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弦上钰:逃妃很猖狂

报错
关灯
护眼
三 单衣试茶时
书签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都道人似落花流水,身如浮萍蝼蚁,有意者或取一瓢饮之,无情者放任自流。难道,自己的命真如蝼蚁浮萍一般可抛可弃吗?还是怪自己一片痴心错付,竟叫他与我相见不相识?他怎么可以……

  “你怎么可以忘记我?怎么可以……”

  西院,卫烨岚独自一人坐在院中,左手无力扶额,黯然神伤。其实,梁兮远为她开辟的西院院景着实很耐看,园中栽满了花草,各色鹅暖石铺成的小径像是有意为之,但又巧妙的顺其自然。难能可贵的是,园中竟培植了桃花树,虽然还未开花,但待其盛放之时,场景定当是美不胜收的!只是…她今日选的嫩黄衣裙委实与院中景致相冲。梁兮远脚步踟躇,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安慰一番,无奈脑中忽而浮现前几日那位方外居士之语。

  “郎君近年或有劫数!”

  “居士有心了,我无需这些!”不信自然无需。

  “围城一半,华亭不识。”

  “居士何意?”梁兮远走了几步,突然顿住,深感这人不同道,想要扭头回去询问个究竟,人已不知所综。只是言犹在耳,他该信与否?

  “出户向南,莫语人,埋首向前,首挡去路者,尔之贵人也!”

  终究,他还是半信半疑地照做了。毕竟,谁一大清早出门就被告知有劫,本身便触了霉头;再来,理智虽然告诉自己这些不可信,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也在撼动自己的理智。所以,当他与长歌默语埋首兀自往前走时,他便想:若是真遇此人,定要好生将他留在身边,以便日后为我所用。若只是居士戏言,那他这一趟权当体察民情了!熟料——撞上他的,竟是一柔弱良人。

  “长歌,你说,贵人贵人,贵在哪里?”

  “回主子,恕属下眼拙,属下亦不知贵在何处!”

  “围城一半,华亭不识?”梁兮远反复琢磨着这一句话,“华亭不相识,卫国复谁知?”“卫国复谁知……卫国……卫……”莫非……主仆二人就这么站在院外,遥望院这中人。瞧她,像是被烈日榨干了精血,头枕在寒玉台上,眼角似有晶莹剔透的东西在酝酿,眉头紧皱,似在极力寻找着什么。长歌默叹一声“唉”,若说她是主子的贵人,倒不如说主子才是她的贵人吧。梁兮远转身,一袭银月兰华衫迎风乍起,两手负于身后,径直往前走。

  “吩咐下去,卫良人的吃穿用度一律按府中贵客规格来办。若她要出府,任何人不得阻拦。另再派几个得力的侍女贴身侍候!”

  “尊令!”

  长歌应声下来并跟在梁兮远身后,走了一半,梁兮远突然停下脚步,抬手示意长歌,“派人去查探一下千钰坊魅影,越详细越好。”他可没有忘记,昨晚她神色的反常,若他猜测不错的话,此二人关系匪浅呐。

  “是,主子,适才王上派人传话,让您进宫一趟!”

  “知道了!”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坏。好比卫烨岚,她得到梁兮远的照拂与庇护,是因为梁兮远的私心;而卫烨岚对于梁兮远的照拂,她没得选择,也无法拒绝。因为,在举目无亲的地方,她唯一能依凭的,就是自己的柔弱无骨和他人的恻隐之心。自然,她的想法梁兮远并不得知,她要做的事情千钰坊亦不得知,只是,远在千钰坊中的他……

  “大夫,给我开点药吧,头疼的慌!”

  “掌史莫急,在下这就开方。”

  “让你逍遥快活,遭报应了吧!”露姬坐在一旁不客气地嘲讽道。

  “你……”魅影想要反驳,无奈现在连说话都疼。现在想想,他真的是越发后悔没有陪千钰去淮扬镇了。此时此刻,远在淮扬镇的千钰和仆从已经落坐于芙蓉水别居,漫无目的地欣赏着房中的雅俗之语和满桌的名菜佳肴了。

  “主子,今晚留宿吗?”仆从问道。

  “自然!”

  “尊客,这是您点的红烧狮子头,请慢用!”

  “有劳东家了!”

  别居的老板合上房门,千钰便对仆从千则使了个眼色,千则上前对千钰禀告道,“回主子,据芙蓉水别居的东家所言,日前是有这么一位男客在这里小住,不过没住多久便匆匆离去了,至于去哪儿,属下也不敢多问。”千钰“嗯”了一声,筷子夹起一个红烧狮子头放在嘴边,闻着它的香味儿,瞬间却没了食欲!话说,伊藤南琪都找不到的人,看来此人的确相当难找啊!

  “千则,你先去休息吧,我自己坐会儿!”

  “是。”

  千则离开后,自己独自坐在桌前,一连吃了两个狮子头,“唉,伊藤南琪啊,人家这是有心躲你呢。”自己就不明白了,他是怎么惹到这个画中人了,竟叫人家这么费尽心思地隐藏。思及此,千钰从一长条锦盒中拿出画卷,小心翼翼将它打开,仔细看了看,“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真乃绝色!”只是这眉眼,似曾相识。

  “罢了,出去走走!”

  烦闷地推开房门,手里抱着锦盒正要下楼,迎面却扑来一阵浓烈的酒味,惹的千钰鼻子一紧,想要回头去另一边,手却被一团油腻的东西给撰住了。

  “咦?小妾姑生的好不惹人怜爱,倒叫本郎君心驰神往得紧呐!”说完,那人还不忘用身体向千钰蹭去。

  “给你一个数,立马,滚!”

  薄唇轻启,撇开脸淡淡吐出这几个字,哼,真是烦恼惹人烦,更添一堵墙,面对这么一头油腻的肥猪,这一身蜀地紫绢真是搭错了主。想着,千钰更加嫌恶地将手给抽了出来。

  “哎哟,我还……”

  那人没想到千钰手劲儿那么大,恼羞成怒之后还想抓住千钰的肩膀,而此刻千钰的耐心已经达到了极限,正欲挥他一掌,没想到,手又被人给抓住了,这下,千钰是真的火了,“你……”不想活了吗?原本她是想这么说的,奈何下一秒,她愣住了,怎么会?

  “夫人莫怕,为夫这就帮你教训他!”

  是他?那天在含仪殿的美男子,他怎么会在这儿?趁她愣神之际,乔玄的手业已扶上千钰的细腰,一袭金缕雪段衬得他长身玉立,倒是与千钰的鹅黄罗裙十分般配。

  “你谁啊,我的人你也敢惹?”

  对面的胖子似乎正要走过来抢,乔玄袖袍一甩,胖子便如羽毛一般被甩出了芙蓉水别居的大门,嘴里直冒鲜血。众人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却无人敢吭声。

  “这可是秦大家的公子啊,那人祸惹大了!”

  然,除了待愣的千钰和众人,跟在其身后的明月却在摇头叹息,啧啧,惹上他们北国最小心眼儿的人,他还有命活?不多时,房间里又出来了一个人,只见他步履慌张,浑身似在发抖的样子,一见着乔玄,双腿便不自觉得想要跪下。

  “免了,秦大人。本君竟是不知,本君的夫人何时成了令郎的人,倒是新鲜得很!”

  此时,千钰依旧呆愣中。

  “下臣知罪,下臣知罪,下臣不知娘娘凤驾,令犬子做出此等下流之举,实在罪该万死,望君子,娘娘恕罪啊!”

  “夫人,你说,要饶了他吗?”

  乔玄不理会他,只是一脸心疼地看着千钰,眼睛里满满的柔情似水。那模样,惊的明月都不敢说什么了,秦家胖子,自求多福。

  “嗯?”他这是问自己吗?

  “那么,杀了如何?”乔玄看着她,笑意直达眼底,似乎,现在只要千钰一点头,那胖子连带秦大人一家,估计都会受到株连。

  “我……”千钰抱着盒子的手忽而一酸,差点儿没抱住,好在乔玄眼疾手快,替她接住了锦盒。

  “累了?那便歇会儿,剩下的交给我!”

  他的话好像是定时神针一样,让自己烦躁的心瞬间平静了下来。“秦大人,你最好给本君一个满意的答复,不然,身后事是小,亵渎王族,可就不那么小了。”

  乔玄扶着千钰从秦大家身旁走过,千钰看那人,强撑着颤抖的双腿,惨白的双唇,心想,眼前人真的是当初那个哀怨地坐在小板凳上的男人吗?

  “主子,属下……”

  千则闻讯赶来,想要上前解围,却被千钰一个眼神喝退了回去。一直到四人回到雅间,乔玄停止了对千钰的一切动作,千钰也恢复了神智。外边儿那位腿被吓得发抖的秦大人,也没有跟上来,不知是什么缘故?

  “不必紧张,本君不过是利用坊主达到一些目的,好借此抵消坊主擅闯王宫之过,以及轻薄本君之罪!”

  乔玄端起桌上备好的一杯清茶,优雅地抿了一口。然而,身后的明月却忍不住撇嘴,救人就救人,解围就解围,想占便宜就想占便宜呗,还端着什么架子来唬人小姑娘,这人,真是一点儿都不耿直。

  “千钰多谢君子不罪之恩,君子千秋!”

  说完,千钰便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千则看情况也跟着一道跪下。按千钰的理解,上次擅闯王宫的事情,他已经派人调查过了,也就是说,现在,自己有把柄握在他手里,自然得装孙子,乖顺地请罪,不然……其实,若是拿出她与他父王的渊源,自己大可不必向他下跪,可是,毕竟云烟过眼,已经“不可说”了!

  “起来吧,坐下来,陪本君喝杯茶。”乔玄端起茶壶,复倒了一杯。心想:难得见她如此乖顺的一面,眼里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丝自己也未察觉的戏谑。

  “尊令!”

  千钰起身,大方地坐到乔玄对面,开始喝茶,咕噜咕噜,一眨眼的功夫,杯子就空了。

  “哈哈哈,坊主这茶品的,真是别具一格啊!”

  千钰一时无语。

  北国王宫,尚阳殿内,灯火通明。掌灯的宫女已经是第二次来添香油了!殿内,管东倾埋首于案前,梁兮远则侍立在侧,阿渃出宫办事,辉煌的大殿终究少了一点儿人气。

  “兮远,听闻前几日,你与千钰坊的人发生了冲突?”

  “王上容禀,千钰坊虽家大业大,但做的生意也有不人道之处,臣只是不忍心那良人误入狼窝,故此才施以援手!”

  果然天子脚下,什么都逃不过眼前人的法眼。

  “噢?不人道么?”管东倾扔下来一本折子,“兮远呐,身为朝廷命官,需得明白盈亏之数,孤不希望此类事情再传入尚阳殿,你,可明白?”

  “臣,明白了!”

  梁兮远捡起地上的奏折,剑眉微拧。水满则溢,月盈则亏,自己近日风头着实过盛,树大招风,王上是在提醒他,已经有人看他不顺眼了。看来调查千钰坊的事情——

  “千钰坊,你碰不得!”

  这下,梁兮远的心中不免波澜壮阔了,这千钰坊到底什么来头,竟连王上都如此想要避开吗?

  “是,谨遵王命。”

  回来府邸的路上,梁兮远想了很多,卫烨岚、魅影、千钰坊,这些人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却不知自己太过投入,以致门前焦急地走来走去的管家也未曾看见。

  “大人,不好了,卫良人她,不见了!”

  “何时不见的?”

  “一个时辰前。”

  “派人去找,务必寻回!”

  “是。”

  梁兮远用手揉了揉高挺的鼻梁,似乎很累的样子。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难道真的应了那居士谶语,自己不日将有大劫?

  她能去哪儿呢?

  芙蓉水别居。

  “如何?还喝吗?”乔玄看着桌上四个空了的茶壶,心中不免有些哭笑不得。原本只是想多和她待会儿,谁曾想,她竟紧张得猛灌茶水,话都不同自己讲一句。真是有些怀念当初和她淡淡交谈的日子了!

  “君子,可否容千钰出趟恭,回来再继续喝。”

  “噗,哈哈!”

  话毕,乔玄都没什么,明月却忍不住出了声。这都什么事儿啊,还喝呐?乔玄偏头,瞪了明月一眼,吓得明月连忙捂嘴,但是肩膀却止不住地抖动,脸也被憋得通红。乔玄也没料到,千钰这么直接,想着,她一个女儿家,也真够难为情的了。

  “今日天色已晚,坊主请回吧!”

  “是,千钰告退。”

  出了房门,千钰不等千则站定,人已飞出丈外,独留他一人风中凌乱,唉,主子着实不易啊,连他一个大男人也不见得能憋那么久!而门内两人,一个是心怀愧疚,一个则是暗自惊叹,这憋得是有多厉害,连轻功都用上了,也对,遇上这么个缺德的主儿,阎王都得认栽,何况小小一个千钰?

  “明月,笑得听开心呢,嗯?”

  “君…君子,属下也想出趟恭。”

  “你……”

  还不等乔玄发落,明月已经飞跑出了房门,真是小肚鸡肠,哼!
书签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