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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上钰:逃妃很猖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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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芜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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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抱文章,开口谁亲?且陶陶,乐尽天真。及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苏轼·行香子·述怀】

  (一)初见,且陶陶。

  轰隆隆——

  唰唰唰一场暴雨,洒尽了仲夏狂躁的北国王宫。此时倘若选一高处站着,便随处可以欣赏到慌乱踩踏雨水的宫人,或是精致妆容被毁于一旦的各类妾妃,若是眼神足够好,还可无意间瞥见某假山后侍卫与太监互相亲热摸索的画面。

  “简直无耻!”

  没错,根据以往看了那么多话本子的经验,能拔高尖锐的嗓门儿说出如此严厉话语者,不是假正经的闺阁妾姑,便是接近妾姑与良人的脆弱人儿。显然,虚阁楼上的这位大监眼神儿够好,亦足够假正经。

  “万物起则万事聚,你的性子,到底急了些!”

  不知何时起,身旁多了一丝仙风道骨却不失沉稳内敛的气息,让人倍感舒适却又无法淡定从容地享受它。这个时候,聪明人往往会自觉站在一旁,将世界让给他主宰。

  “王上教训的是!”

  即将要指点江山的某人内心忽觉好笑。自己身边的人都那么乖觉的吗?怎么自己从没发现?难道是自己在禅房悟道久了,久得连带着他们也跟着心大了?

  “姑苏妾妃还没找到?”

  手里端着着九幽玄冥瓷杯,摇荡着蜿蜒曲折的清气,那一双重瞳子的眼眸似乎已经看尽万水,过遍千山,最后归为一个浅笑。五年前自己曾册封过一个妾妃,新婚不过三月,妾妃便出逃了。说起来,自己对于此事也无甚在意,亦不是在乎此人,只不过,对于他这种喜欢悟道参禅的人而言,有始无终终归是不圆满的,所以,今日有此一问,身边的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禀王上,尚未寻获!”

  老实说,照他们王上这种对万事都不急不缓的性子,只要这位妾妃稍微聪明点儿,要躲个十几二十年根本是没有任何悬念的事。

  “噢!听说东东又出宫了,是吗?”

  “是……是的,王上!”

  阿渃额前青筋突突一跳!东东,整个王宫上下,除了他们王上,还真没有一个人敢这么称呼他们北国的嫡君子。但转念一想,人家是东东的父亲,虽然名字恶寒又随便,闪舌又拗口,只要人家高兴,你又有什么办法!

  “去也归也,随他吧!”

  该离去的人始终会离去,该回来的人亦会回来。就像雨水穿林打叶,终归会随着叶尖汇聚,滴入尘土,渗入地灵。雕花楼窗边,她的手用竹筒撑开两边的雕花窗户,伸出手轻触这一棵挂满了红木签的槐树,妖冶的红唇咧开一抹弧度,道尽万种风情。

  “坊主,她到了!”门外一伟岸昳丽的男子扣门。

  “让她进来吧!”

  木门推开,进来一女子,千钰斜眼看了过去,见她昂首带笑,大方可人。移开目光到她右臂的朱砂,再到她中指的银戒上,看来此次考核过的便是她了!只是那双隐含仇恨和明确目的的丹凤眼,这背后,还真令人深思啊!

  “魅影,你先去把今日新晋的琴师带来。”

  千钰慢步走到桌边坐下,待魅影出去关好房门,千钰才用手敲了敲左侧的桌面,示意她坐下。都说北国人穿衣喜好青衫白裙,但眼前这位衣着大胆,偏好正红,初步判断,这是一位内心狂野的妾姑。

  “既是今年千钰坊考核的胜者,说吧,有何要求,千钰坊都会满足你!”

  “坊主,我是……”

  “自我介绍就省了,景芜妾姑。你当晓得,在你进千钰坊前,你的身世经历便已经如清水一般明朗。言简意赅点,明白吗?”

  千钰打断了她的铺垫。

  五年前,凭着她的努力和身后力量的扶持,她成立了千钰坊,专门培养千金名媛与名妓,皇室除外;如今五年过去,她培养的人也初见成果。但凡进千钰坊的人,只要考核通过,便会得坊主提要求的机会,同时,千钰坊也会有求必应,无论她提什么。但唯有一点,她从不喜欢顾左右而言他的人,明明眼里充满了目的,却又极力掩藏,她这是不相信自己还是不相信千钰坊呢?

  “景芜放心,这千钰坊虽不是大家官员,亦不是君子外府,但它‘天下第一坊’的名头也不是空穴来风的!”

  说到此处,方才见她有那么一丝动容,仿佛千钰只要再使一把劲,她就会下定决心似的。景芜转过脸看了看她右臂的朱砂,似若有所思,千钰也不打断她,直到魅影再次敲门将新来的琴师引进来之后,她才回过神来。

  “郎君如何称呼?”

  或许是千钰坊背枕千年雪山的缘故,千钰口中吐出的话都不自觉带了一丝寒意,尤其是在看到那一双重瞳子眼眸之后,周身的寒气便更重了。世有传言,重瞳子乃帝王之相,这双眼睛,她只在五年前见过一次。可眼前此人,除了这双眼睛和那抹微笑之外,余下的都很普通,难道是自己太敏感了?

  “南有乔木,不可休斯;北有上道,微妙玄通!在下乔玄,见过坊主。”

  乔玄?千钰端起手中的清水喝了一口,此人看似普通,但那一身似有若无的贵气确是怎么也藏不住,说不定连名字都是信口胡诌的,可见他玄衣加身,木琴简致,合理的琴师打扮,自己又挑不出毛病,故而给身后的魅影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将人带下去。

  “乔琴师,走吧,我带你熟悉熟悉千钰坊。”

  “好!”

  临走前,乔玄对着千钰莫名一笑,伴着窗边柔和的光线,千钰忽然有了那么一瞬间的愣神。那笑容,像极了雪水的干净,又掺杂了适度的明媚,好似一股清流,慢慢的将甘甜送入自己的食道。

  有多久,不见这样干脆而纯洁的笑了?

  “考虑好了么?想要什么?”

  人就是如此,天生无法对外界抱有安全感。所以每每遇事,他们总会旁敲侧击一番,再抱头思想挣扎,然后对自己的目的做一个评估,再决定是否要做。可他们往往忽略了,纵使外界无法给他们足够的安全感,他们也会像赌徒一般无限接近自己的目的。

  好比现在的景芜,她的蓝烟彩云绣花鞋业已慢慢移动脚步,走近她想要得到的一切!

  “世言:千钰坊选址建于洺湖之上,太和之地,背枕千年雪山,四季皆宜。晨伴朝阳,夜寝流月,歌则潮起,舞则潮落,山南水北,乃上阳之选。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乔玄跟在魅影身后,一边轻松地观赏着长廊外洺湖的美景,一边感受着背后千年雪山带来的寒气。魅影走在前面,一边色眯眯的盯着从身旁走过的婢女,一边对乔玄作出解释。

  “那是自然!北国千钰坊,帝王将相争相至,平民百姓望而止。素有“行香小国”之称。你能进入这里,说实话,我很吃惊!”

  呵呵!乔玄内心不免觉得好笑,这世间再奇异的东西他都见过,千钰坊在他眼里,就好比一新鲜物件,若是把玩儿够了,自然也会腻了的。

  哗——

  行走在徒立于洺湖中央长且毫无掩映物的长廊上,被浪头席卷是常有的事,好在乔玄反应快,一个旋身躲过了浪头的袭击,可奇怪的是,前面的魅影却丝毫不躲闪,硬生生被淋了个遍。湖水一滴又一滴地顺着魅影的夫子玉冠,深黑色的墨发,宽大的绣袍,滴答滴答,他仿佛在这个男人的身上看到了“痛快”二字!

  魅影转过身来,对着乔玄诙谐一笑。

  “哈哈,见笑了,适才只是想享受一下这水的汹涌。不过乔郎君倒是反应敏捷,身上衣衫竟一丝水粒都未染。”

  乔玄走过来递出手帕,“什么反应敏捷,不过是少时落过水,多少有些阴影罢了!”

  魅影接过手帕,胡乱往脸上抹了一把,“原来如此。前方五十步左拐便是琴阁,郎君尽管过去便是!在下得回去换身衣物,纵然痛快了一番,但还是要承担后果的,告辞。”

  “倒也是,魅掌史,慢走!”

  眨眼的功夫,长廊上已不见魅影。乔玄手握系在腰间的琴带,一双重瞳再一次看向重归于平静的湖面,若有所思!

  面对汹涌的浪潮,有的人选择躲闪,有的人选择平静接受,甚至畅快的享受它所带来的冲击。即使他明明知晓会承担怎样的后果,可他仍旧义无反顾,难道这就是活着的意义或者是选择活着的方式?就好像……就好像适才雕花楼的那个女人一样,周身寒气弥漫的她,那双眼睛却异常的清澈,就好像脚下涌动的洺湖之水,深而不沉!

  “呵!千钰坊,果然新鲜。”

  不知接下来他要去的琴阁,会带给他怎样的惊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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