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平息
但这个晚上，花然没有如愿以偿地得以睡个好觉，她翻来覆去好久才渐渐入睡，睡得也不踏实，短短五六个小时间，梦境却纷繁复杂，她一会儿梦到这篇博文发出之后，反响很好，大家都站在她和无相两人这边，负面言论近乎消失不见；一会儿却又梦到杜锦知使诈，继续放了假的证据，她的粉丝漫天洗地，两边阵营争吵不休，她池墨墨这个名字，永远无法获得彻底的光明，变得了一个无法治愈的烂摊子；还梦到其实这件事根本就从未发生过，瑶九就是瑶九，仅仅是一个写文很厉害的文学社好友，跟杜锦知一点关系都没有，之前的一切都是花然自己在做梦，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
梦的前半段十分的真实，好像就是确实在现实中发生的事一样，但越到后来，就愈发诡异起来，梦中的花然好像也意识到了不对经，挣扎着要醒过来，但陷入睡梦的她此时意识是清醒的身体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经过与梦魇的一番斗智斗勇，黑暗中，花然睁开了眼睛，屋里静悄悄地，只能听见夏令子熟睡中均匀地喘息，她在黑暗中沉思了一会儿，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打开了手机，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凌晨四点多。
睡一觉起来之后，花然觉得没那么紧张了，但她面部的表情还是有些僵硬，她僵着一张脸，打开了微博。
这个事件从九点半到现在，如果只算高效传播时间的话，也发酵了近三个小时了吧，翻完了各种转发和评论区，花然悬着的心稍微稳当了些。
有很多很多的明眼人，都站在他们这边。
但当她看到杜锦知的微博的时候，心又再一次紧缩起来，杜锦知在微博上表示，她将放出证据，还自己清白。
花然不明白她哪里还能找出证据证明自己清白？
除非这位大大继续造假下去……
黑暗中什么东西被吹得发出“沙沙”，吓得花然猛地回过头去看，空无一物，可她总感觉背后有怪物在追杀自己，后背一阵发麻，慌乱间竟下意识地点开了和无相的对话框，发送了语音请求，正当她手忙脚乱要关掉的时候，电话却被很快地接了起来。
“然然？”还是之前游戏里那个温润低沉的男音，但听起来不像半夜被吵醒，是很清醒的感觉。
才听到这个声音，花然的心就安定了一半，但她却感到有些害羞和不好意思了。
大半夜的，因为一点小动静，就吓得打电话骚扰人家。
这样的事由，她说不出口。
“怎么了？”那边的声音依然很温柔，没有一丝不耐烦。
花然支吾了一下，说道：“有点担心杜锦知的操作，睡不着，很不好意思……”
语无伦次，糟透了，花然伸出左手磕了磕自己的脑袋。
“揉揉，杜锦知那边我都打点好了，一早上她就会删博道歉，相信我啦。”
花然望了望身后，背上那种酥麻麻的感觉减退了很多，就好像怪兽放弃了追捕计划，退回了密林。
“那再睡会吧，还早，我也困了。”
电话那端的人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说话的时候又带上了可爱的鼻音，花然垂了眼，抿着唇偷笑，然后说：“嗯，好。”
她听话的重新爬上床睡着了，这一夜的后半段，花然觉得床很实，被褥很软，那种随时浮在空中虚幻又不安定的感觉逐渐消退了，基本一夜无梦……
初冬，距离抄袭事件正式画上句号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一周以前，当花然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旷掉了早课，同时还发现杜锦知删除了那条扬言要放证据打脸她和无相的微博，并且写了一封很长很长的道歉信给自己的读者，承认自己的《天命师》一书确实是经过抄袭剽窃得来，之后掏心挖肺地剖白了自己近几年在写作之路上的困惑和迷茫，表示自己将会搁笔调整一段时间……
这样的转变，令花然感到一丝惊讶和始料未及，但同时也如释重负。
终于结束了，这场闹剧……
花然不知道是谁或者是什么让这位看起来态度顽固又强硬的作者发生了转变，但是对于这件事她再也不想深究，也不想再提起了。
杜锦知始终没有私下里同她说过一句抱歉，那个叫瑶九的小号，从此没在显示过上线，文学社经过这么一闹，静默而悄无声息地逐渐沉寂了下去，再也不复从前的热闹，在两三天过后，某个有太阳的午后，花然偶然划到瑶九和她的对话框，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删除了这个小号。
但从总体上来讲，花然心里明白，这件事情，最终她并不吃亏，就像她一周之前她偶然间预料到的那样，通过这次风波，自己成功地走到了公众面前，获得了正常情况下还要奋斗许久才能换来的粉丝和关注度，但她也明白，这之后一定还会有争议发生在她身上，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很多的地方需要磨练。
一周多的时间过去了，东风已经去外派交流离开了几天，花然的日子一下就清闲了很多，因为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接到工作邮件，没有工作的话，勤奋的然然还是打算多更新几章小说，于是静谧的午后，她选择占用东风专属的那间小自习室，自由自在地发散脑洞。
一个人在一间小屋子里写，真的效率好高啊！
更完3000字的花然停下打字的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她今天心情好，准备一会儿加更一章。
其实最初东风告诉她可以使用这间屋子的时候，花然并没有打算踏进这里，但是，真香……
想到这里，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伸懒腰的手缓缓垂了下来，东风对于她来说，是个陌生又熟悉的人，所以连带着在她环视这间屋子的时候，都会有种疏离和怪异的感觉。
她趴在桌子上，无所事事地摆弄着发尖。
此时的花然，在想念一个人，无相。
应该是凑巧，他和东风这些时日都不在自己身边。无相说，自己三次的家里有事，要去忙一阵子，花然心里担心，但他安慰她说不是坏事。在无相走之前，花然的王者账号已经上到了铂金，她百无聊赖地打开王者账号看看，又百无聊赖地上网站看看无相的小说更新，更新还在继续，更新后面还照常有打滚卖萌的作者留言，只是变成了一周一更，上周还鸽了，好多人打趣说“大大要变成半月更博主了”，花然看着评论区有些好笑的留言，也笑。
笑着笑着，她就嘟起了嘴。
不开心，看着这个有关这个人的东西，想到他没有陪着自己，就很不开心，还是写文算了。
这么想到，花然晃了晃鼠标，重新点亮了电脑。但正当她要激情码字的时候，微信任务栏亮了亮，她点开一看，发现许久未联系的郑楚然居然联系了自己。
【花然学妹，有空出来吃个饭吗？（笑脸）】
看着这行消息，花然心里有些讶异，调离秘书部之后，东风基本上没有再让她做过需要交际的任务，工作上接触的机会都很少，就更别说私底下了，所以，她和学姐就只见过寥寥几面。
不过嘛，学姐找她，还是挺开心的。
于是花然停下了手头的更新，回复学姐到：【学姐怎么想起来找我吃饭啦？】
【人生难免有寂寞的时候，就说来不来吧，别告诉我你连见我都害羞。】
不害羞，不害羞。
看着郑楚然可爱的回复，花然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调整好状态，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走出了小自习室赴约去了。
还是那间咖啡厅，就是花然撞见了郑楚然表白东风八卦事件后，四人又见了安心学姐的那家咖啡厅二楼，郑楚然端坐在那里等着花然，唇红齿白、气色红润、风采依旧，见到她时脸上挂着暖融融的笑。
跟学姐聊了两句之后，花然发现，学姐好像真的只是来找她闲聊的，两人轻松自在的唠一会儿家常，忽然就没了话题，空气安静地有些尴尬，花然还是本能的有些害怕这样的时刻，她端起咖啡，垂下眸去，将自己的半张脸掩在热咖啡升腾起的烟雾当中，但正当她绞尽脑汁想话题的时候，郑楚然学姐却先她一步，问出了一个令她惊诧无比的问题。
“你和东风，发展得怎么样了？”
隔着被热气熏花了的眼镜镜片，花然看见郑楚然的嘴角按耐不出地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眼神中熊熊燃烧的是压抑不住的八卦之火。
花然愣住了，花然举到嘴边的茶杯停住了，花然缓缓地抬起了头，几乎是本能地问出了她心中就质朴，最真实的疑问：“怎么回事儿啊？”
“嗨，你还跟我装傻。”郑楚然不好意思了，她握着茶杯的食指悄悄地摩挲着杯壁：“大家早都传开了，东风经常跟你同进同出那间小自习教室，我们问副主席你和东风的关系，问是不是东风喜欢你，他们两个都不置可否，于是谣言的版本就越来越多了，说什么的人都有。但东风好像很不喜欢别人议论，听到过一两次别的部门的姑娘议论，直接黑脸了。大家就都不敢在他和你面前说，这不，他不是去外派学习了吗？我这才想找当事人问问咯。”
花然越听越讶异，事情已经传到这个地步了吗？她居然一点风声、一点闲言碎语都没有听到。
她举着杯子，皱着眉，呆住了，郑楚然看着她这副模样，无奈之下，只能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花然这才回过神来，她轻轻放下水杯，抿着嘴微微笑了一下：“好啦，郑楚然学姐，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我跟东风主席就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再说，我听说东风已经有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了，而且据说对她很用心，这个消息特别可靠，只是女孩跟他是异地，所以大家都见不到真人。”
前半段可靠，后半段可不可靠就不知道了，反正先糊弄过去好了，花然暗暗撒了个小谎，她真诚地盯着郑楚然，生怕对方不相信，又真情实感地补了句：“你要相信我啊，学姐。”
听了花然的一番辩解，郑楚然点点头，宠溺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哎呀，好了，没事没事，我相信你，没喜欢上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还担心你又像之前的安心学姐和我一样，要为那个臭男人伤心了呢？”
东风也会被人骂臭男人？
听着郑楚然的吐槽，花然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但很快她又用手掩住唇，把笑声压了下去，过程中，她的眼睛始终撇着右下角，没有与郑楚然眼神接触。
“不过，”注意力不集中的花然，没有发觉到，郑楚然学姐已经压低了声音，倾身向前，很明显是想讨论一些女孩之间的话题了，“你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呀？”
“咳咳，”刚抿了口咖啡，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花然成功地被呛到了，她泪眼婆娑地抬起头看着郑楚然，“学姐，你干嘛问这种问题呀？”
“说说嘛。”郑楚然撒娇。
花然陷入了沉思，咖啡馆二楼只坐了她们一桌客人，因为缺少了两个女孩的窃窃私语，一瞬间变得很幽静，这样地幽静持续了几秒，然后花然整理了一下措辞，郑重其事地对郑楚然说：“这件事情，其实之前我确实没有认真考虑过，但既然你刚才这么问了，我也就考虑了一下。唔，目前来看，好像是有，但我也不太确定就是了，还需要好好想，好好分辨，毕竟……”
“好啦，”她还想继续说下去，但是半道就被郑楚然学习打断了，学姐喝了口身前的咖啡，眼里乘着亮晶晶的笑意:“我就是随便问问，不用这样正儿八经地分析，感情是个走心的东西，简单点，跟着感觉走，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有点道理哦。
听着学姐的话，花然默默点了点头，这个话题就算过去了。之后，两人又聊了些无关紧要的闲话家常，互相约定下次一起吃烧烤撸串之后，就各自分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