喝了口小二给他倒的茶水,关青麟也瞄了眼怪人,见他还是呼呼大睡,又继续听掌柜说下去了:“你们是不知道,他可真是命大,郎中为他开了药,我照着吩咐煎了几副,给他服用几天以后,他竟昏昏沉沉的醒过来了,我见他醒了过来,知道有救,又找来郎中,那郎中来了连连称奇,赞叹他福大命大,说这辈子从来没见过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活下来的,如此,郎中又为他开了药方,我照着他的吩咐,都给煎好药,然后递给他他服用,我真是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如此照顾了他一个月,便能下地走路了,他对我是感恩戴德,说什么也要报答救命之恩,说我是再生父母,我心想这人还算有良心,不过他身体尚未痊愈,我也不好谈什么报答。”

  “当他能下地走动之后,就不让我来伺候,他便自己动手煎药,如此过了三个月,竟痊愈了,他这恢复能力连我都不得不羡慕,若是一般人,受了那么重的伤,就连郎中都说没救了,没想到他还能恢复如初。”

  “他伤势好了以后,便自己到城东租了间屋子安顿下来,平日里靠出城上山去打猎换取钱财,他一身好功夫,去山里打猎,每次都收获颇丰,如此赚了不少银子,他拿了一大部分银子送给我,以酬谢我的救命之恩,另一部分则留着以应自己的吃穿用度。”

  “平日里,他除了去山中打猎,最喜爱来我这店里饮酒,他说我店里的酒是整条荣宁街最浓烈最香纯的酒,所以每次只来我这里喝酒,我这店里时常有客人饮醉发酒疯的,都是他出面帮忙摆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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