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同室操戈,奈若何!
“管家,芳木去了多久了?”
“家主,已经有一日了!”
晚上,商允熙一个人负手站在庭院内。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女儿这次回来不是很顺利,但自己偏偏又说不上来。总想着这一次女儿回来了,便让她独自一个人料理一下家中生意,以便日后接手。可是他这一系列计划都没实行呢,女儿倒先丢了!
“时也,命也!对了,苏家那边如何了?”
“回家主,苏家妾姑现如今,已经进了土匪窝儿了吧。”
管家掩下心底的暗流。原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竟然是这么用的,不得不说他们家主的这个主意的确有够损的,但是,对付那样一个小姑娘确实是绰绰有余了。
“别让她过得太舒服,等丽儿回来交给她处置!”
“是!”
而此刻的苏媛,已经深陷商允熙安排的“狼窝”了。同样是在一个平静的早上,苏媛同侍女一道出门,没想到半路就被人劫走,两人毫无还手之力。等醒来之后,繁华的长水街市已然变换成了寸草不生的深井之内!主仆二人就这么背靠背紧紧贴合在一起。四周全是光滑的岩壁,井底还有坑坑洼洼的脏水,水里面散发着一阵又一阵的恶臭,好像是小动物死了之后的那种味道。
令人绝望的是,四周一片漆黑,除了白天的时候会见到阳光,晚上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而现在,恰好也是晚上!
“救……救命……有没有人啊?”
“来人啊!”
……
可以想象得到,苏媛因黑夜的吞噬而有内而外产生的恐惧,致使她喊出嘶哑的“救命”声。因为,人都有一个本能——一个规避“未知”的本能。因为这两个字对于渺小的人来说,它是伴随着神秘与危险而来的胆子大的,会想着剥开它的外壳,然后发现它的美;胆子小的,会想着如何躲避它,并时刻告诫自己,离它远点儿!
但,如果是它找上你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喊救命了,那这东西还要不要放了?”
“管她呢,只要不出人命,玩玩儿她!”
两个仆人在井上,往下边儿看了看。确定底下的人还活着之后,把事先准备好的小蛇慢慢地沿着岩壁放了下去。管家说蛇放无毒的就行了,像她这样娇生惯养的,怕是分不清蛇是有毒的还是无毒的。
“你在哪儿抓的菜花蛇?”
“来的时候顺便在人地里捉的,没毒,放心吧!”
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在井旁边聊了起来。而井里的的苏媛和侍女,此时还不知道一条润滑而冰冷的可爱物体正在蜿蜒着身躯像她们靠近。蛇爬行的速度非常快,加之岩壁是光滑的,它很快的到了井底。然后,它慢慢地,吐着蛇信子缠上苏媛的脚踝,然后顺着脚踝继续深入……
“啊……蛇……”
早已料到的惨叫声在来临之际依旧是那么地悦耳动听,毕竟,这是他们二人忙活了一天的奖赏,不在她身上收获点儿什么怎么能行呢?再说了,她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商家。这样对她,已经很仁慈了!
“明天放什么?”一个人问。
“要不,蜈蚣?”另一个人说。
“给她丢点儿吃的,不能让她死了!”
家主说了,得关到少主平安回来,否则,这个人也别想出去。唉,都不知道他们少主现在在干什么,这要是十天半个月还好,要是一辈子不回来,他俩不得在这里守一辈子?还要每天想着用什么办法折磨人家,这样是在惩罚他们呢还是惩罚苏媛呢!
“少主,快回来吧!”
两个仆人对着夜空喊出了他们对商芳丽的思念。而此刻,他们惦念的少主商芳丽还不知道在哪儿风花雪月呢!说是风花雪月,其实也没错了。在商芳丽了解耶赛高是羌族族长之后,从最初的震惊慢慢地转化为对这里美景的欣赏。尤其是今晚的映月河,当真是如他们羌族人所言,美如天女!
“你说,当年天帝之女映月自断神脉之后,她的眼泪是不是就融入了这映月河中,形成了现如今的映月河?”
商芳丽同耶赛高一同走在湖边散步。真好奇他们的映月女神长什么样子,不过在耶赛高看来,这一条河再简单不过,同其他的河流也没什么区别。只是它的背后有一个凄美动听的故事,所以才会显得那么特殊!其实,几百年前的事情,谁又能真正说的清楚?或许,是有那么一个女子为爱坠河,但是不是天帝之女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神的眼泪堪比珍珠,可能这映月河水就是神女映月的眼泪吧!”
“真的吗?我也这么觉得。”
商芳丽停下脚步,抬眼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和水中一闪一闪的星光。转眼一瞬,已经那么晚了,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在这里走了那么久。不过……到底是不知不觉还是后知后觉,这一点颇令人深思呢!远处,魅影就这么看着那二人的背影,在自己眼某种渐行渐远然后再慢慢定格,他心里在想:看着倒是般配,就是不知道父母这一关这二人怎么过啊?
“就怕镜花水月,白梦一场啊。”
魅影出来这么久,虽然表面的雅痞气息不曾有过改动,但是内心却比之前沧桑了许多。果然古人说的没错——经历会使一个人变的老成;变得沉稳;变得小心翼翼。但如果再给魅影一次机会,他一定还会选择遇见心中那个她,虽然那个她不一定愿意再次被遗忘!
就在魅影走神那一阵,一个羌族的侍卫已经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好像很着急的样子。然后,耶赛高终于和商芳丽一起回去了,魅影看这二人步履匆忙,心想有什么事情,于是也跟了上去。来到大帐之内,他才发现,气氛有些不正常。
“表哥,你怎么来了?”
“太好了,表妹,终于找到你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不过你……”
商芳丽看着商芳木被两柄弯月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心里竟不觉有些好笑,但是人家好歹是来救自己的,就算想要笑也得憋着不是?而主位上的耶赛高一看这是她表哥,便抬手命那二人下去,但并没有打算让商芳木起来。商芳木一见这架势,再看一眼座上的男子,心想这一位一定就是他们羌族的族长了!于是,商芳木依着汉人的规矩,对着耶赛高行了一礼,表示尊重。
“芳木见过羌族族长,这一次来访的目的,除了接我表妹商芳丽回家之外,在路上,受到一位兄台所托,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让您亲自预览!”
商芳木想起那天的阵仗,自己当然不能说这信是自己从他二人手里抢的吧,要不然他不信,那不就弄巧成拙了嘛?再说了自己还要接表妹回去呢。信一到耶赛高的手里,手指轻轻一滑便开了,他展开信件,看了看里面的内容,嘴唇稍微蠕动了几下。
“来人,好生招待贵宾!”
于是,耶赛高一个人拿着信出了大帐,谁也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只是商芳丽隐隐的感觉到那个人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商芳木用手拍了拍商芳丽的肩膀,“这几日还好吧?他们有没有欺负你?”“我这样子,谁敢欺负我啊?对了表哥,这封信里边儿到底是什么呀?看他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呀!”
“劝你啊还是别管那么多,这里面的事儿啊,复杂着呢。”
“这叫什么话,这么说他也是我恩人呐!不行,我得去看看。”
“哎,你给我回来……”
这小丫头,怎么那么不听劝呢?都跟她说了这件事情她帮不了也不能掺和,她这么就听不懂呢?况且他们现在是人在他乡,别人家的闲事儿要他们这些外人如何管?商芳木只能在帐内无奈叹息。魅影只是在账外没有进去,想必商芳木已经知晓信封的内容了吧!
“魅掌史,你怎么不进去?”
“你就不想去看看热闹?”
……
得,也不知道商芳丽现在是不是已经找到耶赛高了。左右他们也逃不过,不如去看看事态如何发展,说不定还能帮一点儿忙,也算是替表妹还情了。只是,涉及到家中的丑闻,也不知道人家会怎么看待他们这一帮人。而另一边,商芳丽好不容易追上了耶赛高,却被两名侍卫给拦了下来。
“贵客,族长让你留步就好,莫要我们为难!”
不是他们不让进,而是这个地方是只有族内宗亲才能进入的地方,外人是不能进入这里的。商芳丽无奈,只能在外等候!不一会儿,另一个带着一大队人马过来了,而这个人就是耶塞西。看他们的样子,来势汹汹,想必不是什么好鸟,耶塞西在看见商芳丽时,本想让人去把她带过来,却被屋内飞出来的一把弯刀给挡了回去,“哥哥就那么迫不及待,想要从我身边偷人?”
偷人?商芳丽嘴角一抽,他到底知不知道偷人一词在汉文里边儿是什么意思?这个词是能随便乱用的嘛!待耶塞高重新出了房间门,再看着屋外的阵仗,丰满的嘴唇不禁冷笑出声,他这还没怎么着呢,眼前这个人就已经如此按捺不住了!
“弟弟不要误会,我只是听说近日有一汉人常出入周围,为了保护你的安全,这才带了人前来。”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多谢哥哥了!府内侍卫众多,不必劳烦兄长。倒是今日,弟弟听闻一个笑话,哥哥可有兴趣听上一听?”
“噢?什么笑话?”
耶赛高走到商芳丽跟前,将她护于上身后,再看看耶塞西带的侍卫队,身上银光发亮的弯刀好像在叫嚣,今晚的他们,渴望鲜血。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自己的哥哥在得不到商允熙的回复又怕事情败露的前提下,准备铤而走险软禁自己,但又不想污了他的名声,所以才出此下策!只是,任你怎么会掩饰,手上的兵器无论如何也是不会撒谎的。
“说是有这么一对兄弟,从小到大亲密无间,一天,父亲带回来一个桃子,想要两个兄弟分了它。弟弟想着哥哥大自己一些,于是把刀递给了哥哥,让哥哥分桃子;可是哥哥呢又想单独吞了这个桃子,于是迟迟下不了手。后来,哥哥直接用弟弟递过来的刀轻轻地抵在弟弟的脖子上,然后温柔地笑着说……”
“哥哥,你猜,后来怎么样了呢?”
商芳丽忽然有一个不好的念头,那个故事里,哥哥杀了弟弟,独自吃了桃子。正常人都会这么想吧!可是耶塞西“哈哈”笑了两声,然后对着耶赛高说,“当然是弟弟吃了桃子啊,这不是哥哥应该做的嘛?”
“是么?我…也这么认为!”耶赛高笑的更加的灿烂了。
“说谎!”
商芳丽在耶赛高身后小声嘟囔道。这分明就是再简单不过的试探,是人都会想到哥哥杀了弟弟独享桃子,而他却说哥哥把桃子让给了弟弟,分明就是避重就轻,不敢说出那样一个现实。他在害怕,害怕那样一个答案,害怕那个答案的主角将会是自己。
当魅影他们赶到的时候,两边已经形成对垒之势!
耶赛高不做争辩,只是拿出手里的信封,对着朗朗天空,大声念道,“盼与商家族长做一交易,以汝女一命,换吾弟耶赛高一命,他日坐上族长之位时,族中财务半数送汝……”后面,耶赛高还想要说些什么,却拿着信纸,再没有说半句,因为,这些已经足够。
“兄长想不想知道,信件的落款是何人呢?”
耶塞西笑着的脸庞此刻再也绷不住了,原来,信已经到了耶赛高的手里,事情已然败露,丑陋的面具再难以维系,接下来,他该怎么表演呢?“我怎么知道是何人?”现在只好抵死不认了,总归他也没说不是吗?“呵呵,哥哥此时不是最应该关心谁想要你弟弟的命吗?”商芳丽惊叹,不得不说啊,耶赛高的耐心已经很好了,只不过,这问题一环扣一环的,耶塞西真是被坑的不轻啊!
“这……我……不是没反应过来嘛!你放心,我这就派人去查。”
“不必了!”
只见,耶赛高大手一挥,从屋里边以及外边涌入了大量的侍卫,以及后边儿来的两个穿着奇形怪状的衣服的人。耶塞西见到后面那两人之后,眼睛都变了,难道这两人有什么可怕之处不成?
“兄长,多说无益,当着族中巫祝的面,你发誓,这信,不是你写的,你断然无谋害弟弟的举动,否则,自沉映月河!”
魅影和商芳木就这么看着这一切。小老百姓的家里常常会因为土地房屋而闹失和。他们往往会因为自己分的少了而生气,为想要得到更多而变得扭曲,为所有的得不到而怨怼他人,其实,如今的这二人,只不过是从争土地的层面上升到了争权利的层面而已!耶塞西将手紧握成拳,但是,面对巫祝,他是没有反抗的权利的。
所以……他是发毒誓呢还是……
只见,耶塞西慢慢地下马,走到两个巫祝的身前,双腿自然而然地跪下,一切都是那么的平和!可就在耶塞西跪下的那一瞬,他迅速地拔出佩刀,一把刺进一个巫祝的胸膛,当场毙命,没有丝毫犹豫!
“来人,给我杀!”
终于,他不再伪装了。像一匹野兽一样,准备疯狂地撕咬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