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炫技
邹钧利看似不知所云的一句让那位自暴自弃的普招生一愣。
平时威严满满的一班班主任此刻面带笑容，在众人的注视下转过身，瞄了眼墙上的时钟。
“现在是十点二十八，数学考试还有两分钟就要开始了。有些话本不该由我这个监考老师跟大家讲，不过……”
他说着，走向讲台。
“未来三年，你们中的一大部分人，将在实验班学习生活。你们将代表八中、代表中都，走南闯北，在全国各项学科竞赛中摘金夺银。你们将要经历大大小小百余次考试，你们做过的卷子、习题册，看过的辅导书，摞起来会比你们自己还高。那之后，你们将以中都八中毕业生的身份，参加中考。到那时候，你们再回想起今天的考试，恐怕会是完全不一样的体验。”
邹钧利的目光扫过教室里的新生。
“我只希望，你们的体验里，少些遗憾，多些自豪。毕竟，就这——”
他拿起讲桌上一册多余的试卷。
“还差得远！”
“可是老师，那语文题太变态了，搞得心态都崩了……”
不知哪位新生突然冒出一句。
“你崩，我崩，他也崩，可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有谁的心态没崩，考试的结果，会怎样呢？”
邹钧利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那……那不超神了……”
男生傻乎乎地嘀咕。
“归根结底，考试，是与人拼高下的游戏，考场，是考生斗智斗勇的竞技场。话说到这份上，还用我再啰嗦么？”
随着清脆的铃音，数学考试准时开始。
邹钧利的话让何率精神抖擞。
班主任说的不错，成绩在于平行比较，就算分数再难看，只要好过他人，便是胜利。从休息时的情形看，恐怕没人能在语文考试中完身而退，这时候放弃，未免早了些！
黑瘦少年的目光聚焦在试卷第一页那似曾相识的选择题上，嘴角浮现起一丝笑意——
希望杯简算题？！
比起“下列词语中读音标注正确的一项”，希望杯的套路对于何率这种奥数老手来说，可是亲切太多了！
与此同时，教室另一侧的高松誉翻弄着手中的试卷，轻轻叹了口气。
这下好了！
一碗鸡汤灌下去，傻子都给灌醒了！
只希望崔洋那二货，也能加把劲吧……
高松誉的目光随意地瞟向身边，看到雀斑脸趴在桌上专注地演算，嘴角微微上扬。
数学，可是他的主场！
大约七十分钟后。
随着一阵桌椅的响动，留着干练寸头、身材瘦高、面容英俊的剑眉少年在考生们惊异的目光中离席而起，将试卷双手送到邹钧利的手上。
匆匆翻过写满答案的试卷，检查了封面上的考生号，邹钧利满意地点点头，一旁的女监考注视着淡然自若的男孩，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趁食堂没人先去吃点东西吧，省得一会排长队。”
邹钧利小声提议，少年优雅欠身，悄然离场。
“邹老师，这孩子谁呀？”
望着少年的背影，女监考压低声音，满心好奇。
初一数学组精心编写的这份试卷，就是她这个数学老师，若非亲自参与命题，也未必能在七十分钟内全部答对。
邹钧利看看女监考，神秘地一笑。
卧槽！松哥威武！！！
坐在教室一隅的崔洋此刻正在心中呐喊，他恨不得向那些目瞪口呆的新生们高声宣布，刚刚走出教室的，正是他六年的同班好友，华罗庚杯全国数学邀请赛精英赛金牌得主，东街小学赫赫有名的至高学神，高松誉！
白卷，一定交了白卷！！
主角之位上的何率正在努力说服自己，相信高松誉是自暴自弃的白卷党。
可是可是——
无论是两位监考老师脸上的表情，还是英俊少年那淡定到让人不爽的姿态都告诉何率，自己的臆断完全是一厢情愿。
看着桌上完成了不满八成的试题，何率既不服气，又无可奈何。
人比人，气死人！
本来还在为自己擅长数学、答题顺利沾沾自喜，却被大帅比风光无限的提前交卷打乱节奏，心情从天空跌到谷底。
不行！作为春岚杯一等奖得主，就算为了荣誉，也要在九十分钟里搞定！！
一定要让她见识到自己交卷时的英姿！
何率暗下决心，伏案疾书……
然而。
就在五分钟后，休息时面色阴郁的眼镜少年胡靖猝然起身，扶扶镜框，携卷离席而去。
好气呀！这个惺惺作态的四眼！居然也交卷！！
望着眼镜趾高气扬的模样，何率恨不得上去绊他一跤，让这死娘炮摔个嘴啃泥！
没过两分钟，长着一张大嘴巴的小豆丁乔睿也窜了起来，举着试卷风风火火上了讲台。
可恶、可恶！！
所以说，重点班的这些家伙，都是怪物啊……
何率想着，心中愈发焦躁。
之后的十来分钟，包括杨璐在内的六七人纷纷交卷离场，撇下教室里一片欣羡的目光。
至于何率，还剩最后一道大题的一个小问没有做完。
加油加油，一定要在她之前，否则，否则就——
身后传来的桌椅响让何率一愣。
不是吧不是吧？！
就连横纲大力士也做完了？！
数学……
数学君，你背叛了我！
看着胖墩墩的谭昊抄起试卷，笑眯眯地走向讲台，何率感到整个人都不好了。更糟糕的是，这卷上的最后一问，分明超越了小学奥数的范畴，俨然是一道初中竞赛题！对于这道疑似附加题的题目，何率的脑中一片空白，一时无从下手！
在距考试结束还有一刻钟的时候，何率总算拿着试卷，灰溜溜地走向讲台。
没错，是提前交卷。
可教室里已经空出了三分之一以上的座位，当真没什么好高兴。
在这个奥赛精英汇聚一堂的班级，即便身为春岚杯一等奖获得者，也不过是个二流选手！
走过前排的何率把目光投向邵子薇，然而黑长直少女很不给面子地头也没抬一下，只聚精会神地在草稿纸上写写算算，那模样让何率想起二人初识的情形——那种仿佛能够让空气凝滞的、令人惊叹的集中力！
然而，毕竟是普招生，遇到这种充斥着竞赛题的试卷，与点招生之间的实力差距就显现出来。看样子，她正在做那道几何大题吧？没记错的话，是倒数第二题。
剩下十来分钟时间，若是没有竞赛基础，指望做出最后一道大题的压轴一问是不可能了，运气好的话，前面的两小问倒是可以拿下……
何率一边递上试卷，一边替邵子薇盘算。
实验班到底是点招生的天下——
年级前三什么的……
对于一个普招生，果然还是浮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