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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鹿不知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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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旷世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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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爸爸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脸上的震惊之意并无减少半分,反倒更加瞠目结舌了。

  “你们在说什么啊?”一旁的林佑心听得一头雾水,仿佛他们在说着什么讳莫如深的话,忍不住插了一句。

  明明她与鹿以骁年龄相仿,却一句都听不懂他说什么。

  “老婆,看来他不仅天赋异禀,他简直就是个奇才啊!”林爸爸发出惊叹,对着身旁早已大惊失色的老婆确认道。

  林妈妈愣了几秒,仿佛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许久才点点头,说:“我马上去找他父母,他们一定急坏了。”

  与鹿以骁猜测的分毫不差,他父母果然来接他了。

  然而林妈妈却还有点云里雾里,她从遇见鹿以骁父母起,就觉得他们颇为古怪,起先直接否认自己丢了儿子,然后辩驳“叫鹿以骁的人比比皆是”,似乎对丢了孩子的事情无关痛痒。那不是为人父母该有的反应。

  当她把画递给他们,再描述了当时鹿以骁醒来的场景,他们却马上相信了,还迫不及待地让她带到医院来。

  真是匪夷所思。

  鹿以骁年纪尚幼,还不懂太多人情世故,以为父亲之所以心狠手辣,是因为自己五岁以前给家人带来太多灾难与不幸。如今他脱胎换骨,一定会让他们刮目相看的。

  但事实并非如此,自从得知他天资非凡,他父亲就想方设法让他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的智慧与才能,逼迫他源源不断地参加各种比赛竞争。除此之外,他还要替他父亲在生意上出谋划策。

  鹿家因此名声大振,生意蒸蒸日上,也渐渐从一文不名的工薪阶层上升为富甲一方的土豪。

  鹿以骁更是成了家喻户晓的天才少年,几乎所有媒体都在报道他的丰功伟绩。

  这个被外界统一宣称为难得一遇的旷世奇才,在十五岁便已经完成了大学所有学业并顺利拿了博士学位。自参赛以来,无论是艺术表演还是学识辩论,第一名势如破竹,从未失手,无出其右。

  可他并不快乐。

  他父亲对他日常生活苛刻得几乎不近人情,他的生活习惯必须一丝不苟,他的饮食也受到了各种限制,每天面临的不是学习就是比赛,他如同傀儡一样任由摆布,所看到的世界冰冷而阴暗。他没有童年,没有朋友,没有自由,没有生活乐趣,甚至连亲人的嘘寒问暖也不曾感受过。

  他活得像一颗棋子,生活充满行尸走肉腐烂的味道。

  这种积怨已久的压抑,终于使得他在十五岁生日那天爆发了。

  他发了一场高烧。

  鹿之言第一反应便是:今天的辩论赛怎么办?

  “只能弃赛了。”许琴从鹿以骁胳肢窝取出温度计,略微震惊,“398度。”

  “弃赛?这可是国际赛,第一名十万奖金!”鹿之言目光横眉竖眼,怒声斥责。

  十万元对鹿家来说不过是鸡毛蒜皮,只是鹿之言视财如命,贪慕虚荣,为了这次比赛,他甚至连当天的应酬都推掉了,就是为了享受第一名给他带来的无上荣誉,受人追捧恭维的快感。

  如今说弃赛,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

  “我不想去。”鹿以骁气若游丝,扯了扯被子盖住了头。

  “不想去也得去!这么点小病小痛就一惊一乍的,怎么能成大事?起来!”鹿之言怒目圆瞪,对儿子的态度十分不满,一把掀开了被子,硬是把他拉起来,“我告诉你鹿以骁,我在你这个年纪,别说只是简单的发烧了,哪怕断了一条腿,我也照样在外面奔波劳累,现在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如果不是我,你们现在能过得这么安逸吗?我在你身上付出了多少心血多少时间?都是为了你以后能飞黄腾达,都是为了这个家!如今你就因为一点小事就畏畏缩缩,实在让我太失望了!”

  所谓的“为你好”不过是要他活成他们想要的模样,他们根本就不关心他到底喜欢不喜欢,只是一味地强行把自己的思想灌输到他的身上,只要他唯命是从马首是瞻,他才心满意足。

  这个家谁付出最多?谁只会指手画脚?所有人心知肚明。

  可悲的是,无人愿意站出来替他辩解,他看得一清二楚,只是天生擅长隐忍与伪装。因他还未成年,无权无势,无所依傍,毫无办法,心中的悲凉也只能自己一个忍气吞下。

  鹿之言的欲望可怕到了极端的地步,只要有利可图,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只要是他想要做的,无人能阻止得了。

  “何姨,拿点退烧药过来,吃了药就准备出发。”他语气冷冽无情,根本不在乎鹿以骁的想法,说完便去更衣。

  许琴天性柔弱,甚至可以说怯懦,鹿以骁并不指望软弱无能的母亲会维护自己。他闭上双眼,淡漠地说:“你先出去,我换衣服。”

  “那比赛……”

  “我会去,满意了吗?”

  许琴咽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难过,随后转身带上门走了出去。

  鹿以骁遵循父亲的命令如期参加辩论,只是来时路上一直浑浑噩噩,直到比赛开始依旧不见好转,脑子凌乱不堪,轮到他辩的时候,尽管他强撑着身体,还是没能站得住,没说上一句便体力透支重重地摔倒地上去。

  “第九届青少年国际辩论赛,卫冕六年冠军的天才少年鹿以骁,因在比赛途中突然晕厥,与冠军失之交臂……与之势均力敌的苏羽仙一马当先,拔得头筹……”

  新闻媒体开始风风火火地报道辩论赛事,鹿之言盯着电视勃然大怒,掐掉遥控快关,狠狠地把遥控器摔到鹿以骁的身上,怒骂道:“没用的东西!几个小时就撑不了了?”

  鹿以骁从赛场回来就不曾歇息过,只是简单地吃了几颗退烧药,如今更是虚弱不堪。他脸上云淡风轻,丝毫没有因失败有所影响,对鹿之言的责问更是置若罔闻,他只想好好睡一觉。

  “事情都这样了,就别再想了,先让他好好休息吧。”许琴小心翼翼地捡起弹到地上的遥控器,看看鹿以骁又看看自己的丈夫。

  “休息?他有什么脸去休息?都是给惯坏的,贱种!”鹿之言因为这件事丢了颜面,自然不会对两母子好脸色。

  但这话说得偏激,别说鹿以骁有所反应,就连一向逆来顺受的许琴都坐不住了,直直盯着他反驳道:“鹿之言你过分了!”

  “你说什么?我过分?哈,你他妈敢再说一遍!?”鹿之言抓住许琴的手臂一把推她撞到了酒柜上,几瓶红酒被震得直晃。

  他面目狰狞,一手深深掐进她雪白的肌肤,殷红得像要渗出血来,一手指着鹿以骁,目眦尽裂:“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教?我说贱种有什么问题吗?这他妈是不是你跟那滚蛋生出来的你告诉我!你他妈就是个贱货,他,就是贱种!”

  许琴吓得瞳孔渐渐放大,脸色惨白,朱唇轻颤,全身仿佛被恐惧侵袭,丝毫不觉得疼痛。

  一直缄默的鹿以骁缓缓抬头,原本还在那忍气吞声,竭力压住怒火,因为这句话,心中最后一道防线被彻底击溃,大脑瞬间失去控制。

  他猛地站了起来,抓起身旁的一瓶洋酒就往鹿之言头上砸过去。

  “嗙!”

  “啊!”

  鹿之言被突如其来的椅子撞破了头,痛得失声嚎叫。

  而一直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妹妹鹿云笙也被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许琴惶恐不安地立在原地,怔怔看着丈夫头上的手指流出的血液,眼神空洞无神论者,手足无措。

  “你们都是骗子。”鹿以骁从喉咙中发出阴沉的声音,后退两步,然后跑了出门。

  “叫救护车!”鹿之言疼痛不已地骂许琴,她才急急忙忙地掏出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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