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及此时一壶酒
九月初九重阳日,登高遥祭已故人。
眼看着已过戌时,若是在平常,流云小镇早就熄灯灭火,除了打更的更夫,街上再也看不到一个人。而此时的流云大街,却依然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和热闹的街上一样,云府此时也是灯火通明,但却透露着一种紧张的气氛。
派出去寻找青云少爷的仆人也陆续回来,答案却是一样,没有一个人把少爷带回来,甚至连少爷的影子都没见到。
云父云母的担心也越来越重,两人都心知肚明,却每一个人愿意说出来。
云向忠向站在客厅里惴惴不安的仆人大怒道:“还都站着干什么,赶紧出去继续找啊,找不到你们也就不用回来了!”
几个仆人吓得连滚带爬地出了客厅,向外跑去。
云母掏出手绢,擦擦眼泪。“老爷,你说会不会是”一句话还没说完,又哭了起来。
云向忠连忙摇头,“不会的,不会的,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从没得到消息,现在还有人有所企图,一定不会的。”
云母已经哭的连话都说不出了。
云向忠被哭得没了耐心,拍了拍桌子,埋怨道:“人还没死呢,你就别哭了。这个逆子,回来后看我怎么教训他!”
而此时,云漠凌却在山下的河边,吃着烧鸡喝着湘水坊的十里香。家里都乱成一锅粥了,他却在这逍遥自在。
云桥却没他这份闲情逸致,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反复催促青云回去,但得到的回答只有一个:要回去你就一个人回去,我好不容易出来一次,绝不这么快就回到那个比监狱看的还严的云府。
没办法,云桥也只能陪着少爷“享受”一番,只希望回到云府后,少爷能帮着自己说几句好话,不然,死之前的那副惨象他都已经想象到了。
想着,云桥吓得浑身哆嗦了一下。
山下流水山上花,山前黄叶山后家。多少红尘慷慨事,不及此时一壶酒。
漠凌又惬意地饮一口十里香,欣然吟道。
“好诗,好诗,哈哈哈哈……”
树林里突然传出一阵沙哑的大笑声。在伸手难见五指的树林,显得十分阴森恐怖。
“是谁,谁在那里?”
云桥颤抖着声音大叫,双腿已经完全不听使唤,动不了了。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但为了不承认此时待在荒山野岭的错误,云漠凌也只能故作镇定。
“云桥,你看你那胆小如鼠的样,哪一点像是从小就跟着少爷我?有什么事不是还有少爷我呢吗?!”
云桥不服气,带着哭腔说:“少爷,你可拉倒吧,真有什么事,你跑的比咱家的狼狗还快,不还是要我去……”
一句话还没说完,漠凌早就一脚踢过去了,“你还说,你还说……”
“哈哈哈哈……”
笑声由远及近,一转眼就来到漠凌主仆的身边。
见是一个大活人,主仆二人才放下心来。
“这位公子,刚才真是好诗啊,哈哈哈哈”
漠凌纳闷,就算是好诗,也不至于这么高兴吧,你看把云桥吓成什么样子了。
不过被人夸赞还是值得开心的。
收了收惊魂,云漠凌这才打量起这位不速之客。一席黑袍裹身,上面钉着破烂补丁,蓬头垢面,腰间别着一只大葫芦,看面貌,应该和自己父亲相差无几。
看这装束,说是镇上一个乞丐都不为过。
云漠凌虽是富家子弟,却涉世未深,且自幼家教甚好,丝毫没有以貌取人的观念。
“这位先生过誉了。”漠凌躬身行了一礼。“晚辈不才,见笑了。”
乞丐见眼前这位年轻人行此大礼,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又发出一阵如刚才一般的笑声。
“敢问这位公子府上何处?”乞丐沙哑问道。
见只是一个乞丐,云桥终于不似刚才害怕。
“老乞丐好大胆子,我们家少爷也是你打听的吗?”
还不等乞丐开口,云桥又转向青云,央求道:“少爷,我们还是赶快回家吧,老爷和夫人肯定在到处找我们。再不回家,恐怕我的小命就没了。”
云桥说完,可怜巴巴地看着漠凌少爷。
云漠凌也不理他,向乞丐拱手行礼:“先生莫要见怪,我这个下人平时和我无礼惯了,冲撞了先生,我替云桥向您赔礼了。”
云桥没想到少爷会如此,嘴巴一撅:“少爷您这是……”
话没说完,倒自己眼泪巴巴地。倒不是因为少爷埋怨他,而是因为少爷替他道歉,他觉得委屈了少爷。
说到底,他才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