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你是刺客
南無将计划交代给南不弃和涟殷不久，便一个人骑马出了京城，整整三日没有音讯，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这三日，静心殿天降异火的事情不胫而走，各种版本的流言蜚语在京城散开。梵贵君不祥之身的传言更是在朝堂上闹得沸沸扬扬，两位皇女也遭受牵连。
尽管钟离霜晴力保梵贵君和两位皇女，但依旧扛不住皇夫和文武百官的逼迫，更无法对天下百姓做出交代。最终，钟离霜晴下令，给冉令游五天时间彻查，若无法找出凶手，便相信是天命不可违，将梵贵君和两位皇女，斩首示众。
南無一路风尘仆仆回到京城，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倒也没有多少吃惊。古人向来迷信，一个皇贵君总是遭遇一些百姓无法理解的事情，确实很容易勾起他们心底的恐惧。
半夜时分，南不弃和涟殷终于回到府中，南無沐浴更衣之后便等了他们三个时辰了。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的震撼已经无法用言语去表达了。一向冷漠寡言的涟殷，却忍不住在南不弃之前开了口，第一句话就是，“我们成功了。”
南無似有所料，点头示意他们坐下，“这是最基础的，有配方和比例，能做出来并不难，我想要知道的是，除了原始的炸药，你们还研究出了什么。”
闻言，两人面色皆是一僵，所有的激动和热血沸腾像是被一盆冷水浇灭，瞬间耷拉下脑袋，不敢去看她的脸色，更不敢往椅子上做了。原来，让他们紧张激动的这些所谓“成功”，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看他们的脸色，南無也猜到了什么，眉头微蹙，伸手揉了揉眉心，按下凸起的褶皱。是她太心急了，竟忘了他们是刚接触到这种东西。他们不是天生对武器就敏感的茵茵，不可能一接触到火药就能做出厉害的武器。况且，时代和见识也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力，这很正常。
看来是跟茵茵那种武器制造天才呆久了，给她一种做这种简单的武器简直不需要费脑子的错觉。是她忘了，自己所处的年代和面对的人的见闻。
想要让他们有效率的完成任务，看来她还要给他们科补很多东西。不过，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比较重要。
“都坐吧，这件事回头再说。既然东西做出来了，威力你们也试过了，那就试着想想用它还能做什么吧。这件事交给涟殷，不弃你还是主要着手店铺的事情。”这种事既然急不得，她还是应该把主力放在钱上。没有财力做后盾，就是有通天的本事，她也施展不出来。
“是。”南不弃闷闷的应了一声，又想起什么，抿着唇看向南無，“主子，我”
等了半天听不到后续，南無挑眉扫了一眼涟殷，目光放在南不弃脸上，“不要吞吞吐吐，有话直说。”
被南無的眼神注视着，南不弃紧张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她脚边跪下，“属下该死，请主子降罪。”
南無蹙眉，对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万分不解，这也是她很讨厌古代这种交流方式的原因。不管是下人侍从还是别的，开口不说原因就一个劲“该死”“降罪”“恕罪”，让她摸不着头脑。
“起来。”南無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的嗓音含着冷意。
“南無”涟殷担忧的看了一眼不弃，想要替他求情，却发现自己也不知道他在为什么下跪，一时间到嘴边的话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听出南無的不悦，南不弃却没敢动，低着头一言不发。
南無见状，也不急着让他起身了，却用一种凉薄的口气，不咸不淡的缓缓道：“不管出了什么事，我希望听到的第一句是原因，而不是降罪。”
说着，她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随手丢在地上，落在南不弃脚边，“若是觉得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觉得自己真的该死，那就死远点，不要在我面前求死，我看着烦。”
南不弃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匕首，没敢抬头去看南無，犹豫了一下，便缓缓伸手去捡。他的命本就是南無给的，如今
涟殷看着南無，想要开口求情，却听南無又缓缓吐出一句话，阻止了南不弃的动作。
“我对于下属虽然要求能力，但没有能力却并不是该死的理由。而唯一非死不可的理由，只有背叛。若非背叛，都无法构成死刑。你，是因为背叛？”南無扫了一眼他颤抖的手臂，冷声道。
闻言，南不弃伸出的手臂顿住，抬头看向南無，那双黝黑发亮的眸子中盛满了颤动。“不、我不是”
“既然不是，那就记住我的话，除非背叛，任何时候，不要再让我听到那句该死和降罪，我想听到的是解决问题的对策，不是为你的无能口头上的赎罪。若是背叛，要么就逃了不要再回来，也不要再被我遇见，要么就自己自裁，不要回来让我降罪，对于叛徒，我没有那个闲心去处理。”也并不愿意去面对。
“是。”或许，他早就该知道，他眼前的女子，并不是寻常之人。所以，他也不该用寻常的眼光去看待她。
“起来，我需要听原因。再记住一点，我不需要人在我面前下跪，那样并不能让我有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反而让我感到耻辱。”她没有那种变态的优越感，也不需要别人在形式上的臣服。降服一个人，最重要的是降服那个人的心，才能让他真正臣服。形式上的卑躬屈膝，她不需要。
闻言，南不弃愣了一下，缓缓从地上起身，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虽然此刻他还没有完全理解南無的意思，但是隐隐有几分了解了。想了想，他便没有再做多余的事，直接开口，“店铺上的事情，我有负主子的信任，进展的不是很好。虽然在习武上，有主子的指导，我学得比较快，但是经商，我一窍不通。尽管前几日跟几个经商多年的老前辈打听到一些门路，可实在撑不起太大的场面，所以”
“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南無接下他的话，想了想，又道，“术业有专攻，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既然在习武上比较有天赋，那就调回来，专门负责安全吧。经商的事情，先放一放，若是找不到人，我亲自试一试。”
至于为什么是试一试，完全是因为她也没有干过这种事。贩卖军火武器虽然也属于商业范畴，但跟一般的经商可是天差地别。
不过古代重农抑商，经商是比现代要容易许多的，再加上前卫的比较系统的规章制度和那些大街上耳熟能详的贩卖手段，再有新颖的商业形式和商品，单凭这些，她想要经商就容易的多。至于启动资金，她已经有了。
“你不是要入仕？若是让人知道你经商，恐怕再想入朝就难了。”涟殷提醒道。
“若是瞻前顾后，那我真的什么都不用做了。”南無摇了摇头，“这件事你们不用管了，小妖你还是好好研究一下怎么将火药用在暗器上吧。”
“主子，那我”他觉得自己对于商业一窍不通给主子带来了很大的麻烦，这会儿心里很不舒服。若是他能力再强一些，能多做一些事为主子分忧，也不至于让主子冒那么大的风险。
“府中一共有三十七人，监督他们，每日在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之后，都要习武。你亲自指导，一个月之后，我需要看到成效。”南無目光落到他敦厚的面容上，“还有你自己，一个月后考核，若是不能让我满意，我就亲自指点你。”至于到时候会下多大的狠手，那就看她心情了。
南不弃下意思的缩了缩身子，眸中却露出惊喜之色。南無的手段他当然见识过，虽然下手狠了一些，但效果却是很明显。他虽然可能承受不住南無的指点，但也很期待能被南無亲自指导。
两人走后，南無换了一身夜行衣，如幽灵一般消失在屋内，夜空中只留下一抹残影，向着皇宫的方向直奔而去。
许是因为天火的事情，皇宫里的戒备更严了，时不时都有警卫从眼前走过。南無看了一眼帝寝殿的方向，在一轮禁卫军走过之后，潜入暗处，向着静心殿的方向而去。
此刻的静心殿只剩下断壁残垣，到处都是被大火烧焦的痕迹，在漆黑的夜色中，透出无限的凄凉冷漠。
虽然看起来阴森可怖，但南無却并不是那种会害怕这种场面的小女生。她将蒙在脸上的黑布拉紧，走进了静心殿。
借着淡淡的夜光，南無在废墟中一阵翻找，结果却一无所获。南無不死心，走到那日抬头第一眼看到天空中火球抛来的地方，凭着回忆回想着火球的形状和掉落的方向。循着记忆，她走到当时看到的火球掉落的地方，结果却一无所获。
南無停下脚步蹲在原地，不解的看着那片空地。地上除了一片被火烧焦的乌黑什么也没有，没有留下半点痕迹。引燃火球到火药被引爆，这之间不是同步的，总该有一个过程。否则若是火药在半空中便爆炸，那么就起不到作用了。
既然火药没有被火球立即引爆，那就证明是被什么东西包裹着，直到那包裹着火药的东西被火球灼烧达到一定的温度，才能引爆火药。若是这样，地上总该留下那东西的痕迹，怎么会没有？
可是，确实没有，半点痕迹都没有！
南無蹙眉起身，一脚踢飞了地上半块被大火烧焦的木屑，低声暗骂：“该死，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
“什么人？”木屑落地的声音惊动了路过的禁卫军，很快便有大批禁卫军往这个方向赶来。
南無一惊，迅速隐藏在暗处的残壁后面。脑中有什么一闪而逝，这会儿却是因为躲避禁卫军全忘记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南無很想此刻出现一只猫帮自己一下。毕竟电视电影里，这个场景刚好出现一只猫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九十九，然而，等了老半天，并没有阿猫阿狗出现，最终还是得靠她自己。
就在南無认命的准备出去打一架然而死里逃生的时候，突然听到远处嘈杂的惊叫声。
“有刺客！快！抓刺客”
禁卫军们闻声，来不及顾忌这边的小动静，不约而同的调转方向，向着前方灯火通明的宫殿跑去。
南無趁乱打晕了一个禁卫军，将他拖到暗处，抢了他的衣服换上，跟着禁卫军一起跑。半路换了几个队长，眼看着就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跑到宫门口了，却看到冉令游从宫门外走来。
他身后跟着一队禁卫军，看到南無所在的这队人，便让他们也跟上。
南無正在犹豫自己到底是跟上还是悄悄逃跑，却被身边的人一把拽住袖子，悄声跟她嘀咕道：“兄弟，还愣着干什么，有冉大人在，一定能将刺杀二皇子的刺客抓住。我们快跟上，若是抓住了刺客，我们也是大功一件，到时候赏赐一定不少。”
“哦好。”南無点头应了一声，出口的是正宗的男音，倒也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那人看了她一眼，“你是哪个队的？怎么这么眼生？”
“啊？”南無不解的看着他，“我说我怎么不认识你，原来你也不认识我啊。你是哪个队的？”
“我是王都尉的人，你不是我们队的怎么跟着我们跑？”男子不解的看着南無，心中已经起疑。
南無嘴角一抽，暗骂电视剧害她不浅，原来冒充队友这种事真的不靠谱。她不了解禁卫军的人，当然也不能冒险随便说出一个什么都尉出来。于是南無怯怯的看他一眼，悄悄拉近两人的距离，“兄弟，我、我好像跟错队了。刚刚人多，场面有点乱，我只顾着跑了，没看清。”
那人打量了南無一眼，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就在南無松了口气的时候，他突然转过身大喊道：“不对！你是刺客！快，抓住他！”
南無有点懵逼的看着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露出破绽了。
“禁卫军中根本没有姓王的都尉，你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你是冒充的！”那人好心的为南無解惑。
这么一闹腾，禁卫军很快转过身，将矛头指向南無。
走在前面的冉令游也很快转身，禁卫军已经将南無团团围住。
南無看到冉令游走过来，连忙低下头挡住自己的脸。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她刚刚就应该在冉令游出来的那一刻就干脆跑上去抱大腿。在冉令游眼皮子底下悄悄逃走是不靠谱的，她的武功还不能跟冉令游相提并论。现如今她只有两条路，要么就假装自己是刺客，然后遮住脸从这里厮杀出去。要么就耍点特别的招数。
不过，想从冉令游手下潜逃，似乎有点玄乎。可是承认自己的身份，她怎么跟冉令游解释自己现在为何出现在皇宫？
就在南無低头思索的时候，数十把闪着白光的刀剑已经向着她的方向飞射而来。
南無没有时间再多做犹豫，翻身跳起，借着刀戟的弹力越过人群，向着冉令游的方向飞身而去。
见刺客不但不逃跑，竟然还敢不怕死的挑战自己，冉令游冷笑一声，手上聚集了内力，等着刺客飞扑过来。
南無注意到他手上的动作，再反悔后退已经来不及了，认命的闭上眼睛，用自己的声音对着冉令游喊道：“混蛋，打到我身上你就死定了！”
熟悉的声音越过嘈杂的人群传到冉令游耳中，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上的内力却同时打出，覆水难收。
“噗！”最终，南無还是被冉令游这一掌打飞了出去，胸口一阵翻搅，一口血吐了出来。
下一刻，禁卫军已经将她团团围住。
“擦！”早知道冉令游这么不靠谱，她还不如直接动手，说不定还能隐藏身份逃出去。虽然到最后还是会受伤，但至少不用暴露身份。
不过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信任冉令游了？如今，竟然还隐隐有些依赖他了？这种现象，似乎并不好。就像这次她以为冉令游会收手却还是被打到一样，若是同样性质的事情再有第二次
正在南無自我否决之时，冉令游终于反应过来，推开禁卫军跑到她身边将她抱起来，颤抖着嗓音无措的低声询问，“你怎么样？”
“咳咳。”南無咳出喉咙中的淤血，摇了摇头，“还死不了。”
“我、我带你去看御医。”他自己下的手自己知道有多重，抱起南無便往太医院的方向跑去。
“大人，刺客”禁卫军见冉令游竟然抱着刺客跑了，都不解的面面相觑，有人忍不住叫了一声。
“她不是刺客。”冉令游脚步顿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南無苍白的脸色，心头像是被什么狠狠揪住，却还是吩咐禁卫军道：“刺客肯定还未出宫，继续找，本官马上就去。”
好吧，您官大说什么都对。不管心中怎么想，禁卫军们还是怀揣着各种纠结的心情走了。
好不容易到手的刺客，还以为立了大功一件，结果飞了，任谁也不会高兴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