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三
随后,所有的事情都又重新归于了人类的秩序。人类士兵一路高歌猛进,将老鼠尽数赶到了崖下,夺回了村东。但有一处特别的是,这次,老鼠俘虏颇多。
之所以有这样的情况出现,主要还是朱武的功劳——互相能明白对方的意思了呀!虽然之前“鼠兄”也教过老鼠们人类的语言,但却没有实质性的效果。直到朱武这个天才翻译的横空出世,以及随着战争的延续,人和老鼠的接触增多(虽然这些接触大多只是为了杀死对方),战争的主角们也开始慢慢的学会了一些对方简单的语言,诸如“杀”,“不杀”,“饶命”,“狗日的”之类。语言的逐渐通畅,也成为了老鼠俘虏增多的主要原因之一。
那在习得了人类语言之后,老鼠们又有了什么新的变化呢?不错,如同“鼠兄”一样,小部分老鼠居然朝着人类的模样去了!
无论是在人类之中还是在老鼠之中,这无疑都是一个爆炸性的事件。致使人类开始疑惑,老鼠开始惊慌。原本,双方都以为“鼠兄”只是一个特例,却不曾想,这似乎是一种只发生在老鼠身上的病毒,正在整个村庄里蔓延开来。
如同“鼠兄”一样。这一小部分“中毒”的老鼠们,先是从皮毛开始,后是到骨骼,都朝着人类的方向所发展。
老鼠们先是将这群异类隔离。因为一时找不出原因,又怕是一种传染性的疾病,有些老鼠提议要将这些病变了的同类全部杀死掩埋,但并没有得到老鼠头子的支持。慢慢的,在这群异类拥有了人类样子的瞳孔之后,老鼠头子便决定将他们逐出鼠群。往日的同胞们毫不犹豫的向它们端起了枪,对准了它们的胸膛,逼迫它们卸下装备,脱下屎黄色的老鼠军装,赶出了军队,让它们自谋生路。从此,村庄里便有了这样一群有着人类模样,却淌着老鼠血液的“鼠兄”们。
人类们开始讨论这是否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显而易见,这意味着鼠军数量的减少,军心也在涣散。人们尝试着去接纳那些被逐出鼠族的“鼠兄”们,但却弄巧成拙,最终反目成仇。
那是因为一位村北的大娘好心收留了三只“鼠兄”,却无法满它们的胃口。忍受不了饥饿的“鼠兄”们,便趁着月色偷吃了大娘家唯一的一只公鸡。它们没有用火,是怕惊动了大娘,就干脆生吃了。起夜上茅房的大娘撞见了这稀罕的一幕,事情也就传了开来。
尽管三只“鼠兄”并未做出伤害大娘的举动,但它们生吃活鸡的行为还是不能被人类所接受。于是,赛先生决定——不得再有“鼠兄”与人类接触,但人类也不需开枪射击。要的是泾渭分明,互不干涉。
而老鼠们,也在驱逐“鼠兄”们后,开始了议论。毕竟同属于啮齿动物,某些心生同情的老鼠提议——即使不让它们与军队同行,也该让它们返回原著地找自己的“亲鼠”,而不应该彻底的抛弃它们。
到这个提议最终也被否决。
是因为这些“鼠兄”们的变异原因,已经查明。
不是因为传染病,也不是人类的阴谋。而是这些“鼠兄”们“自愿”变成了那样。
之所以说是“自愿”,是因为它们身上都有着一个共同点——亲近人类。这些“鼠兄”都是接受过人类帮助的。它们同人类的关系密切,在心理上产生出亲近人类的情感。它们反对战争,反对残杀人类百姓。是在这样的一种“自愿”情况下,产生了变化。
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它们,这些“鼠兄”,居然会流泪!这是鼠族里的老鼠们从未有过的生理反应,也绝对不能被接受!
对于老鼠而言,这些“鼠兄”无疑都是叛徒。是一副甘作人类走狗的嘴脸,是必不能被容许的!只能清理门户,连同它们返乡回家的权利,也要一同剥夺。
事后,有个村北的村民,在偶然间听到了有三只“鼠兄”在月光下谈话。
当时,那个村民正蹲在田埂下的草堆里拉屎。有三个浑身裹满烂麻,身形佝偻,声音尖细的“人”在田埂上一边哭嚎,一边互诉苦水——
“鼠兄,看来我们真被放弃了。”
哽咽的声音。
“是啊鼠兄。同胞们抛弃了我们,人类也拒绝我们。现在真是无路可走喽!”
一声感叹。
“没错鼠兄。真是应了人类的那句古诗了,叫个'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哩!”
“那不是这么个意思!”
不由得好笑。
“所说不是,但方才鼠兄的那句古诗也确实鼓励了我!我们要自寻出路!”
“是啊鼠兄。无论是活人还是活鼠,都不能被尿憋死不是!”
“话是如此,但我们又能上哪儿呢?”
“我想回家。”
流泪了哟。
“我也想回家。我鼠母年纪大了,窝里又有鼠小妹,我想念它们。”
“我鼠母早死了,家里没了鼠。只是可怜了我的爱鼠,我答应过要回去娶它的!”
“但是我们回不去,也不能回去。”
“是啊,它们现在肯定不能认我们了。”
“是啊,我听说,鼠寨里也有了命令。说是只要我们回去,就立马开枪打死,连我们的亲鼠也会跟着遭殃的!”
牙齿咯吱作响。
“那我们就留下。不回去了,当个人类!”
“不行,人类也下了命令的。”
“我们不说,他们如何能分辨?”
“傻子!到了夜里,我们的眼睛,会放光哩!还有尾巴!尾巴不会掉啊!”
“哟,我把这事儿给忘了。”
“那我们就出山,去山那头的世界。”
“山外也是人类,我听说呀,山外的人类更凶,更厉害!简直是杀鼠如麻!”
胆怯了。
“到时候我们眼睛也会放光!也是个死!”
“那要咋办嘛!”
“停停停,田埂有放屁的声音!嘘!小声!”
“呦!真有人!正拉屎呢!”
“快走!小心叫咱们吃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