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王全的建议
平川城,靠近军部有一条不长的巷子,军部八成以上的官员都将家安在这条不长的巷子里,这条巷子,便有了一个名字——军部巷子。
巷子末,有一家小院,院门上挂着“王府”的排子,这是王全的家。作为曾经的安南营营长,却只住在这么一间小院中,王全的境遇之差,可想而知。至少,比他大哥王远,却是差了许多。
“将军,久违了!”
看着一身简单青衣,气色不差的王全,周鸿轩微微抱拳,行礼。
王全对他的照顾不少,将锻体八法传给了他,这是传法的恩情,这份恩情,周鸿轩一直记在心里。来了平川城,王全便不能不拜会了。
王全哈哈一笑,连忙将他扶起,笑道:“哪来这么多虚礼,你现在可是镇南军统领,品阶比我要高多了,要行礼,也该我向你行礼才对。再说了,我如今在军部行走,哪里还是什么将军。”
周鸿轩闻言微微摇头,道:“将军对鸿轩可是有大恩的,这份恩,值得鸿轩终身铭记。”
王全摇头,笑道:“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别杵那了,坐吧。”
周鸿轩依言坐下,自有下人沏了茶来,二人饮了两口,王全抬头看了周鸿轩一眼,笑道:“不过要说你小子,能有现在的成就,确实让我吃惊不小。你在南边做得不错,就这份功劳,也值得你受用终身了。”
周鸿轩微微摇头,道:“受用终身不敢保证,不过,现在麻烦却是不断。”
“嘿!”
王全冷笑一声,道:“你那么玩,想没有麻烦都不可能。”
周鸿轩叹了口气,道:“我不这么玩,现在只怕还坐不到将军这里来。”
王全点头,道:“也对,你就不该娶那丫头,你娶了长山伯的女儿,侯爷对你不放心,也在情理之中。”
周鸿轩苦笑一声,道:“却是不能不趣啊,老房被人拿捏着,小弟不能见死不救啊。当年厉将军将郦明辉安插在我的头顶,却是害我不浅。”
“哼!”
王全冷哼一声,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要不是你收了别人的东西,哪会轮落至此。”
周鸿轩闻言苦笑,有些事不是这么说的,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依旧会那么选的。镇南军中,别人的势力插不进来,但他要去地方,却是两说了。以长山伯的人脉资源,给他使点绊子,就够他难受许久了。
王全冷笑着看了他一眼,道:“怎么,现在到了平川城,犹自不甘?”
周鸿轩微微摇头,道:“不甘谈不上,只是到了这个份上,终究是需要些法子自保呢。侯府那边已经在剥夺我的军权了,有些东西经不起时间熬,只要给他们理顺了,我这条性命堪忧啊。”
王全点了点头,道:“倒也不瞎,知道有些人要容不下你,还知道思谋保命,看得倒也不算近。”
微微顿了一顿,王全双眼微眯,道:“走到了这个份上,有些人不下去,你再怎么努力,终究只是拖延时间,你要保命,便不能行寻常法,做寻常事,你心里要有个准备。”
周鸿轩眉头一挑,失声道:“将军是说?”
王全哈哈一笑道:“本将什么都没说,来,喝茶。”
周鸿轩苦笑,额头渐有冷汗渗出,又和王全攀谈了片刻,见王全有送客之意,他这边便顺势道了罪,出了王府。
……
周鸿轩的行辕离平川城还远,他是轻骑走小路直奔平川城而来的,行藏需要保密,馆驿自然是住不了的,他只能住客栈。
这边一回客栈,李可夫便迎了上来,略微沉声道:“将军,如何了?”
周鸿轩微微有些出神,半晌才道:“不如何,对了,让你搜集的消息,怎样了?”
李可夫微微点头,道:“已经在收集了,目前得到的消息,战场之上,受到张豺等人设计的,不光郦将军,房将军他们,还有其它几个将军,因为与几位伯爷牵连较深,都受了人暗算,有人甚至因此送命。”
微微顿了一顿,李可夫道:“唐将军为人方正,看不过去,处理了几个人,将张司马得罪得极惨,听说张司马有意将东军换将,只是现在朝中还在议论,还没有定数。”
“嗯!”
周鸿轩微微点头,道:“传令,让行辕走得再慢些,三月期满时,我等再去军部报道吧。你这边设法联络下其它受了排挤设计的将领,另外,让我们在军中的人造些飞鸟尽良弓藏的谣出来,借机向平川城施压。”
微微顿了一顿,周鸿轩道:“做得隐秘些,将矛头指向张豺吧,他既然容不下我等有功之将,我们便也给他造些麻烦,让他日子也别那么好过。”
李可夫面颊微微绷了绷,道:“将军,已经糜烂至此了吗?”
周鸿轩微微点头,而后复又摇头,道:“我们这边的局势还不算坏,本将在南军那边做了那么多准备,不是他张豺想拿下就能拿下,想拿下就敢拿下的。不过,出问题是迟早的事,张豺和刘修筠太急了,这个时候就要将那些在前线立过大功的将领拿下,会让很多人心寒。”
李可夫苦笑,摇头道:“怕是不能不急。侯爷的底子太薄了,刘修筠苦心经营,政权倒是握了不少,只是军权太弱,尚不乐安伯魏昊韬,秦山伯魏昊宇,长阳伯魏昊晨,乐平伯魏昊东远矣,三大军团又没一个是侯府嫡系,怕是坐在那个位置上,背后都是空荡荡的寒。”
“张豺虽然是大司马,可整个西川百余万兵马,真正握在他手里的,也就侯会亲兵一脉,战力虽强,但毕竟人数太少,这几年战乱不平,又损了不少。张豺虽然趁着战乱安插了许多人到军中,但这些人资历能力都缺,一时根本就上不去。”
周鸿轩微微点头,道:“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先侯爷当年,出了昏招啊。”
李可夫冷笑一声道:“先侯爷前半生果勇,后半生骄奢,临死时还要担心儿子来个弑父杀君,却也是苦了他老人家。”
这话说得可就一点也不客气,言语间颇多讥讽,周鸿轩闻言微微摇头,道:“还是慎言吧,毕竟在京畿重地,莫要给人落了口实。”
“是!”
李可夫抱拳微微应下,周鸿轩道:“对了,你这边收买的朝臣也可以派上用场了,将我们这些年积攒的家当都用上吧,让他们向侯爷上几道折子,请求削藩。时间拿捏的准一些,便在本将到军部报到前后吧。”
李可夫闻言挑眉,道:“这个时奏请削藩,将军,以那几位伯爷的实力,怕是不会甘心受削,西川搞不好又要大乱。”
周鸿轩冷笑一声,道:“哪个需要他们甘心了,就是要西川大乱,只有西川乱了,张豺才不会将精力将目光投到本将这边。本将身为武将,只有西川乱了,本将才有用武之地。只要本将还有大用,张豺和刘修筠便不敢拿本将如何。”
微微顿了一顿,周鸿轩道:“只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只要还是张豺刘修筠等人当权,本将终究还是逃不了一个被他们拿捏的结果。”
李可夫微微点头,道:“要想不受他们的拿捏,也只有将他们拉下马来,只是这二人如今掌握着侯府内外大权,想扳倒倒他们,却是极难。”
周鸿轩微微摇头,道:“扳不倒的。我们那位侯爷啊,高坐在龙椅之上,泥胎木雕一般,这些年正事没干几件,妃子却是娶了一房又一房,想靠他,不可能。”
李可夫微微头,叹道:“将军当日为了搭救房将军,聚了伯爷的女儿做夫人,伯爷不倒,将军必然不能得到他们的信任。伯爷若是倒了,事后清算起来,只怕将军也是麻烦缠身啊。”
周鸿轩双眼微微眯起,悠悠道:“若是换作别人,本将只要放弃手中军权,求个安稳,哪怕归乡做个富家翁,也无不可。只是张豺和刘修筠这两个人,根本就不能信,本将敢肯定,今日放弃实权,明日怕就要死于一场仇杀,横尸街头都有可能。”
李可夫暗叹,半晌道:“将军,难道就这般耗着?张豺和刘修筠毕竟身居高位,如果任他们施为,只怕不出年,我等手上的权利便要被他们剥离,到那时,只怕保命都难。”
周鸿轩手中微微晃着茶杯,淡淡道:“我们这位侯爷啊,太过无能……”
“咝!”
李可夫闻言面色骤变,倒吸一口凉气,惊声道:“将军的意思?”
周鸿轩沉默半晌,道:“今天去见王全,这位老将给本将指了条路,只是此事干系太大,本将还需要再三考虑。”
有些事,有些话,也就王全敢去想,敢去说,若是常人,根本连想都不敢去想。
王全毕竟不是西川人士,祖籍在中州,见怪了事事非非,在生便有一副优越心思,西川这个侯爵,对他来说也是平常。
李可夫面色苍白,额头有冷汗流下,道:“将军,慎言。此事若是不成,那便是滚滚人头落地啊。”
周鸿轩抬头看了李可夫一眼,微微摇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而是另一种做法。这个侯爷,还是先侯爷的子嗣,只是要换个有贤能的。比如说,本将那位岳父,就不错。”
王全苦笑,擦了一把冷汗,道:“这位王将军,真是敢想人不敢想,敢为人不敢为。”
周鸿轩微微点头,道:“明日去见见向光亮和王远吧,论到官场上的争斗,本将还真不是他们这些官场老油子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