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夔凤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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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并没有被驱逐,为什么却背离故土游荡远方?战斗,亡命,在无边的荒野山林间探寻下一片土地河流,在神兽纵横的未知世界里渴求生存繁衍。一些人为此付出了血和生命,但是我们从未停歇地开拓领地,也许这就是我们的本性,我来,我征服,我享用。

  妈妈的妈妈说我们来自遥远的雪山之外,在最高神‘天帝’主宰一切之前,我们就背弃了出生的地方来到东方世界,据说最先到达这里并幸存下来的畸形人称它为盘古地,这是一个只有最勇敢和最幸运的族群才能到达和生存下去的地方,而我们并不是唯一的一个。在不断迁徙的路上,我们遇到过强大的部族和凶残的巨兽,也相识过温和友好的朋友,最终祖先们在一条大河的湾流处安顿下来,并认作是我们的第二家园,我们也给它取了一个美好的名字:堕龙湾。

  关于堕龙湾有一个古老的故事,当我们族人来到这里的时候,便在大河湾处开辟土地,我们使用圣火焚烧山林驱散猛兽,烈焰吞噬了整个堕龙湾,昼夜不停地染红了这片土地和天空,就连河水也烧得滚烫。

  大火持续三天三夜,似乎永远不会停止,族人们在对岸不停祈祷天帝的宽恕和佑护,忽然看见天空中一道火光划过,像一条燃烧的箭簇射入狼烟滚滚的山林,转眼之间又见它飞腾而起,忽然一分为二堕入火中,又旋转而起翻腾在半空,像飞虫的交舞。

  据妈妈的妈妈听死去的族人传说,那是一只燃烧的大鸟和一条有脚的怪蛇在搏斗,这条怪蛇本来是这片土地的主宰,被山火激怒正要发作,那只火鸟便从天而降将它叼起。两个神物在通天烈焰的空中你死我活,通体燃烧却各自都只想要对方的性命。

  敏感的祖先认为这是一个征兆,祭司们纷纷起身操起猎杀的器械带头呐喊,激起了族人们本能的斗志,他们在熊熊大火的对岸石崖上满面通红向着烟雾缭绕的半空狂哮,用这种挥舞着手中棍棒呐喊的方式加入了这场战斗,或许是因为族人们的勇气,也或许是因为火鸟和怪蛇的疲惫而分出了胜负,只见半空中火焰崩开为两团,怪蛇挣脱了束缚像一条燃烧的树根缓缓堕入河中,滚烫的河水漫上堤岸。

  火鸟在怪蛇坠落的河面盘旋往复,最后嘶鸣着向族人的方向俯冲,据说族人并没有惧怕,用更猛烈的狂吼进行回复,并丢出了手中的投枪进行反击,火鸟飞得太高,就连最好的猎手都无法击中。只见它摇摆身躯挥动火翼,炙热的气流夹杂火石沙土冲击这群渺小的肉体,许多人当场被击杀,有的人被火石引燃,惨烈地死去。

  生存的现状并非一帆风顺,一切都在动荡和博弈中度过。我们的第二故乡渐渐变成了我们赖以为生的家园,她被一条大河绕过,我们在大河的缺口处挖掘壕沟来阻挡来自密林深处的威胁,通往密林的唯一大路上竖起了我们祖先的石像。那是当年持弓射杀火鸟的英雄,那是我们族人的救世主:逆天。

  族人们至今还在争论着火鸟当时到底是被杀死还是被驱赶。在族人将要被火鸟消灭的一刻,战神逆天操起肩上的弓,把最后一支石簇射向天空,火鸟在空中发出尖锐的鸣叫,声音仿佛要撕裂一切,翻转身体,火焰铺天盖地地掉落下来,正当逆天战神万念俱灰的时候,火鸟挣扎一番,在将落地未落地的一霎那翻身腾空而去消失在河水退去的冒着蒸汽的炭黑色地平线上,谁也不知道它是逃离还是归去,谁也不知道它是活着还是死亡。

  多年后在退洪的河床上,族人挖出了怪蛇断裂的爪牙和巨大的脊骨,他们用这些古老的骨头作为基石,搭建起了一座通天台。而千百年来,那只不知生死的火鸟虽然并未再度出现,却对族人构成了最大的精神威胁,它使我们惧怕,它几乎造成了我们族人的灭亡。然而正是我们对火鸟的惧怕和对战神逆天的崇拜使我们保持战斗的能力,且不断地强大着我们的族群。

  在战神逆天石像背后的石碣上刻画有几行斑驳图纹,那是只有最年长的祭司才能破解的古老语言,人们只知道它记录着先人来到盘古大陆后的艰难历史,却无法得知雪山之外的遥远故乡,也从来无人问及。壕沟以外的世界渐渐成了传奇,化为篝火前神异的神话,每当夜幕降临,比夜空还要深邃恐怖的密林中时不时传来野兽的号叫,不禁让人再度想起祖先们神奇的故事。

  族里的大祭司是被妈妈的妈妈从白骨滩带回的弃婴,天生裂唇的丑陋面貌下隐藏着一颗无比智慧的心,他醉心于壕沟外的密林与山河,能独行于猛兽出没的深渊幽境许多天。没有人知道他的家乡在哪,也没有人知道他去过哪,遭遇过什么,可他每次都会安全回到堕龙湾。他是一个神秘的存在,也是一个神奇的人,他成功预测到了最近一次的洪水泛滥,并因为破解了逆天神像后的图文而最终被族人彻底地接纳和推崇。

  在通天台上,大祭司在族众的见证下接过夔杖,在接受残酷的火浴洗礼过程中他再一次念出了战神族群的这个古老而简单的训诫:

  敬畏这块土地,敬畏这个族群

  勿忘你的故乡,勿忘你的向往

  天河璀璨,星光闪耀,妈妈的妈妈常说天上的每一颗星都代表地上的每一个人,而每一颗星都有它自己的使命和命运。我们都像这些星星一样飘荡在天地中忽明忽暗若即若离,各自寻找着属于自己的意义。她告诫我首先要敬畏天地,还要感恩我们的族群,铭记我出生的故乡,更需要永不屈服地去实现自己的人生,创造属于自己的世界。作为战神的族人,怀念故乡的最好方式就是先背弃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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