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风波
夏令子被问得愣了一下，她皱了皱眉，温柔地把手放在花然的额头上：“然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跟我说说吧。”
“脑子哭坏了，等我捋一捋……”花然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
她现在的确需要捋一捋，因为发生在她身上的这件事已经超出了她所有的预判范围。
昨天黄昏大概六多的时候，花然从自习室出来，接了夏令子的电话，没去图书馆，打算好好看看无相给她的推荐然后在寝室里更下文，她一边走着，一边给群里发了公屏解释，老老实实地把她和无相相识相知的故事讲了一遍，收获了一片666，羡慕嫉妒恨，还有在一起。
七点半左右，花然吃完了晚餐——泡面，打开手机刷了下无相的那条微博下面的评论，大概都是些：
【哇！大大第一次推人耶！】
【这位写手是谁呀，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
【这两人什么关系呀？】
八点多，她意犹未尽地放下手机，打开自己的作品网页，点击暴涨，收藏暴涨，评论暴涨，她看了下最近几条评论，没有恶语相向的，都是暖心的鼓励。
收此鼓舞，花然立马开始更文，一更就是两个多小时，然后准备上床睡觉，睡前躺在床上又玩了会儿手机，没有异常，一切和平。
直到第二天早上十点多，花然睁开眼，从床头书桌上把自己的手机摸下来，开机，然后收到了两条咸鱼小姐的qq消息，她先是放了个不明链接，然后说道：
【这个链接你赶紧看一下吧，文学社群里的小伙伴好像都看到了。】
花然不明就里，懵懵懂懂地打开了链接，是一条新浪微博，标题大写加粗：
【无相大佬首推新人花然新书涉嫌抄袭杜锦知太太的《天命师》一书！】
花然看着这个标题，有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听不到任何声音，好像是在做梦，然后心里忽然有什么东西“啪”的一声碎了，紧接着一颗心就“轰”地炸开来，“砰砰”地跳。
她顺着这个标题继续向下滑，手有些轻微地颤抖，标题之后是一篇详细地抄袭剖析，她一行行看过去，越看手就抖得越厉害，最后“啪”的一声把手机反扣在了桌子上。
这一切都太难令花然消化的了，她前几天辛辛苦苦，一草一木搭建的自以为足够独特的世界观，一点点将细节完善的人设还有精心安排过的情节，全都和早她一个多星期杜锦知太太发的那篇文完美重合了。
连名字都只差一个字……
“我真的没有抄袭……”花然回想了一遍今早的痛苦经历，原原本本地讲给夏令子听知道，沙哑着嗓音补充了一句眼眶又重新泛红起来。
“我当然知道！”夏令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然后思考了一下，补充道，“会不会只是巧合。”
花然的眼底泛出了绝望，她轻轻摇了摇头，在床上摸索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找出手机，打开到那条抄袭微博，翻到评论区，然后将手机递给夏令子：“喏，你看。”
夏令子接过手机，仔细看起来，脸色越看越沉，评论区的阵营完全一边倒：
yuyi高三修仙中：【什么涉嫌，这就是妥妥的抄袭！连名字都只差一个字哈哈哈哈！】
字母被真扎：【就是，杜锦知太太这么特别细致的世界观，是随便就能说成“巧合”的吗？】
shall-bye-bye:【这个什么池墨墨脑子被门夹过吗，抄袭杜锦知的文，连人物名字都不彻底改一改的吗，手段太幼稚了！】
咸蛋一枝花（回复）shall-bye-bye:【胡说，人家明明改过，改成小学生文笔了呀，嘻嘻嘻。】
se龙：【哎，可怜的无相，可能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吧。】
过了许久，夏令子缓缓抬起头，一抬头就看到花然的眼睛湿漉漉的，脸上一副“瞧见了吧”的神情，花然嘴角牵起一个十分惨淡地微笑：“要不要再看看杜锦知的《天命师》和我的《命师》的评论区？”
“不用了，不用了！”夏令子疯狂摆手，然后她停了一会儿，重重地叹了口气，面色恢复了沉静，“然然，我绝对相信你不是会抄袭的人，我们现在得冷静下来分析一下这个事，首先你得告诉我这个圈外人杜锦知是谁，你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杜锦知，人气和无相不相上下，是一位经过多年努力终于大红大紫的太太，她写小说的手法和技术非常了得，被人们称为‘行走的小说教科书’。”花然一面说着，一面终于从床上坐了起来，两眼无光，如同行尸走肉，“而我，池墨墨，本透明，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从来没跟她打过交道。”
夏令子陷入了沉思，喃喃道：“这就奇怪了，按理说，不应该呀……对了，会不会是无相把你的稿子透出去了？毕竟大神和大神之间肯定是认识的。”
提到无相，花然“咚”地一下就又倒在了床上：“不可能的，无相不会的……”
虽然无相跟杜锦知确实是一个公司，一个网站。
虽然无相到现在都没有回过她的消息……
“那……”夏令子还想往下说，但是被花然打断了。
“算了，令子，我现在想好好休息一会儿，其他事等会再讨论吧。”花然翻了个身，背对着夏令子。
夏令子看着她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妥协道：“行吧，那我下去给你带点吃的。”
“不用了。”
“不行！我去了，88，这顿我请你。”
花然在被窝里蜷作一团，下巴轻轻靠着膝盖，听着夏令子地脚步声逐渐消失，静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摸出手机，深呼吸一口气，打开了跟无相的对话框——还是没有回复啊。
花然的指尖有点凉，然后这种凉意很快就传遍了她的四肢百骸，她的呼吸越来越粗重，泪水不可遏制地脱框而出。
抄袭事件一发生，她心里第一个想找的就是无相，实际上她也是这么做的，她第一时间跟无相发了一条消息：
【无相，我没有抄袭！你要相信我！】
这是花然最果断最坚决的一次自我辩护。
然而将近四个小时了，无相还是没有回她。
花然很冷很冷，她的脑袋里还不断冒出各种绝望的想法：无相不会相信她了，不会跟她讲话了，也再也不会跟她一起快乐吃鸡了，还有，约定的王者荣耀大概也不能一起玩了吧……可能因为这件事，两人会分道扬镳吧……
想到这里，她禁不住颤抖了一下，她忽然意识道，发生了这么糟糕的事情之后，她其实也并没有在意很多，她没有在微博下为自己辩护，没有在文学社群里向大家解释，没有急忙不理智地去澄清什么。
她只是特别地在乎无相，在乎他相不相信她……
宿舍里空调吹出的风有些“泛寒”，花然端着手机看了很久，她和无相两人的qq对话框一直静悄悄地，静得令她觉得有些窒息，于是她闭了闭眼，将手机塞到枕头下面，又把被子使劲裹紧了些，然后在一片静寂中呆呆地睁着眼，眼里没有光。
半个钟头不到，夏令子就气喘吁吁地回到了宿舍，并且手里拿了一份龙门花甲，一份麦当劳豪华儿童餐还有一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热牛奶——全是为花然准备的。
经过夏令子锲而不舍地呼唤，在床上睡了大半天的花然终于肯下床了，她缓慢地顺着楼梯爬下了床，手上无意识地攥着手机，呆呆地看了眼令子，又看了眼食物，微微张了张嘴，哑着声说了句谢谢。
食物的热气和香气飘散在整个屋子里，花然的表情却淡然，她看似若无其事地将手机摆在自己旁边，然后拿起了筷机械性地进食起来。
这哪里是吃饭？！简直是一具行尸走肉在按程序往嘴里塞食物！——在一旁看着的夏令子忍不住吐槽起来
花然吃了一会儿，就不吃了，只是呆呆地盯着手机发愣，手机的屏幕不停的闪烁，除了有人在qq上不断的她叫她解释，还有就是新浪微博推给她的数条不知什么内容的私信，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了。
十五分钟后，夏令子彻底看不下去了，她上前夺过了花然的手机，强行打断了她的神游：“你到底要这样到什么时候啊花然，又不是你的错，为什么不能活得理直气壮一点啊！”
花然瘪着嘴：“我知道啊，可是我的朋友，他好像，好像误会我了，我……”花然说不下去了。
“哎！”夏令子恨铁不成钢，“别想了，别想了！这种时候选择不相信你的全都不是真朋友，不值得你那么伤心。”
花然抿着嘴不说话，夏令子想了一会儿，轻轻把手搭在了花然的背上，将声音放柔和了些：“那跟我出去走走呀，好不好？”
虽然早已入秋了，但这天下午的学生广场阳光还是十分明媚，阳光的温度混合着本来有些寒凉的空气，意外得使人体会到了一种慵懒的惬意，学生不算多，因为大部分都赶着去上课了。
花然和夏令子两人是注定要旷掉一整天的课了，她们手挽着在这里瞎晃，也不买什么东西，就是一圈又一圈地走着，聊着跟花然昨晚遇到的那件事没有任何关系的家常，花然的情绪逐渐地平稳了下来，但兜里的手机还是像一个发烫的火球，让她提着心，焦灼着，好几次她想把它拿出来，但是令子没有允许。
有一款芋圆奶茶十分受两人的欢迎，路过那家店的时候，两人忍不住讨论起它的滋味，正在说话的时候，夏令子忽然就停了下来，眯起眼睛朝不远处某个地方看去，脸上是好奇和微讶的神色，嘴里小声念叨着：“东风的父母来了……”
“什么？”花然没太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